第四十章 大聖殘軀
「那是,齊天大聖?」看著夕陽下一步步踏來的那道高大身影,路鳴澤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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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沒有回答,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安靜而專注地注視著前方,感受著隨那高大身影一步步踏來而至的壓迫感。
路鳴澤側目看向他身旁的哥哥,夕陽將路明非的臉龐映照得火紅,他的一雙眼睛之中似乎燃燒著什麼。
那並不是黃金瞳,或許是映照的夕陽光芒,或許...是他心中熊熊燃燒起來、開始沸騰的意。
齊天大聖很快就踏到了距離兄弟二人不遠處。在那高大身影的映襯下,他們的身影顯得是那樣渺小。
路鳴澤逆著夕陽的光芒,看到了朝他們二人走來的齊天大聖的模樣。看清之後,他不禁感到心裡一顫:
那是怎樣的一副軀體啊!他不應該是火眼金睛的美猴王、威風凜凜的齊天大聖與修得正果的鬥戰勝佛麼?怎麼會落得這般猴毛乾枯,綻放金光的雙目卻充滿死氣,唯有一身肅然殺氣留下的猙獰模樣?
大聖殘軀停下了腳步,他取下了肩膀上挑著的如意金箍棒。只是他手握上去的一瞬間,金箍棒仿佛被賦予了生命,瞬間包裹上了一層熾熱的紅色光芒,這光芒如同初升朝陽,既耀眼又充滿力量,將周遭的空氣都渲染得熱烈而激動。
他輕輕一旋手腕,金箍棒便在他指尖翩翩起舞,旋轉間帶起一圈圈絢爛的紅色光環,宛如龍捲風中的火焰之舞。隨著旋轉的加速,金箍棒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仿佛龍吟虎嘯,震撼四野。緊接著,它猛然間掙脫了原有的束縛,如同被喚醒的巨龍,肆意伸展其龐大的身軀,瞬間變長數倍,直指蒼穹,其勢不可擋。
在這一刻,大聖殘軀與金箍棒仿佛融為一體,他怒吼一聲,全身的力量匯聚於這一擊之上。金箍棒帶著呼嘯的風聲與熊熊燃燒的火焰,猛然向路鳴澤與路明非二人揮去,所過之處,空間仿佛都被撕裂開來,留下一道深深的紅色軌跡。
肅殺之氣隨著揮下的金箍棒撲面而來,在如此威勢之下即便是聖子耶穌也被震懾到難以呼吸。路鳴澤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他不禁想道,如果是現實世界的自己面對這種級別的攻擊,又能夠支撐多久呢?
這難道就是哥哥在另一個世界要面對的敵人嗎?
再次睜開眼睛,路鳴澤發現,大聖殘軀不知何時消失了,他則坐在了一艘小舟之上,看到舟尾的路明非正握著一柄船槳,推動小舟緩緩前行。
「孫悟空死後,留下了一具六根全無的殘破骨櫬。」路明非搖動著船槳,終於緩緩開口,開始了故事的講述,「縱然多年過去,那殘軀仍有天然靈性,能感應自己生前的氣息。這方世界,也乃是他生前執念所化。」
「黑風山、黃風嶺、小西天......不知歷經多少艱難險阻,我才集齊了大聖隕落後被各大妖王奪走的六根。」
隨著小舟的緩緩前行,路鳴澤看到在小舟兩側的湖水之上,浮現出一道道無比真實的幻影:
「不循通濟之法,也敢擊吾仙洞!」
那是雄壯魁梧、揮揮掌便使空氣扭曲,讓一整座山林燃燒起沖天火焰的黑熊精;
「欺師滅祖,老東西們自然不肯放過我,來罷!」
那是托著菩薩首級,揮揮手中三股鋼叉,便捲起三昧神風的黃風大聖;
「既見未來,為何不拜?不恭敬,禪心與你滯礙...看看我這大雄寶殿,難道,不比那靈山氣派?」
那是懸膽鼻孔橋開查、四方口牙齒尖利、後背功德輪,手執狼牙棒的黃眉大王;
「這通天之路你們不願走,我一個人走便是!」
那是兩邊脅下似噴雲,千隻眼中如放火,左右卻如金桶,東西猶似銅鐘的百目魔君;
「諸佛說此色非命,然則如何名在身?此骨與肉何處來,如何此生往母胎!石頭裡蹦出來的東西,焉知我之痛!」
那是牙森列戟目雙燈,破陣交鋒好殺爭的夜叉王紅孩兒;
「你這猴子,真令我歡喜。當年,他被押去斬妖台,刀砍斧剁、槍刺劍刳,毫髮無傷。如今,他卻用自己換了你來!」
那是儀容清俊、相貌堂堂、額生三眼、神通廣大,手執三尖兩刃槍的二郎顯聖真君。
無論這一道道虛幻的過往之影如何變化無窮,自始至終不變的是,與那一名又一名強敵戰鬥的猴子身影。
路鳴澤知道,這猴子身影就是他愛著的哥哥。他目不轉睛地趴在船檐上,已然投入進路明非所講述的故事之中,仿佛他也在與身為天命人的哥哥一同前行在這西行之路上一般。
不知多久過去,往日之影不再浮現。小舟似乎也距離終點,不遠了。
「大聖死後,六根有五根存留下來,被幾個妖王分去。」路明非接著沉聲說了起來,目光凝視著小舟前方那道盤坐在湖泊之上的石猿背影,「唯獨意,沒了。」
路鳴澤也在看著那道石猿背影。聽到路明非的講述後,他愣神地回過頭來,滿面疑惑。
意根,沒了?那麼哥哥是如何集齊六根來到這裡的?
「有個老猴子對我說,意為六根之首,是每個生命獨一無二的本質。正因如此,它註定會隨著生命的逝去而隕滅。所以孫悟空,絕無可能復生了。」說到這兒,路明非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了起來,「他還說,天地自會再生出一個合適的後輩,把那根本連同名號,一同傳下去?這天選的後輩,就是身為天命人的我?」
路明非停頓了一下,凝視著遠處的石猿背影,狠狠地砸了砸嘴,「他放屁!讓我這麼一名穿越而來的異界靈魂頂替堂堂齊天大聖孫悟空?那改變了曾經的我的一切、讓我失去許多、也獲得許多,充滿艱難險阻的西行之路,我是怎麼堅持下去走完一遭的?不就是為了讓大聖回歸嗎?現在你和我說,大聖回不來了?我絕不相信!」
「我可以成為大聖意志的繼承者,但我絕不可能去取代大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