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謀算
唐道周回到洞府,從芥子環中拿出一張傳音符,放在嘴邊,無聲說了幾句,然後抬手一擲,傳音符化作一道流光,飛了出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韓承宗走進唐道周洞府,抱拳一拜:「師父,弟子已經處理完所有雜務,不知師父有何事召見弟子?」
唐道周道:「你做得不錯,為師喚你來,是有事問你。」
「那陳淵是何時來到朔豐城的,你又是如何知道,他是結丹後期修士的?」
韓承宗眉頭一皺:「可是那陳淵不想參戰?弟子與他並不熟識,獸潮來襲時,弟子前往坊市中招募修士參戰,邀請冰靈宗蕭承陌、魏海助拳。」
「陳淵就站在兩人身旁,還是魏海出言介紹,弟子才知道他是結丹後期修士,從仁州而來,要前往冰原獵妖。」
「冰靈宗?」唐道周面色微變,「你速速去坊市中,尋蕭承陌、魏海,問清楚陳淵與冰靈宗是何關係,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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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承宗心中納悶,不知道一個結丹後期修士,為何會讓唐道周如此在意。
但師父有命,不得不從,他當即應下,轉身快步走出洞府。
韓承宗走後,唐道周站起身來,手捋鬍鬚,來回踱步。
他眉頭緊皺,似乎很是為難,喃喃道:「若是此人與冰靈宗交好,那就棘手了……」
約莫兩刻鐘後,韓承宗走入洞府,唐道周重新坐下。
過了片刻,韓承宗穿過通道,來到正廳,抱拳一拜:「師父,弟子已經打探過了,那陳淵只是來朔豐城獵妖,想要從冰靈閣購買有關化形妖王的消息,與蕭承陌、魏海也只是初識,和冰靈宗更是毫無瓜葛。」
唐道周神情緩和下來:「好!承宗,下次獸潮來臨時,你做好激發滄瀾大陣的準備,待為師下令之後,你便激發大陣。」
韓承宗愕然:「師父,獸潮是猛烈了一些,但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城中修士雖說有些人心浮動,但也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並不會惹出事端。」
「現在就動用滄瀾大陣,怕是為時尚早吧?」
滄瀾大陣是一座殺伐大陣,也是觀瀾宗護宗大陣的核心,放眼整個寒州,都是一等一的陣法。
觀瀾宗並不是寒州土生土長的宗門,而是三千多年前得罪了衛州的一家大型宗門,舉宗遷徙而來,建立了朔豐城,傳承至今。
在觀瀾宗山門原址,有一條滄瀾江流過,觀瀾宗之名便由此而來。
這滄瀾大陣便是觀瀾宗過去的一位宗主,也是陣法大宗師煉製的一道護宗大陣,威能無窮,足以重創中期元嬰修士。
但發動此陣所需代價也是極大,除了要消耗二十四塊極品靈石之外,還要消耗一件水屬性極品靈材。
觀瀾宗只是一個中型宗門,歷代只出過兩名元嬰中期修士,寒州又貧瘠,三千多年下來,積存的極品靈石和水屬性極品靈材並不多,過往還有所消耗,只夠發動兩次滄瀾大陣。
歷代宗主有遺訓,不到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絕不能激發滄瀾大陣。
唐道周捋須一笑:「不必擔心,這次並不一定要激發滄瀾大陣,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你可知道,那陳淵和為師一樣,也是元嬰修士?」
「他……他是元嬰修士?」韓承宗瞪大了眼睛,滿臉錯愕。
唐道周微微頷首:「不錯,而且為師已經說動他,出手對付熊烈。」
韓承宗面露喜色:「陳道……陳前輩肯與師父聯手,那熊烈定然不是對手,朔豐之危,也就解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邀請陳淵共同抵禦獸潮時,陳淵曾經說過,他暫時不便出手。
他還以為陳淵是膽怯畏戰,或是目光短淺,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
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是自己狹隘了,元嬰修士,自然不能對低階妖獸出手。
但韓承宗心念一轉,不解道:「師父,既然陳前輩與師父聯手對付熊烈,以二敵一,應該不成問題,為何還要準備滄瀾大陣?」
唐道周輕捋鬍鬚,搖了搖頭:「為師不會出手,是陳淵獨自出手,對付熊烈。」
「這是為何?」韓承宗大為不解。
唐道周雙目一眯,將自己請陳淵出手之事說了一遍,末了說道:「陳淵隱藏修為,直到為師找上門去,他終於袒露身份,跟為師索要七株千年靈草、三顆八級妖丹,才肯對付熊烈。」
「為師要與他聯手,他卻百般推託,顯然是看準了為師不願捨棄寒螭草,又想保住朔豐城,才敢獅子大開口。」
韓承宗眉頭緊皺:「弟子邀請這位陳前輩抵禦獸潮時,他曾說過『暫時不便出手』。」
「現在看來,應該是因為當時獸潮剛剛開始,局勢還不夠危急,他不好索要太多千年靈草,才按兵不動。」
唐道周冷笑一聲:「定是如此!可惜為師傷勢未復,也沒有提前做好準備,邀請老友助拳,否則豈會懼怕那熊烈?」
「現在正是朔豐城最危急的時刻,被那陳淵抓住機會,漫天要價,為師不得不答應他的要求,但卻不會真的把靈草和妖丹給他。」
韓承宗驚訝道:「師父要用滄瀾大陣對付陳前輩?」
唐道周輕捋鬍鬚:「若是陳淵敗給了熊烈,一切好說,到時為師再與他聯手,擊退熊烈,獸潮也自會退去。」
「但若是陳淵勝了,為師就出手纏住他們,你立刻發動滄瀾大陣,把他和熊烈就地誅殺!」
韓承宗心中一震:「還請師父三思,這位陳前輩來歷不明,自稱散修,但可能是哪家宗門的長老宗主,也許就是十大宗門之人。」
「冒然把他殺了,如果招惹了哪家大宗門,該如何是好?」
唐道周手上動作停住,冷冷道:「正是因為此人來歷不明,才要施展雷霆手段,不留活口!」
「七株千年靈草,三顆八級妖丹,不僅是為師畢生積累,也是宗門三千多年來積攢下來的底蘊,豈能輕易送出?」
「那陳淵是外州修士,在寒州獨來獨往,沒有掛礙,如果他真的擊敗了熊烈,實力定然強於為師。」
「到時若是把他放走,他堵在城外,本宗修士休想出城半步,朔豐坊市也會就此蕭條,一蹶不振。」
「只有殺了此人,才能一勞永逸,不留後患。」
韓承宗遲疑道:「但如果他並非散修……」
唐道周笑道:「他就是十大宗門的長老,也是外州修士。」
「我寒州各大宗門,看似以冰靈宗為首,但實則是以血焰宗為尊。」
「每年都要給血焰宗上繳寒州特產的靈材靈草、妖丹材料,就連冰靈宗,也是如此。」
「即便陳淵真的有些背景,為師也可以說發動滄瀾大陣,是為了誅殺妖王,陳淵只是不幸牽連其中。」
「滿城修士親眼所見,陳淵背後宗門,又有何理由找本宗的麻煩?」
「血焰宗不會理會獸潮攻城,但若是外州宗門敢來寒州鬧事,血焰宗卻不會置之不理。」
「到時為師再給血焰宗、冰靈宗多繳納一些供奉,姿態放低一些,給陳淵背後的宗門賠禮道歉,此事也就過去了。」
韓承宗滿臉嘆服,深深拜下:「師父考慮周全,弟子明白了,這就去準備好靈石靈材,只要師父一聲令下,滄瀾大陣就能發動!」
唐道周捋須一笑:「你去吧,為師已經將寒螭草重新栽下,還有二十多年就能成熟。」
「只要渡過此劫,為師突破瓶頸有望,這朔豐城,也會比今日更加繁華。」
……
朔豐城中的凡人只得一夕安寢,獸潮退去後的第二天,就捲土重來了。
悠揚的鐘聲傳遍全城,修士和凡人士卒從洞府和軍營中走出,直奔四面城牆而去。
此前兩次獸潮中,一直在養傷的唐道周,這次卻是飛出山門,來到陳淵洞府之外。
他拱手一禮,沉聲道:「獸潮來襲,還請陳道友移步一觀。」
兩扇朱漆大門緩緩敞開,陳淵邁步而出,還了一禮,淡淡道:「唐道友一切照舊便是,陳某該出手時,自會出手。」
唐道周遲疑了一下,微微點頭:「陳道友自便,老夫失陪了。」
「小徒韓承宗,已經知曉道友身份,陳道友若有事,直接尋他便是。」
他飛上天空,陳淵也駕起遁光,往北面飛去。
北面城牆一直是獸潮主攻的方向,此時已經匯聚了上千名修士,還有源源不斷的凡人士卒,登上城樓。
陳淵散發出結丹後期的氣機,神識一掃,找到韓承宗、蕭承陌、魏主事等結丹修士所在,身形一折,飛了過去。
他剛剛落下遁光,眾人就看了過來。
韓承宗面色一變,正要開口,陳淵傳音道:「還請韓小友不要泄露陳某身份,以道友相稱即可。」
韓承宗一怔,旋即抱拳一拜:「陳道友今日前來,可是要與我等一同抵禦獸潮?」
陳淵抱拳還禮:「正是。」
一眾結丹修士都是面露喜色,上一次獸潮中,觀瀾宗劉長老戰死,只剩六名結丹後期修士,卻要抵擋九隻七級妖獸。
有兩人要以一敵二,風險極大。
雖然他們可以藉助護城大陣之力,但朔豐城方圓百里,護城大陣籠罩的範圍也極大。
大陣要抵禦成千上萬的妖獸衝擊,壓力極大,在結丹後期修士與七級妖獸的鬥法中,實則派不上多大用場。
現在陳淵參戰,多了一名結丹後期修士,局勢一下子好轉了許多。
蕭承陌拱手一禮,淡淡道:「陳道友肯出手相助,我等抵禦獸潮的把握又大了不少。」
他嘴上說得客氣,但心中對陳淵卻是頗為不屑,目中閃過一絲輕蔑。
昨天韓承宗曾經找過他,詢問陳淵來歷,他如實相告,今天陳淵就來到了城牆之上。
在他看來,陳淵這次出手相助,既是由於韓承宗的極力邀請,也是看到獸潮猛烈,朔豐城岌岌可危,擔心城破之後,自己的性命安危。
如果陳淵早些出手,人族一方多出一個結丹後期修士。
也許鄒長老、劉長老就不會死,形勢會比現在要輕鬆許多。
陳淵一直拖到第五次獸潮,但還是免不了要參戰,著實是目光短淺。
陳淵看到他這般模樣,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便轉而與眾人見禮。
其他結丹修士的態度要真誠許多,他們也不敢像蕭承陌一般,在結丹後期修士面前擺架子。
等到陳淵一一回禮之後,獸潮距離北面城牆,也只有數里之遙了。
韓承宗肅然道:「諸位道友,獸潮即將來襲,還是與此前一樣,韓某接下那隻暴熊。」
「有勞蕭道友攔下那隻幽冥虎,俞長老擋住那頭冰山巨鷹,至於那頭血瞳蟒,還是請公孫道友出手……」
他遲疑了一下,看向陳淵:「就請陳道友擋下一隻七級霜尾鱷,如何?」
陳淵點了點頭,但另外幾名結丹後期修士看向他的目光,都透出一絲懷疑。
那頭霜尾鱷的實力僅次於幽冥虎等四頭七級妖獸,陳淵名聲不顯,是否能夠擋下此妖,難免令人生疑。
不過這是韓承宗的安排,他們不好提出異議。
但眾人都打定主意,要時刻留意陳淵和霜尾鱷的交手。
若是他現出頹勢,就立刻出手相救。
他們這倒不是關心陳淵的死活,而是獸潮太過猛烈。
朔豐城三十餘年前剛剛經歷一次獸潮,猝不及防之下,並未做好迎擊獸潮的準備。
每一名結丹後期的修士的力量,都不可或缺。
蕭承陌更是直接向陳淵傳音:「陳道友,稍後鬥法之時,不要離我太遠,若力有未逮,可直接傳音給我,我會立刻出手相助。」
蕭承陌對陳淵這種目光短淺之人很是不屑,但也知道他在打探化形妖王的消息,應該有些實力。
他不想看到陳淵輕易死在獸潮之中,否則下一次獸潮來襲,朔豐城的形勢更加危急。
陳淵笑了笑,回道:「蕭道友好意,陳某心領了。」
蕭承陌眉頭一皺,陳淵此言,就是不用他出手相助。
他冷哼一聲,遁光一卷,飛上天空,心中對陳淵更加不滿。
此時獸潮已經來到朔豐城百丈之內,齊齊停了下來,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高牆擋住了。
天邊一道遁光飛來,停在朔豐城上空數百丈高處,露出熊烈的身影。
北面城牆上的修士,紛紛仰頭望向這位妖王,感受著化形妖王那如山一般的威壓,神情凝重。
陳淵看著熊烈,目光幽深。
熊烈看著身處陣幕之中的的唐道周,雪白的眉毛一挑,冷笑道:「唐老鬼,你終於肯現身了?本王今日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你交出寒螭草,本王立刻退去……」
他話音未落,陳淵身後驟然出現一對漆黑羽翼,一振之下,身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現在熊烈身後,元嬰修士的氣機轟然散開,手臂上浮現一層漆黑光芒,一拳擊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