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瘋了！你們全瘋了！

  凌晨二點。

  晨曦城堡。

  一身暗紫色禮裙的愛格尼特夫人端正地坐在待客廳的長椅上，等待著黎明公爵的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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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應該安睡的時間，待客廳卻來了不少人。

  全都是體面人，而導致他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也都大體相同。

  人們交頭接耳，低聲交換著各自得到的信息。

  「亞倫武士在鬧市區縱馬狂奔，撞死不少人了。」

  「這算什麼？我的浴場正營業呢，他們還不是照樣衝進去搜人？我的手下就抬手攔了下，胳膊就落了地。」

  「野蠻的亞倫人正在踐踏薇蘭的明珠，公爵為什麼不管管？」

  「得了吧，這事就是艾德里安家族鬧出來的，公爵要管也該先管那任性的公主！」

  紛紛的議論聲中，愛格尼特夫人始終端坐不動，就仿佛雕塑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有侍從走到她身邊，低聲道：「夫人，公爵有請。」

  愛格尼特夫人沉默起身，跟在侍從後，沿著螺旋台階一路往上，又穿過一條站滿鎧甲守衛的長廊，這才進入到公爵的書房。

  書房裡就公爵一個人。

  他懶散地坐在高背靠椅上，一隻手撐著額頭，低垂的臉龐上透著十分的疲憊。

  聽到腳步聲後，這位剛剛三十出頭，正年富力強的公爵並沒有抬起頭。

  「安娜，我就知道你會過來。」

  愛格尼特夫人對公爵略略屈膝一禮。

  「公爵大人，向您致敬，但我想問，現在到底什麼情況？為什麼亞倫的夜衛會在薇蘭的土地上撒野？！」

  公爵呵笑了一聲，將撐著額頭的手改為撐著下巴，翠綠的眼珠看向愛格尼特夫人。

  「安娜，你明明知道，又何必問呢？」

  愛格尼特夫人深吸口氣，似在壓抑怒火：「所以，你把我的學徒當做了犧牲品？把你的妹妹當做了商品？」

  其實當羅森再海港區失蹤的時候，她就知道一定會發生這事，但她沒想到萊德會這麼縱容亞倫夜衛。

  她預想的是公爵抓住羅森，然後她想辦法說情救人，可現在這樣，就沒有任何迴轉餘地了。

  作為導師，她也決不能無視自己學徒被殺！

  公爵臉上略顯出一絲意外之色。

  「你的學徒......你很在乎他嗎？我還以為在你眼裡，那小男爵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廢物呢。」

  愛格尼特夫人面上寒霜更濃：「論才能，他確實平庸，但這並不是隨意犧牲的理由。」

  「就如你，公爵大人，你的才能也未必有多出色，但你父親卻沒有放棄你，依舊堅持將你從亞倫接回來繼任公爵，而不是將你犧牲在了亞倫！」

  這話戳到了公爵的肺管子，他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得通紅。

  「我父親就我一個兒子，公爵之位理應是我的。」

  「薇蘭公國的開創者是聖女薇蘭，薇蘭歷史上的女公爵也不止一位！」

  愛格尼特夫人毫不留情地頂了回去。

  公爵用力往後椅子高背上一靠，冷哼一聲：「無論如何，如今我才是公爵，而局面已經無可挽回了。」

  「對於你的學徒羅森，雖然他咎由自取，但我依然向你道歉，也會找時機補償你的名譽損失。」

  「另外，我也要恭喜你，你這個學徒也並沒有你我想像的那麼平庸，他機靈的很，把亞倫的獵犬們耍得團團轉。」

  愛格尼特夫人冷笑:「你犧牲了羅森，卻來補償我？可笑！」

  說完，她用力一揮手，阻止了公爵的反駁。

  「公爵，我不想在口舌之辯上耽擱時間！」

  「我需要你的授權，允許我徵召四隊黑衣鐵衛，去拯救羅森的性命。」

  公爵很乾脆地一攤手：「我不可能給你授權。這會引起薇蘭和亞倫的戰爭。」

  愛格尼特夫人當然也清楚這點，她立即後退了一步。

  「如果你不支持，那我會去法師行會調動博學騎士團。」

  公爵懶洋洋地笑，就好像面對著一隻張牙舞爪的兔子。

  「安娜，我不點頭，你調不動。」

  愛格尼特夫人咬牙：「因羅伯特家族賦予我的榮耀，讓我成為了法師行會的守護法師之一。」

  「作為守護法師，我有權強行徵召2隊20人的博學騎士！」

  「所以，我是來通知你，而不是徵求你的同意。」

  公爵感覺到了愛格尼特夫人的堅定意志，終於知道她打算來真的，而不是簡單地來找他發泄不滿。

  他臉上隨意神色徹底消失，『噌』一下站起身，雙手撐著書桌，上半身前傾，眼眸一眨不眨凝視著對方。

  「安娜，亞倫足足派出了300個夜衛，並由兩個四環戰鬥大師帶隊。你根本就是去送死！」

  「而你若死了，除了你哥哥羅伯特伯爵和我那傻妹妹會傷心外，沒人會為你掉一顆眼淚。」

  「人們只會嘲笑你，竟為了一個鳥屎男爵的兒子丟掉了性命，簡直比拉磨的驢都要愚蠢！」

  愛格尼特夫人凝視公爵，但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眼角隱現淚光。

  「萊德（注:公爵名），真沒想到啊，短短几年，你就變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的大人物了。」

  公爵感覺到了對方軟化的意志，知道自己的言語有了效果。

  「我倒是想仁慈，但山巔實在太寒冷，寒風吹涼了我的熱血。」

  愛格尼特夫人轉身就走，但她的聲音從走廊不斷傳回來。

  「你放心，我不會去徵召博學騎士，因為我不會強迫他們為我戰死。」

  「但我決不放棄營救我的學徒，哪怕為此付出我的性命！」

  公爵大聲回應：「你瘋了，和瑟萊娜一樣，都是瘋子！」

  「身為公爵卻毫無堅持，是你無能！」

  「有能的全死啦，你根本不知道亞倫的強大！」

  沒有回應，愛格尼特夫人已經遠去。

  公爵頹然坐回椅子，坐了會兒，忽然抬手用力撓了下頭髮，低罵道：「簡直不可理喻！」

  一開始，他就想開個玩笑讓妹妹認清現實而已，他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沉默數秒後，他突然發出大吼：「安德~~安德~~~」

  喊了幾聲後，一個黑衣戰鬥法師快步走進了書房，面無表情地回覆：「主人，我在了。」

  安德，艾德里安家族親衛，黑衣鐵衛指揮使，高級20星戰鬥法師，也是公爵最倚重的心腹。

  公爵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城裡的情況怎麼樣了？」

  安德立即匯報：「十分鐘前剛得到一波新情報，說城北神殿區發現的是一條假線索，那個馬車夫其實是中了心靈暗示。」

  「施密特大師大怒，當場發出神聖誓言，說一定要將人從海港區揪出來，並要活活剝皮。」

  公爵覺得有些奇怪。

  「那老東西怎麼就確定人一定在海港區呢？」

  「主人，這是廣域水占術的占卜結果。」

  「占卜結果顯示，海港區一整片全都是白鱘島男爵和公主的氣息，這足以說明目標的大致位置。」

  公爵再問：「大致位置......那我倒想問你，那鳥屎男爵到底把我妹妹帶哪去了？」

  安德法師那淡漠地如木雕一般的臉龐微微抽搐了一下，深秋冰冷寒夜裡，額頭竟快速滲出密密的汗珠。

  「主人，目前沒人知道白鱘男爵的具體位置。他.....藏的很好。」

  公爵聽得眉頭緊皺：「也就是說，我妹妹現在處於一種完全失控的狀態，甚至無法確定她是死是活？」

  安德法師額頭滴下冷汗：「主人，殿下肯定還活著。因為殿下的家族血線並沒有斷。」

  「廢物！」

  『噗通~』

  安德法師被這兩個字壓地跪倒在地。

  「主人，戰士們已經盡力了。亞倫夜衛也沒找到人。」

  公爵也知道這事並不怪安德，他捏了下酸脹的額頭，長出口氣，發布了新命令。

  「加派人手去海港區，確保殿下生命安全，另外，也讓亞倫的獵犬們克制一些，別再拿馬蹄踩人，也別砍人手臂了。」

  「是，主人。」

  「最後，再派人把愛格尼特夫人控制起來，海港區已經夠亂......不，不要控制，就讓她去折騰，或許她能帶我們找到失蹤的學徒。」

  「但要注意，絕對不要讓她死了，她畢竟是羅伯特伯爵的妹妹。」

  羅伯特伯爵是北方夏爾郡的至高領主，也是海島獨立派的領軍人物，在薇蘭的地位非同一般。

  「是，主人。」

  安德法師再次應聲。

  頓了頓，他又小心翼翼問：「主人，若是殿下和愛格尼特夫人執意保護白鱘島男爵呢？」

  公爵一怔，細細一想，發現這事真有可能發生。

  因為無論是她妹妹還是愛格尼特夫人，都是那種非常執拗的性格，越逼迫反而越反抗。

  也正因為如此，兩人才會成為好姐妹。

  可是，亞倫是一定要用鳥屎男爵的性命雪恥的，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就會導致黑衣鐵衛和亞倫夜衛對峙。

  一個弄不好，雙方打起來，事情就徹底鬧大了。

  事情很棘手。

  公爵用力捏了下頭皮，咬了咬牙，最終下了一個命令：「把人打暈了強行帶回來。」

  安德法師卻也咬著牙，竟一問到底。

  「主人，那如果打不暈呢？畢竟她們都是傑出的高級法師。」

  這事是必須弄清楚的，就算得罪了公爵也要問明白，否則事後他可能會被一口大黑鍋直接扣死。

  公爵恨恨地瞪著自己的親信，說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那就將事情徹底鬧大，讓所有人都看到這一幕，讓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們主動放棄了對家族，對公國的責任，那麼......那麼......」

  公爵連續重複了兩次，才最終開口。

  「那麼，公國和家族，也將沒有保護她們生命安全的義務！」

  說完最後一句後，公爵仿佛卸下了千斤巨擔一般吐了口氣，對安德法師無力地擺了擺手。

  「你這個混蛋，照我說得去辦吧。」

  安德法師再次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狀態。

  「是，主人。」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