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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各擇其主

  第261章 各擇其主

  楊長今日與眾一唱一和,最後雖然沒有公然自立,但已下令在各州招兵買馬,顯然是為割據稱王做準備。

  唐恪當時迫於壓力,也與眾人一起附和鼓譟。

  離開太尉府歸家途中,唐恪蹙起愁眉思量前路。

  是帶著家人早早離去,還是自甘墮落幫著造逆?需要提前做出抉擇。

  祖輩都在大宋為官,自己還做到了最高的宰相,所以對宋有莫名的情誼,但眼下大宋朝風雨飄搖,東西兩路金軍再臨汴梁,現在就是想回都回不去。

  唐恪來威勝時間已不短,域內的百姓從未遭受兵禍,雖然前幾個月一度糧食緊張,卻沒聽說有人離家成為流民。

  在當下的軍事管制下,百姓們能夠安居樂業,將士們也能勇敢作戰,但這裡文官卻太不受重視。

  當然,唐恪心裡的不受重視,是這邊缺少重文抑武的風氣,無法像慣例凌駕武官之上,反而是武官們張牙舞爪,占據著多數實權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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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由於楊長治下文官數量少,他們一個人要干多個人的活兒,根本沒時間貪贓枉法、吃喝玩樂,感覺對不起十年寒窗苦讀。

  即便諸多不如意,也不是沒有好處。

  威勝官場環境簡單,沒有政治傾軋與鬥爭,大家各司其職工作生活,唐恪其實與家人都很適應。

  他在宰相任上時,因主張割地求和,受到主戰派攻訐,也遭到百姓咒罵,究其原因是為皇帝分憂。

  現在雖成了罷相的棄子,卻也不想落個附逆賊臣結局,但離開楊長還能去哪裡?或許可以回杭州家鄉隱居?聽說劉延慶、張叔夜回京勤王,方臘會不會重新席捲蘇杭?

  唐恪帶著胡思亂想,準備花些時間仔細斟酌,回家就看見熟人來訪。

  「恩相,您回來了」

  「覺民(范宗尹字)?你何時來的威勝?」

  「昨天到得太晚,就沒敢來打擾休息,早上您又.」

  范宗尹話音未落,唐恪就好奇打斷,問道:「你隨聞煥章來的?剛剛怎沒去太尉府?」

  「下官職級不夠,又不是楊太尉親信,也沒人通知我赴會.」

  「那你.」

  「我來威勝公幹,順便拜會恩相。」

  唐恪從范宗尹語氣,聽出有些抱怨的感覺,隨即擺手回應曰:「覺民有心了,聽說潞州也糧食豐收,前陣子有些忙吧?」

  「豐收又如何?我又不多領一石,對了」范宗尹左右觀察,神神秘秘說道:「恩相可知潞州出了大事?」


  「莫非耿希道被殺一事?」(耿南仲,字希道)

  「恩相知道了?魯智深真是大膽,那可是陛下心腹」

  「剛剛太尉府就在說這個,沒想到他作為朝廷重臣,竟然與金人狼狽為奸,為魯統制所殺,與人無尤。」

  看到唐恪表情平淡,剛坐下的范宗尹直接站了起來,一臉震驚追問:「恩相忘了昔日在京,我們三人相談甚歡,您為何沒有一絲悲傷?」

  「大家昔日雖有舊,然耿希道投敵叛國,我何悲之有?」

  「話不能這樣說,金人蠻橫不講道理,耿尚書或許迫不得已?魯智深就這麼殺了他,您沒看到整張臉都打爛了,那是何等的殘忍?」范宗尹一臉悲憤。

  唐恪好奇反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楊長養兵屯田、不遵朝廷制度,恐有不臣之心,恩相就沒看出來?」

  「這」

  范宗尹此話一出,唐恪心說我早看出來,你不會反應這麼遲鈍吧?人家今天都幾乎挑明,你難不成有意見?

  「楊長原本賊寇出身,在節度轄區重武抑文,估計會走田虎的老路,我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

  「嗯?」

  唐恪一愣,身體前傾:「做什麼?能做什麼?」

  「楊長轄下各州各軍,文官們都鬱郁不得志,而您曾經官居宰相,在大家心中威望甚高,莫若暗中串聯起來,再想辦法拉攏各軍隊..」

  「打住!」

  見范宗尹話不對勁,唐恪急忙伸手喝聲止停,並苦著臉反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楊太尉地盤搞小動作,甚至還去拉攏他的部隊,是想我步耿希道的後塵?老夫自問沒這本事」

  「可這樣放任自流,就像唐末坐大的藩鎮,哪有不反的道理?」

  唐恪剛去了太尉府,此時受了范宗尹的刺激,卻為楊長找起理由。

  「當初陛下設立藩鎮,主要是為了守住山西,也一定想過藩鎮可能會坐大,現在楊長擋住了金軍,卻沒有背叛朝廷。」

  「楊長出身梁山賊寇,有個詞兒叫賊性不改,您多年前當過判官,應該清楚犯法之人,有很多人還會復犯」

  「夠了!」

  唐恪打斷范宗尹,沉聲說道:「朝廷招安的人很多,沒見幾個招安再反的,現在金人肆虐各地,汴梁城又被大軍圍困,我們卻從沒擔驚受怕,難道這份安定不好嗎?你不要整日胡思亂想,這想法很危險!」

  「我知道了.」

  范宗尹起身拱拱手,鼓起腮幫子想了一會,拿出準備的第二套說辭,「恩相是不是擔心家眷?可知威勝也不一定安全。」


  「什麼意思?」

  「金軍圍汴梁尚未可知,說不定是金人故意誤導,但澤州卻實打實出現了兵馬,一旦金軍主力真在澤州,您想想會是什麼後果?潞州、威勝才多少兵馬?」

  「楊太尉每戰必勝,相信他可以應付。」

  見唐恪說得言之鑿鑿,范宗尹不禁冷笑,「我平日閒來無事,研究過楊長與金作戰,恩相知道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

  「無論平北、威勝還是遼州,他全是藉助關隘、險要,限制金軍騎兵攻擊力,然後才取得勝利,且基本都是小規模,我曾聽聞煥章說起,此次磁州過境的粘罕軍,至少超過了十萬人,這還不算訛里朵的東路軍,若他們在汴梁虛晃一槍,然後反過頭來進攻山西,您再想想?」

  唐恪不懂軍略,聽完雙手一攤。

  「哪又怎樣?」

  「怎樣?」范宗尹輕蔑笑道:「澤州與潞州之間,可沒有太岳、太行那樣的大山阻隔,楊長拿什麼去擋兩路金軍?」

  「可這都是伱的推論,汴梁是大宋最繁華城市,還在大宋的朝廷所在,金軍怎麼可能佯攻汴梁,反而大費周章來打山西?粘罕與訛里朵圖什麼?圖這邊窮嗎?」

  「恩相!」

  看到唐恪據理力爭,范宗尹意味深長回應曰:「當然是仇恨,楊長殺了多少金國人?且不說婁室等統兵大將,還自詡殺了元帥斡離不,這個仇肯定化解不了」

  「這」

  唐恪一時語塞。

  范宗尹視之欣然,趁機近前小聲獻計,拱手道:「恩相不願冒險,乃是人之常情,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眼下回汴梁確實不妥,我們可趁楊長出戰,偷偷從風月關溜走」

  「偷偷溜走?出風月關?去哪裡?」

  面對唐恪三連問,范宗尹從容答曰:「自然去尋康王,康王禮賢下士,定能重用恩相.」

  「康王背叛朝廷,乃是真反賊也,你」

  「陛下與上皇親疏,恩相難道不清楚?康王有上皇密詔,已得多地軍民擁戴,早晚都是繼承大統之人,咱們趁早過去追隨,還能撈個從龍擁立之功。」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唐恪聽罷直擺手,斬釘截鐵道:「即便上皇有心復辟,密詔也出不了龍德宮,康王絕對是矯詔!」

  「世事無絕對,萬一是真的呢?別忘了康王姓趙,有繼承大統的資格,楊長有什麼?」

  「他是駙馬!」

  「駙馬?哈哈」

  范宗尹朗聲大笑:「恩相博古通今,試問歷代駙馬之中,有幾個駙馬建國的?對了,還真有一個,但楊長與石敬瑭不能比,石敬瑭可以借契丹之力,楊長卻和金人死仇,他沒有外力可借.」


  唐恪聽到石敬瑭,他原本糾結猶豫的心,突然變得堅定起來。

  「你說得對,楊太尉和石敬瑭不能比,一個積極抵抗異族外敵,一個勾結異族賣國,至於你口中的康王,此人通過冒功領賞,騙取天下兵馬大元帥,此乃心術不正之舉,後面還趁機背叛朝廷,更是忘恩負義,唐某絕不效忠此等小人!」

  「恩相你」

  范宗尹驚得呆住,腦子裡一片空白。

  「你走吧!」

  「啊?」

  「老夫請你離開!」

  唐恪側身讓路,一本正經說道:「念在你我同僚一場,今日可以當你沒來過,你可以回潞州好好為官,也可以去投康王,但如果敢學耿南仲,魯智深定會去找你!」

  「是,是,多謝,我沒來過」

  范宗尹言罷落荒而逃。

  有了兩人今日這場對話,哪敢繼續在潞州待下去?

  不待聞煥章返程回潞州,范宗尹當日就離開威勝,後來憑藉其通判的身份,偷偷從風月關逃走,去尋他的從龍之功。

  范宗尹拜訪唐恪,以及提前離開威勝,其實都被武松所掌握,但並沒引起他的重視,因為還有別的事要忙。

  楊長出征澤州在即,相關人員都動了起來,武松雖是負責威勝城防,手裡卻掌握著夜梟軍,由於各州兵力緊張,夜梟軍也在徵召行列。

  七月十五,兵出威勝。

  經過兩日調度籌備,楊長挑了一萬步騎精銳,以盧俊義、柴進、時遷為將,作為先頭部隊南下。

  以往常隨軍的仇瓊英,這次被暫時留在威勝,配合葉清招募及訓練新兵,為第二梯隊帶兵將領。

  而有了時遷的夜梟軍,趙福金也沒被帶去前線,為了預防太原金軍異動,她要在關鍵時刻傳信,就像當初威勝遇襲那樣。

  七月十七,急行兩日,軍至上黨。

  林沖、燕青、聞煥章等人,都頂著日頭來城外迎接。

  楊長遠遠看到這架勢,就知道前線軍情並不緊急。

  眾人見面略作寒暄,林沖即抱拳作出匯報:「自初十金人賺壺關失敗,這幾天一直沒新動作,不過經哨探連日偵察,發現金人正往高平運糧,看來在為打大仗做準備。」

  「打大仗?會有多大?」

  楊長先是看了看林沖,又把目光落到聞煥章身上。

  聞煥章捋須答曰:「澤州金軍游騎甚多,我們的哨探無法靠近高平,所以還沒探得敵人虛實,不排除金軍拿不下汴梁,便回師轉道來對付咱們.」


  「高平?」

  楊長聽完蹙起眉,繼續問:「長平古戰場,似乎就在高平?」

  「是的。」聞煥章頷首。

  「金人還真會選地方.」

  看到楊長微笑感嘆,聞煥章立刻激動追問:「您不會要主動出擊吧?我們此處兵力攏共才兩萬,一定與金軍數量有差距,即便從各州直接拉人入伍,兵器也是供應不上的.」

  「主動出擊談不上,但敵軍虛實必須掌握,早知道把公主帶來.」

  楊長說話時看見時遷,於是揮手示意曰:「你的夜梟軍怎樣?還從未集體行動過,要不要露一手。」

  「哥哥儘管吩咐。」

  時遷個子不高,卻回應得鏗鏘有力。

  楊長正要下達軍令,突然想起聞煥章的話,又回首追問:「聞先生,你剛才說.金軍往高平運糧?」

  「對啊。」

  「都是從哪裡運去?」

  「澤州各地都有吧?咱們哨探受到限制,只發現陵川縣的運糧隊」

  聞煥章話沒說完,楊長突然伸手打斷,扭頭詢問林沖:「陵川縣打探過嗎?有沒有金軍駐守?」

  「有打探,沒發現金軍」

  「好,甚好!」

  聽到林沖肯定的答案,楊長忍不住拍打大腿。

  聞煥章見楊長欣喜神色,猛然猜到了他的想法,急切問道:「太尉莫非要取陵川,然後圍點打援?」

  「此計,可以一試。」楊長頷首。

  「不可呀。」

  聞煥章拱手諫曰:「聽說澤州守軍不戰而降,也就是光偽軍就有上萬,金軍此時或許沒集結完畢,但總兵力絕對比我們多,太尉此時分兵去奪陵川,就不怕被人將計就計?去陵川之兵恐不能還也」

  「先生聽我一言!」

  楊長對聞煥章點頭致意,正色說道:「金軍向來以勇猛見稱,若真有遠超我們的兵力,不應該趁我們準備不充分,從多條路線同時進攻?別忘了澤州與潞州之間,並非只能從壺關能走,所以按兵不動、集結待戰,是因為兵少而心虛也。」

  「太尉看問題,果然與眾不同.」

  聞煥章眼睛睜得大大的,心說他之前能屢戰屢勝,看不不完全是個人勇武,林沖、燕青等人也頻頻點頭。

  「派出大量游騎警戒,其實也是心虛的表現,只是我們兵力確實有限,最多只能給五千人取陵川,所以還是有一定的難度,而我要盯著高平之敵,那麼,誰願替我走一遭?」

  「我」

  「我去!」

  林沖、盧俊義同時請纓。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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