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首日:親情、島中疫病
「幻境一場,幻境一場。」
秦海生聽得那所謂島主一言後,便時刻在心中提醒著自己。
「阿媽早就死在那個冬天了,眼前是妖物捏出的幻境。」
他念叨著,卻被他一旁幻境裡的阿媽望來,眼中帶著疑惑。
「海生啊!你在念什麼呢?」阿媽摸上了他的臉,「瞧瞧你這模樣,出海吃了不少苦吧!快跟我回家。」
「明日的閉漁節別出去了,多陪阿媽待幾天吧。」
聞言,秦海生環顧了一圈這座蜃島,倒是頗有一派漁民的氣息。
閉漁節,乃是是沿海漁民特有的一個傳統民俗節日,流傳於一些島嶼上。
節日期間,漁民們會祭拜天母,隨後出最後一趟海來求得滿載的魚貨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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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在那一天出海收穫破少,又加上平日裡官府徵稅,沒攢下足以過冬的銀錢。
「不出去了,不出去了。」
反正是場幻境,那就陪陪自己這個被捏出來的阿媽好了。
環著島走到了最東頭,他這才發現這裡的白礁慈濟宮搭建的格外雄偉。
人來人往,一派禱告之音,讓他聽得有些恍惚。但是頗具人間煙火的味道。
「明日你就與我來這裡拜拜大道公,免得染上了這島里的病。」
阿媽許久沒有攝入營養,個子矮小的只能摸到了秦海生的手臂。但還是牽著他的手,捂得滾燙,仿佛生怕他在這個入秋的季節里凍著。
「到家了。」
阿媽領著他走進了屋子。
裝飾如他曾經和對方的住處一模一樣,更讓他有些恍惚了。
「我去給你熬碗魚湯,去去寒,你且休息一會。」
秦海生望著對方走進了屋子裡。
「都是幻境,我在去黑旗前哪住得起岸上的房子嘛!全賴著當家的恩情才過上了好日子。」
他安慰自己道,同時開始在房子裡面四處打量。
一道銅鏡正掛在夯土的牆上。
還有自己曾經破破爛爛的漁網,角落豎著一些修船用的木材。
「都是幻境,裝的怪像。」
秦海生走到掛著銅鏡的那面牆邊,輕輕取了下來,吹去上面的灰塵。
同時他摸了摸自己的玉佩。
這些應該都是阿媽出嫁的時候家裡給的東西,還是值一些銀子的。
可見對方應該在家裡的處境不錯。
他掀開鏡子照了照自己:「好久沒有用過阿媽的鏡子了,應該是那天被官府的人砸了吧!」
裡面的自己熟悉而又陌生。
比起記憶里蒼老了許多。
經歷海上的風霜和黑旗的劫掠,他老的都快和阿媽一般模樣了。
他呵呵一笑,旋即看到了白髮的阿媽映照在鏡子上,從後面走了出來,端著一碗魚湯。
「快來喝,別照鏡子了,」這幻境中的阿媽呵呵一笑,「你這眉眼啊!跟你阿爸一模一樣,可我就是看不膩。」
秦海生怔怔轉過頭,走到桌邊小口小口喝起了魚湯,味道只有鮮,但是也因為買不起佐料顯得格外平淡。
很久沒那麼平淡過了。
「我去裡邊了,你喝完早點睡。」阿媽指了指他身後。
他點了點頭,在印象里對方在小船屋裡也有一處,總是躲在裡面,也不知道做些什麼。
喝完了魚湯,身子也暖了很多,就連剛從生死邊緣回來的恐懼也被一併沖淡。
窗外的夜色漸濃,唯有那白礁慈濟宮門前還掛著兩個燈籠。
「睡了?不能睡,也不知道這地方夜裡會不會生什麼事端。」
他呢喃著站起身,思來想去後決定往自己從來沒進去過的屋子裡探探。
「都是幻境,我不知道的東西,那妖種總歸是捏不出來了吧!」
秦海生暗自安慰自己。
於是乎,他便摸著黑往裡邊緩緩走去。
掀開帘子,傳來阿媽的鼾聲,應該是剛剛睡熟。
就連這份聲音也很熟悉,自己有多久沒有聽過了?對方這道鼾聲都快與自己一般了,也不知道白日裡忙些什麼。
他再往裡走,突地踢到了什麼。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向下摸去。
「什麼東西?」
入手冰涼,像是用草編織起的物件,再細細一摸。
魚簍?
他恍惚中站起了身子,那個冬天分外難熬。阿媽都沒撐過來,自己怎麼熬過來的?
是了,對方總是莫名掏出銅板給自己購置衣物。
是了,對方總是會把家裡不多的魚熬成湯給自己喝。
他沒問過,或者說忘記了問。
可他現在反應了過來,都是幻境?他聽著對方熟睡的鼾聲,突然感到有些想落淚。
被喚起的記憶如潮水般湧進心頭,他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滾燙,應是落淚了。
「都是幻境,我怎麼還哭了?」
他在黑暗中自言自語,可躺在床上的鼾聲一下就停住了,傳來了窸窣聲。
「海生啊!夜裡怎麼不睡覺?莫要踢壞了阿媽編織的魚簍咯!明日就去給你買新衣裳。」
稍後,安靜。
旋即傳來男人的一聲哭嚎,他奔向了躺在床上的蒼老阿媽:「阿媽,我不走了。」
都是幻境?去你媽的幻境。
這個黑旗海盜心裡想著,將鼻涕眼淚抹在了阿媽的身上。
後者不明所以,但是拍打著他的後背:「沒事的,昂,海生啊!阿媽老了也能給你賺銀子回來。」
秦海生聞言,心口開始突突地跳動。他摸著對方的矮小的身子,只感覺到一陣溫暖。
許是自己的情緒突然跌宕,所以才會感到心口的絞痛吧!
他站起身:「阿媽,我不走啦!留在島上陪你,你先睡,明天見。」
「好哦!」
黑暗中的阿媽輕聲說了一句,旋即躺下。
秦海生慢慢向外走去,同時捂住了自己身上的單衫。心臟突突地跳動,帶來的酥麻感從胸膛一直傳到了四肢。
「怎麼回事?最近沒有休息嗎?」
他剛走出阿媽的房間就開始大口喘息了起來,頭有些滾燙,四肢有些無所適從。
倒像是生了一場疫病?
不會吧!
這個黑旗海盜心裡想著,往自己的房間緩緩走去,可旋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痛……」
「好痛……」
他腦袋暈暈乎乎,幾乎就要倒下。可自己明明才剛剛上得這個蜃島,剛剛與熟悉的阿媽寒暄了兩句。
望向窗外,白礁慈濟宮不知何時已經沒人進出了,就連兩個燈籠都已然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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