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缺德公司！
古人云，人生四大悲：久旱逢甘霖，一滴；他鄉遇故知，情敵；洞房花燭夜，隔壁；金榜題名時，沒你。
可眼面兒前發生的事，對林慕清來說，無異於第五大悲，以至於滿腔熱血還沒燃燒，就快熄滅了。
前不久，這家公司的老闆，也就是面前被員工「熱情」推搡的老人，不知從哪弄到他的聯繫方式，三顧茅廬般請他來公司。
當時林慕清正在恆晟財富做投資顧問，業績在幾十個新人團隊中都是拔尖的，總經理稱他為明日之星，投資總監也有心栽培他，想升他做大客戶經理。
要知道恆晟財富背後的母公司，可是一家千億大集團，在香江那是響噹噹的存在，處於事業上升期的他，自然看不上這個叫KS通訊技術有限公司的破工廠。
只是...，這家公司的老闆，給得實在是太多了。
月薪三萬，公司總經理。
瞧瞧，這誠意，二十來歲的總經理，在哪都屬於年輕有為的那波，虛榮心一上頭，林慕清也不管總監如何挽留，沒兩天就把工作給辭了。
今天是他入職的第一天。
林慕清笑盈盈地簽完合同，正準備跟老闆說點什麼好聽的，表一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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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要說話，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就被人一腳踹開，緊接著十幾名員工像瘋了似的把老闆圍了起來。
「姓李的，你個奸商，三個月都沒發工資了，你要沒錢，你開什麼公司？」
「就是，李學明，你也是有爹有媽的，你不發工資，我們怎麼養活家人？」
「大家出來混就是為了一個錢，你要沒錢就別耽誤我們時間，現在三個月不發工資，一家老小你來養嗎？」
......。
看著面前吵鬧的人群，林慕清下意識看了眼茶几上的合同，以及手上的筆，心中不禁喟然長嘆，大意了......。
人群中，那位有些暮氣的老人，不著痕跡看了眼呆愣一旁的林慕清，見這位新來的總經理毫無動作，不免有些失望，他收回視線正聲說道：「你們聽......。」
老人剛要解釋，不知何人用力推了他一下，年老體弱差點跌倒，要說的話也被打斷。
推他的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個子不算太高，相貌平平，身材倒是壯碩，應該是經常健身，肱二頭肌很是發達，這人一步上前抓著李學明的衣領怒聲質罵，「姓李的，再不給錢就別怪我不客氣。」
暮色老人有些狼狽，他提高嗓音，「各位！各位工友，你們先冷靜下，我知道你們出來打工不容易，這三個月，我每時每刻都在想辦法，請你們相信我，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會解決這件事。」
「放屁，還給你幾天時間，一天都給不了，趕緊給錢。」
「對，趕緊給錢，能發多少發多少。」
眾人罵罵咧咧，唾沫四濺。
林慕清的表情很有意思，從詫異到好笑再到焦灼，僅用了半分鐘，現在他嘴角抽搐，想來是在罵娘。
對他而言，員工討薪算不得什麼大事，他也見過不少大公司以各種理由不給錢的，只是頭天上班就遇到這事，心裡總有些不舒服。
昨天來公司考察，他看著破爛的工廠，髒亂的環境，雖然有些失望，可總覺得還有挽救的機會。
為此他回到住處想了一夜，今天頂著颱風來入職，就是想力挽狂瀾得一個好名聲，然後走上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
可現在，這都什麼事兒......。
李學明本就有些發白起線的衣領，經那人用力拉扯變得更加不堪，恐怕再用力些，衣服就被扯碎了。
他見眾人依舊不依不饒，心底也冒起了火，一把甩開抓著他衣領的手，幾乎是用吼的，「明天，明天我一定把工資一分不少地發給你們。」
一向以好脾氣著稱的李學明很少動怒，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一旦動怒，那就是真怒了，帶頭鬧事的員工見他給了明確時間，也不敢再逼迫他，只是撂了句狠話，「明天是最後期限，如果還不給錢，你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人離開時，瞥了眼坐在沙發上的林慕清，語帶譏諷，「呦！！這不是新來的總經理麼，怎麼，嚇傻了？小心點，別到時候工資都要不出來，呵...。」
林慕清咂咂嘴，欲言又止，這貨說得好像有點道理，看著鬧事員工相繼離開，他也打算跟著一起走。
可剛起身沒走兩步，就被李學明攔下，「林總，實在不好意思，你瞧瞧，剛入職就讓你看笑話了，你別見怪，現在公司確實遇到些難處，我正在想辦法處理，你放心，不用太久就會解決。」
李學明語氣中有些苦澀，還有些不易察覺的絕望，就像一個病懨懨的老人，躺在床上對著孩子說，「兒啊，你放心，我還死不了...，我還能賺錢...。」
這話任誰聽了都不信。
林慕清倒也沒說什麼，現在還能說啥，總不能跟那群員工一樣，指著他鼻子罵，「你公司都快黃了你還招惹老子，老子的前途都被你毀了，你大爺...。」
像這種有失身份的話，現在是不能說了，再怎麼自己也是總經理。
林慕清隨口敷衍，「初創公司或多或少都會遇到一些問題，我相信李總一定能解決。」
李學明爽朗一笑，拉著林慕清重新坐回沙發，親自泡了壺茶，「那就好，坐，咱們再喝點茶，這餅普洱存了十幾年，現在發酵得比較好，喝起來湯清色明，味道醇厚，一會兒我拿幾餅送到你辦公室。」
此時，這位暮色老人神情自若，仿佛剛剛發生的事，只是一場鬧劇，又或者什麼都沒發生過。
李學明的神態舉止，林慕清看在眼裡，他很少誇人，更不服人，但這一次，他有點佩服這位五十多歲的老人。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林慕清心中感慨，受此大辱還能不動聲色，跟沒事人一樣，厲害，他沒來由想起一句話。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老年窮。」
也就前後腳的功夫，鬧事員工剛走，一位四十來歲的漢子領著三位同齡人，急匆匆跑了過來，四人一進門就盯著沙發上的林慕清，臉色陰沉，眼中帶著怒意和不滿。
林慕清眼上功夫不弱，一雙鷹眼炯炯有神，自打記事起，論瞪眼就沒輸過。
甚至他還有個心得，叫什麼，少帶威，老帶怒，平輩帶冷酷；遇事不要慌，兩眼且微張；斜看人，圓瞪狗，半目殺人不用刀。
別人瞪他，他都要瞪回來，甚至要狠狠地瞪。
中年漢子身高一米七左右，膀大腰圓，臉色黝黑，面部線條粗獷，鬍子拉碴，乍一看有點像黑旋風的孫子，小旋風伸手指著面色冷漠的林慕清，怒聲罵道：「姓林的，你是公司總經理，李總被為難，你怎麼不上去幫忙？還有，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林慕清眉間微微皺起，瞳孔緊縮，眼神越發陰沉寒冷，「處理？哼！你還有臉問我怎麼處理？我要沒記錯，你應該是廠長廖國忠。車間的事情都歸你管，你手下造反，我不信你這個領導一點察覺都沒有，我看你是想藉機奪權，這件事你難辭其咎。」
面對廖國忠的無端指責，林慕清隨手給他扣了頂責任不清、監察不明、管理鬆懈、爭權奪利的大帽子。
林慕清腹誹，「哼！！上綱上線扣帽子誰不會，別以為我年紀小就覺得我好欺負。」
廖國忠著實沒想到，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居然能說出這話，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反應慢，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哪個不是血氣方剛一言不合就動手，有幾個會像林慕清這樣，深諳職場「四大明槍」和「四大暗箭」。
廖國忠身邊一位黑臉短胖漢子，長得跟廖國忠有些神似，他怒然開口，「怎麼說話呢，你現在是公司總經理，坐了這個位置就要為公司分憂，不然要你做什麼？」
「嘿呀！二黑子，你還來勁了是吧」，林慕清扔下茶杯猛然起身，怒視廖國忠跟他身邊的狗腿子，他的長相雖然清秀俊朗，五官比女人還要漂亮，但他的個頭卻比這二人高出不少，清秀之處透著剛毅，起身瞬間，帶著一股強大的氣勢，廖國忠不由得後退一步。
李學明見氣氛有些不對，他急忙拉開廖國忠，笑眯眯道：「老廖不是這個意思，他就一粗人，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他可能是想問，林總在恆晟財富三個月就做成幾千萬業績，既然你有這方面的資源，看看能不能從他們弄些錢給咱們...，也就兩三個月，咱們就可以連本帶利地還給他們。」
「哦！？」
起初，林慕清心中還有些詫異，他一個做金融的，怎麼會找他來做總經理，現在算明白了，這哪是找什麼總經理啊，這是知道自己發不出工資，想讓他找之前的投資人借錢。
這事兒，用他家鄉話，叫做「缺德帶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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