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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玩火的節日

  通往地下暗樓的暗道,漆黑,漫長,空氣中瀰漫著腐朽的氣味。

  仿佛一條通往幽冥的路,路上遍布白骨衣。

  腳下偶爾傳來『咔嚓』脆響,踩碎的也不知是誰人的一截白骨。

  

  直至頭頂忽然傳來持續的震盪,震得暗道中不斷灑落煙塵。

  韓昭略一思量,只道是薛松已經拖住楊修。

  剛好,前方火光搖曳,虛影浮動。

  三兩身影往暗道走了進來。

  「怎麼回事?樓上打起來了?」

  「不能吧,還有人跑到雲水閣來砸場子?」

  「噓!有人下來了!」

  忽然幽暗中再次靜無聲息,仿佛根本就沒有人出現過一樣。

  然而韓昭腳步不停,邊走邊掏出雲水裴的令牌。

  在走近出口,身後浮現鬼影時說道:「閣主有令。」

  後方三名刺客齊齊止住動作,拔了一半的刀也悄然而止。

  隨後便是一位資歷較老的刺客沉聲道:「摘面轉身,令牌拿來查……」

  他的話沒能說完。

  韓昭已然將令牌往後丟去。

  同時抬手扶住面具,在轉身剎那抻出袖中劍鋒,走到刺客跟前。

  趁著對方查驗雲水裴的令牌。

  他摘下面具。

  趁著對方專注於他的臉。

  他驟然出劍。一劍封喉殺一人,反劍刺入第二人的當陽穴,同時棄劍再施『裂石爪』擒住第三人的脖子。

  咔的一聲,死屍相繼倒地。

  卻無半點聲響。

  「打仗別扎堆,刺客少組隊。」

  「這都不懂。」

  韓昭撿起一把橫刀。

  掂了掂,有點輕,於是再撿一把劍掛腰上。

  刀劍同在手,忽然便想起遊戲中的一種競技玩法,刀劍大會。

  自古刀劍有爭論,孰強孰弱皆不服。

  殊不知刀劍之爭之所以歷經千年都未有結論,只因有的人舞刀能贏劍,耍劍能勝刀。

  其本質並不在於刀劍的強弱,而在於人的操作。

  換言之,真正的高手克劍習劍,克刀習刀,最後樣樣精通。

  他韓昭就是。

  重新帶上面具後,行出暗道。

  隨著他的出現,門前火盆霎時無風傾斜,正巧指向前方燈火通明的三層暗樓。

  此時樓門大開,門前無人看守。

  廳內和樓上有大量身影,伴以鞭打聲,悲哭聲,求饒聲,還有女子認命後的銷魂叫聲。

  九幽堂的生意多是刺殺買賣。

  但九州暗樓的本體生意卻是最喪盡天良的人口生肉。

  於是楊修借著雲水閣的大雅之名,毫無痕跡的擄人煉奴,生死肉皆遠賣他鄉,卻查無可查。

  這便是暗樓的可怕之處。

  誰也想不到,誰也不敢信。

  但說實話這都不算什麼,九州暗樓為什麼無法將總舵設在長安?

  原因就在於,長安本身就有黑市銷金窟。

  其地下流動人口之大,驚世駭俗。參與其中的王公貴族、朝廷命官更是多不勝數,糜爛程度差點把慕容仙子活活氣死。

  但這都是後話了。

  韓昭不是聖人,也不想做聖人。

  現階段他無法令奉天出世,也就不去妄想拯救蒼生。

  於是收心。

  先為己思量。

  此暗樓中聚兵近百人。

  殺進樓簡單,可打草驚蛇也容易。

  若是被太多的人逃走,或過早的被圍攻,此行得不償失。

  進樓殺人是下策。

  那麼,何為上策?

  韓昭繞著暗樓邊走邊尋找,走到樓後時,一汪十多米長寬的血池映入眼帘。


  池水燒得沸騰,咕咕咕的冒著血泡。

  池邊擺著砒霜硫磺火藥等煉燒血池的材料。

  此刻正有人搬來一具屍體,打算毀屍滅跡。

  倆刺客,一老帶一小,小的大約十六七八。

  他們都看到了韓昭。

  但韓昭已經自覺的摘下了面具,走到了他們身邊,望著跟前的血池忽然說道:「朝廷有詐,七閣有暗樁,咱們已經暴露了,必須先下手。」

  撲通一聲,屍體丟入血池,池中滋滋滋的燒著。

  小刺客怔了兩三秒,隨即凜起眸光,猛拿住了刀柄。

  老刺客冷靜些,他一臉凝重的打量韓昭:「你是哪一閣的?這種話可不興玩笑。」

  韓昭也不答,直接把雲水裴的令牌丟過去。

  「事關重大,莫要聲張。這消息是從洛陽來的,洛陽樓已經被朝廷攻了一次,虧得十二樓主及時出手方才拿下了對方。」

  「現在已經知曉暗樁是影衛的人,咱們九幽堂共藏有三人,代號千秋,萬世和奉天,都是中年模樣。」

  老刺客看得出令牌是真的,但事兒聽著怪。

  雖然現在韓昭來到了雲水暗樓,還持有雲水閣主令,想來就是裴閣主的意思。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是裴閣主死了呢?

  可若是閣主死了,此人又是怎麼知曉暗道入口的?

  正想著,邊上的小刺客先疑惑道:「就只知道是中年模樣?沒別的了?那怎麼查怎麼打?」

  韓昭欣慰的看了他一眼,順手收回老刺客手裡的令牌:「咱九幽堂少人嗎?被那些老傢伙騎頭上多久了,還指著他們呢?你趕緊進樓里通知你們閣的人,超過四十歲的,皆斬!」

  斬字剛落,他忽然拔出一刀『分天地』。

  老刺客怔怔抬頭,脖間驟然滲出一條血線,「我才三十…」

  話還沒說完,韓昭已把他扒拉開,撲通一聲推入血池。

  咕咕咕~

  小刺客懵了,他看著老刺客瞬間被燒得面目全非,頓時驚得頭皮發麻,隨即拔刀後撤。

  然而韓昭無視了他的防備。

  指著邊上的火藥桶,鄭重其事的說道:「楊堂主說了,今夜過後長安就不能待了,指著咱這些小年輕怕也不行,你就進去傳告,然後能抹幾個是幾個,待我鋪上一圈後給你信號,你大呼有暗樁讓大夥撤退。」

  「堂主和七位閣主已經在樓上候著了,老鬼們露一個殺一個,寧錯殺不放過,殺個管飽。」

  「知道楊堂主為何不親自下來了吧?」

  「切莫打草驚蛇,去!」

  說著他將雲水裴的令牌丟給小刺客。

  而小刺客得此令牌,心中的震驚和疑慮霎時消半。

  從剛才老刺客的反應來看,他相信令牌是真的。

  而且令牌在手,傳令自然更有說服力,至少不會被當成是挑撥離間或者被反指成暗樁。

  上面甚至還有裴閣主身上那種迷死人的香味!

  嗯…楊堂主和閣主們在樓上…保險起見…只傳不殺也可以吧?

  想著念著,小刺客的神色堅定下來,轉身就往樓里去。

  而韓昭則是早就在搬火藥了。

  不多,就一桶。

  以火攻燒滅近百位身法矯捷的刺客,顯然是不可能的。

  但燒毀一棟樓還是沒問題。

  小刺客信與不信,能不能幫他殺幾個人,韓昭不在乎。

  反正進出的路就只有一條暗道。

  與其冒著暴露被圍的風險殺進樓里,不如在不會被圍的環境下殺個痛快。

  也就是逼人出樓。

  逼人排隊進暗道送人頭。

  只有這樣,他才能堵在暗道最前頭,隨時脫身。

  才能保證擊殺的數量最多,減少荷園一夜的壓力。

  所以只要小刺客把消息散出去就夠了,人慌了就會往出跑。

  當然如果場面足夠混亂的話,全乾掉也是有可能的。


  想著,盤算著,手頭上也沒停。

  片刻功夫,韓昭已經偷偷摸摸將一桶火藥遍灑出去。

  然後回到暗道入口,看向邊上的火盆。

  「嗯,元燈節本就是玩火的節日。」

  「那就請你們看一盞大樓燈吧。」

  韓昭扶著面具,取上木棍燒燃火把,而後看回前方暗樓。

  瞄準。

  拉弓撤臂。

  道一聲『元燈節安康』,投!

  然後深吸一口氣,『獅子吼』道:「朝廷有詐!!暗樁殺人了!!快動手!!」

  剛好火把砸中地上火藥,騰!!

  焰光登時沖天,一路燒上樓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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