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打窩上魚，套索縛虎

  第356章 打窩上魚，套索縛虎

  阮小五窮時好賭，他性格在三兄弟中最陰沉，屬於人狠話不多的角色。

  在陣上旁人看來，相對於阮小七的貼臉噴罵，宋江對他應該更咬牙切齒，與阮小五似乎沒產生過節，但此人卻與黑三郎最早結怨。

  宋江當年親自保媒，欲將扈三娘嫁給王英為妻，打算立下言出必行的人設，以此來團結和拉攏眾好漢。

  言下之意，就算王英這樣的貨色，跟著我也能心愿得償，有真本領的還能虧待，你們還不向我靠攏？

  可宋江千算萬算，沒算到楊長這個變量。

  那王矮虎有了奪妻之恨，又做了幾件逾矩之事，惹得晁蓋惱怒生憤，便在他被閹外出求醫途中，下令三阮將其溺斃水泊，阮小五就是那個執行者。

  三阮畢竟漁民出身，辦這事並沒做到密不透風，所以讓李俊暗中查到原委，並告訴身為副寨主的宋江，這也成了算計晁蓋的矛盾點之一。

  當年晁蓋中毒箭咽氣之前，宋江曾拿王英這事刺激過，承諾可以就此放過阮小五，但此時阮小五在對立面，仍要新仇舊恨一起報。

  按照宋江對阮小五的判定，他只要派出徐寧、索超這種八驃之一，便問問能取下仇人的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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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阮小五若死得太快，後續『口臭』的阮小七不一定出場，慫恿多人投楊長的禍首燕青，以及楊長正妻扈三娘都擒不住。

  武松是指望不上了，宋江打算用扈三娘為質，用來降服和接管其餘州縣，燕青則用作瓦解盧俊義的支持者，但他不知盧俊義沒了派系，已心悅誠服跟了楊長。

  梁山人員凋零殆盡，與其把老兄弟一股腦兒殺光，不如再收歸自己麾下賣命。

  看到阮小五出場，宋江根據昨夜與吳用的分析，當即派出自己護衛長郭盛。

  梁山幾個水軍頭領，平時要麼操船要麼步行，還從來沒見他們騎馬，所以馬上武藝無法估量，但吳用並不看好兩人，至少與呂方、郭盛相去甚遠。

  吳用雖然沒啥功夫，但清楚步戰只是入門，而馬戰是步戰的進階，若把八個水軍頭領單拎出來，未必敵得過那群地煞步軍將校。

  而呂、郭兩人實力放在馬軍小彪將中，都是可以排在相對靠前的位置，所以宋江選郭盛迎戰阮小五。

  這樣點將，就是為繼續『釣魚』而打窩，黑三郎想確保能戰勝阮小五，又不能讓郭盛贏得太過輕鬆，否則會嚇跑窩邊大魚。

  郭盛接到將令，催馬正要上陣廝殺，卻被宋江招手身前，輕聲囑咐：「先與他多磨上幾回合，最好裝得勢均力敵，之後再出其不意致勝，切記不可高歌猛進」

  「斗將就該拼命，太尉是要末將」

  「為了後面的大魚，辛苦你做戲讓一讓，這阮小五就一介匹夫，他或許在水裡有手段，但魚到了岸上還是魚嗎？你可以輕鬆拿捏。」

  「太尉放心，末將懂了。」

  昨夜宋江與吳用密謀，郭盛作為中軍護衛在忙，此時聽了解釋才豁然開朗，隨即提著畫戟來到戰場。

  在郭盛原來印象中，阮家兄弟通常光膀袒胸，奪人眼球的肌肉彰顯力量。

  而此刻二阮皆皮甲皮盔罩身，身後也沒有作為將領的披風裝扮，他的武器也是最簡單的長槍，若不是他們兄弟臉沒變，此刻定會被誤認普通騎兵。

  世人都愛以貌取人，郭盛自己穿得光鮮亮麗，他剛剛得了宋江的勉勵，現在近距離打量完對手，都忍不住在見禮之時，出言揶揄：「阮家哥哥，你不是水軍頭領嗎？怎麼不繼續操船，莫非哥哥水陸全才？會騎馬作戰麼？」

  「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郭盛見阮小五如此冷淡，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隨即大喝一聲催馬向前，「當心了，我下手可沒輕重！」

  「呵」

  阮小五不願耍嘴皮子，驟馬挺槍便迎郭盛而去。

  後方觀戰的扈三娘，看到郭盛白袍銀甲，揮動方天畫戟出擊，打扮得薛仁貴一樣，便想起守家的仇瓊英，以及外出未歸的楊長。

  一個造型幾乎一樣，另一個曾經也用方天戟，只是愛穿金甲紅袍。

  「官人曾說郭盛虛有其表，他的力量駕馭不好這武器，也不知五哥有沒勝算.」

  「嫂嫂放心，兄長得了晉王指點，不敢說一定能贏郭盛，但至少不會輸。」

  「那就好，咦」

  扈三娘本來想與武松分享，結果阮小七聽到立刻接話，於是便禮貌性給出回應，誰料場上兩人剛剛開戰，就出現不可思議的一幕。

  郭盛輕敵及誤信宋江，在交戰之初有意保留實力，卻遭到對手的全力對待，首回合就差點被打掉武器，嚇得這廝全身瞬間時候。

  調整狀態繼續對戰，阮小五卻絲毫不減凌厲攻勢，一把普通長槍就像長在手上，郭盛只得被動應對抵擋，一時間都忘了自己的戟法。

  開局僅僅三回合，儘管郭盛的招式已經大亂，宋江以為他在故意做戲，便笑呵呵與吳用交流。

  「郭盛悟性很強嘛，我要不是剛剛叮嚀過，都以為他被壓著打。」

  「呵呵，太尉點的將，自然是人才.」

  「郭盛！」

  「嗯？」

  吳用的恭維沒結束，突然聽到旁邊呂方大喊，變下意識扭頭看回前方，正好目睹郭盛被阮小五刺下馬。

  這怎麼可能？他演過頭了？

  宋江這時也看過來，眼中露出同樣的疑惑。

  呂方看到同伴倒地，他沒有秦明昨日直接衝出的勇氣，而是心急如焚趕來宋江面前，哭喪著臉抱拳請纓。

  「太尉，阮小五傷我兄弟，末將請戰！」

  「先別急.」

  宋江出言安撫住呂方，抬頭看見阮小五刺落郭盛，便頭也不迴轉馬走了，而郭盛墜地似乎只是受傷，心說算你小子還算識趣。

  「五郎真是好手段，這第五場你贏得爽利，二郎，我先讓人帶下傷員，然後繼續下一場？」

  「你隨意。」

  「呂方，快去！」

  「是。」

  就在呂方上前救人時，宋江繼續以打趣口吻，套話問道：「阮小五打第五場，小七應該就是第七場？不知這第六場是」

  「小七，你去！」

  「好。」

  阮小七身穿同樣裝束，坐在馬背上得意地搖頭晃腦，給對方眾人以囂張的感覺，看得宋江心中極其不爽。

  武松搞什麼？

  我剛預言阮小七第七，你他娘的當著眾人打臉？

  就在這時，呂方牽著馬帶郭盛回陣，只見那腹部傷口不斷涌血，馬身上都染了不少。

  「郭盛傷得很重.」

  「搞快，帶到營地去包紮，我不讓他白受傷！」

  「好的。」

  呂方牽馬還沒走開，就聽到宋江下達將令，「董平，你去迎戰阮小七，也給他來幾個窟窿，為郭盛、黃信、李袞出氣！」

  「是！」「太尉.」

  「不必多言，我心裡有數。」

  提前上董平出戰，宋江顯然是怒氣上頭，吳用剛想出言提醒，就給黑三郎給駁了。

  轉念一想，這兩日己方老是吃虧，太尉讓董平拿下阮小七，正好提振一下士氣。

  後面燕青與扈三娘，我們還有徐寧、索超、楊雄、石秀，只需在扈三娘出戰時，暗中多派出一人上場，這場斗將就能完美收官。

  至於武松會衝出來幫忙，這邊有秦明專門盯著他，完全不影響最終的大勝。

  董一撞，去撞吧。

  他叫阮小七，最好給他透七個洞。

  宋江、吳用還幻想打滿八場，但武松這邊今日只打算斗一場，剛才的阮小五就是下的餌，希望能釣出徐寧或者索超，途中扈三娘、燕青會參戰擒下，然後趁勢開啟萬人大戰。

  他們之所以有此安排，是燕青結合宣贊的感覺，認為索超可以爭取過來，但對方應該不會直接投降，所以就得在陣上生擒。

  當然，擒到金槍手徐寧，屆時可由林衝來勸降，說不定也能收服，怎麼選都不虧。

  怎料宋江也派郭盛『釣魚』，偏偏還囑咐他要『放水』引誘，可憐郭盛武藝本不拔尖，對手阮小五又全力以赴，剛交手就被一通連擊打亂狀態，倉惶應對時被刺落馬下。

  一餌不夠，再加一餌。

  阮小七做出囂張模樣，也是為了吸引大魚下場，且無論能否引出徐寧或索超，他都是武松最後的『魚餌』。

  因為燕青短小不擅馬戰，做餌風險會超過阮氏三兄弟，至於壓軸的隱形主將扈三娘，武松從沒打算讓她出戰。

  有他在場，不會讓自己弟妹冒險，即便這個女人武藝，在軍中僅次於自己，但打打配合無所謂。

  看到董平手持雙槍上陣，阮小七沒想到自己『魅力』強悍，竟把窩邊最大的魚引了出來，但他無愧活閻羅諢號，明知不敵還提槍上前。

  「董平，見了你七爺，還不投降？」

  「呵，你真有種，打過再說，看槍！」

  董平擎起雙槍催馬突進，而阮小七甲下穿紅色內襯，仿佛發怒公牛沖向鬥牛士。

  阮小七雖得楊長指點，但他畢竟最擅長水上作戰，槍棒功夫還達不宣贊水準，與董平確實相去甚遠，也就當不了鬥牛士。

  董平雙槍神出鬼沒，阮小七接招就手忙腳亂，根本沒有半點贏的可能，剛鬥了三合就感覺抵擋不住。

  要是還沒人來幫自己，再又三合就肯定被刺中，但阮小七此時膽氣上來，面對強敵根本不露怯，依舊用槍盡力去防禦。

  關鍵時刻，他選擇相信同伴，只管盡力誘敵。

  董平試出對手實力，正打算完成宋江的交待，給阮小七透幾個窟窿，眼角突然瞥到一抹綠。

  嗯？這是

  「小心！」

  「這婆娘想幹什麼？」

  「她要.」

  陣上同伴躁動大喊，讓董平聽得愈發不對勁，急忙用雙槍架住敵槍，扭頭望向那綠意確認，結果迎面撞來一抹紅。

  那是扈三娘絕技【紅棉套索】，當董平看清來人面容之時，腰已經被套索穩穩纏住。

  「與我滾下馬來！」

  「又是你！」

  隨著扈三娘一聲嬌喝，董平整個身體就失控被拽走，而他之所以喊出這三個字，是想起當年自己也這樣被擒，最後無奈跟宋江落草梁山。

  只不過那時的他，是在和楊長交戰的當口，被扈三娘用套索勾住。

  「這賊婆娘，無恥！」

  「快去救董平」

  「全軍出擊，與我殺過去！」

  「殺呀！」

  就在董平倒地的瞬間，立刻有人衝出來搶走，宋江一方再出動已經晚了，這套動作行雲流水，顯然對方預謀已久，且武松就此發起進攻。

  那一刻，宋江和吳用都看懵了，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太尉，此地有危險，你退後些！」

  「什麼？」

  「太尉，石秀所言不差，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們快移到後方，方便調度指揮。」

  「好好，你們先頂住.」

  宋江一方被動迎戰，原本還挺安靜的原野，突然塵土飛揚人如獸奔，廝殺叫喊此起彼伏，仿佛兩個爭地盤的羚羊，低頭露角撞向眼前之敵。

  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武松一方雖然人數不占優，但斗將卻一直是壓制狀態，而且有扈三娘新屬性【慈航】加持，將士們都被鼓舞得悍不畏死，兩萬人喊出了十萬人的氣勢。

  相反，宋江一方雖有準備，但連續斗將失利在前，被武松突然發難在後，倉促應對又被對方氣勢壓住，戰鬥力瞬間大打折扣。

  「不妙啊」

  「武松這畜生，扈三娘這小賤人！」

  兩人轉移到後方小丘，兩軍廝殺的畫面瞬間映入眼帘，吳用居高臨下看得蹙眉嘆息，而宋江的思緒還困在剛才的斗將。

  「太尉別罵了，你快看看戰場形勢，不是很妙」

  「怕什麼？四萬對兩萬，優勢在我。」

  宋江此時怒氣滿滿，哪裡肯承認形勢不妙？至少嘴上還不會屈服。

  經過仔細觀察，這廝依舊捋須穩若泰山，冷冷說道：「戰鬥才剛剛開始，現在損傷或許大一點，但我們兵力兩倍於敵，不信拼不光武松這兩萬人！」

  「太尉三思，如果為了拼光武松，使得我們元氣大傷，屆時別說奪取潞州、澤州，就是拿下黎城都費勁.」

  「軍師什麼意思？」

  「今日開局不利，趁著現在損傷還不大，不如暫且撤退保存實力，等到來日再戰.」

  「什麼？」

  吳用話還沒說完，宋江便指著前方交戰區，抖著手激動質問：「這裡離黎城只有十里，撤退豈不讓武松直接解圍？而且撤退還會造成損傷，我憑什麼要吃這麼大虧？」

  「今日遭了武松的道，御營中軍必須要保存實力，眼下撤退是最優選擇，太尉忘了金軍快到了？咱不能為他人做嫁！」

  「嘶」

  宋江深吸了一口氣，睜著銅鈴大眼咽了口水，最後艱難吐出那個字，「撤！」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