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比鬥起,亂中取
「你們黑旗幫到底想做什麼?」
陳燭看著鄭洋不解。
縱然這世道裏海盜行事沒有章法,但自古以來哪有行事如此囂張的海盜,居然想著殺官。
「你可知道皇帝老兒為什麼會突然派遣來這麼一批鷹犬嗎?」
鄭洋拋出疑問,陳燭沒有回應靜靜看著他。
「我們黑旗幫陸上的一位可靠朋友說,這批朝廷的鷹犬是攜那皇帝的禁海令而來。」
「禁海令?」
陳燭聽到這個詞後單從字面上也知道是何施為。
「若是這禁海令一發,那疍家漁民的路便要從此絕了,我黑旗斷然不能坐視不理,要殺得他們不敢出令。」
鄭洋沉聲說出了事實。
「這與你們黑旗有何關聯?」
陳燭從徐老頭兒口中知道了這黑旗的由來,但對方終究只是海盜,所以在他心裡始終存在芥蒂。
縱然他自己也身處在疍家漁民的位置,心中也對這禁海令有些憤恨。
鄭洋聽後失笑著搖了搖頭。
「你可知我黑旗幫眾幾何?」
雖然陳燭不知道其中有什麼關聯,但還是順著他的話問。
「幾何?」
鄭洋悶悶說道。
「從此朝初立,一萬幫眾發展到今天已過了五萬有餘,而其中四萬新增的幫眾裡面半數皆是疍家漁民出身。」
「雖然我們是海盜中人數最多的第一大幫,但你知道我們黑旗在那些海盜中被稱作什麼嗎?流民幫。」
陳燭一凜,突然知道了對方今日為何會突然至此了。
這禁海令一發,對這數萬的疍家漁民出身的海盜來說是看不過去的。
「兄弟,我只勸你一道,趁亂儘快回你的明島。這南洋的水師們和那些新上任的鷹犬……」
鄭洋的目光在黑暗中閃爍。
「我們殺定了。」
陳燭陡然想起了自己與剛穿越而來的那天與鄭十妹所說的話,這世道不欲人活當如何?
黑旗幫倒是為他重新複述了一遍。
殺世道。
他正想著,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了一聲鐺鑼響,仿佛一場大戲開幕。
……
「諸位大人,不知今日的飯菜各位可吃得舒心啊?」
伍鑒站在了台上說道,滿臉堆笑著搓手看向在場的一眾河泊官與水師。
在桌後邊則是當地一些有名的武師與類似於梁瓚父親的聲望人士。
「不錯不錯。」
在一道道讚許聲里,傳來了讓陳燭熟悉的嗓音。
正是那高台上以家人相要挾讓疍家漁民跳「拍胸舞」的河泊官。
「今日啊,我還為大家備了道餘興節目,便是南洋海盜中有名的郎斗。」
胖子伍鑒抖落著渾身肥肉跳下台子。
焉巴著坐在自己父親身邊的梁瓚陡然來了精神,他剛被對方因私自出海的事情訓了一頓。
但他也說要介紹那武學高深的陳燭與自己父親認識認識。
緊接著便聽伍鑒拍手說道。
「日前,我們牙行從海上逮來了一夥為非作歹的黑旗海盜。」
「黑旗海盜?」
梁瓚傻了眼,心道這劇本怎麼有些不對勁?陳燭怎麼就成了黑旗海盜?
「不知可有哪位水師大人想要上台和他們比劃比劃?」
話音落下,全場寂靜無聲。
「哎喲,看我,忘了將彩頭添上。」
伍鑒一拍腦袋說道。
「若是能從中脫穎而出,得勝的大人將得到這水屬修行中的【高里正】煉體之法。」
胖子招手間將四娘子喚來,而手中捧著的一書卷恰是那修行之法。
「我來試試。」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一個坐在酸枝木桌旁的水師官兵站起了身。
同時間,伍鑒也朝四娘子使了使眼色,示意對方去那台後喊人。
四娘子輕輕推開門,便見陳燭坐在那酸枝木椅上閉目養神。
她越過了陳燭向其身後的籠子看去。
一眾黑旗海盜也瑟縮在籠子裡沒有動彈,塞在嘴裡的毛巾也規整的很。
「諸位,按照許諾,誰若是出去挑翻了那官府水師,便可得放歸。」
四娘子又轉頭看向了陳燭。
「而陳兄弟你若是能與他們斗個通關,就可得到那修行的法門。」
「所以,誰來?」
女子柔弱的聲音在漆黑的小房間裡響起,既是對陳燭也是對那些黑旗海盜。
「我來。」
陳燭站起身率先向外走去,倒是引得那四娘子有些吃驚。
若是要斗通關,自然是越往後出場越好,這陳燭怎麼忽地就變得如此痴愚?
但無論是誰出面都無所謂了。
反正最後這裡頭的人都是死路一條。
她緩緩帶上了門,卻沒有看見黑暗中的一眾海盜開始行動。
那修了【高里正】練體路徑的鄭洋撕開了僅剩的籠子。
一個黑旗海盜走到了他的身邊。
「老大,那陳燭怎麼主動出去幫我們拖延時間了?」
「因為他善,」鄭洋一笑,突然懂了陳燭的脾性,「現在我們只需等著幫主的炮火為令。」
「然後,殺狗官。」
……
陳燭從黑暗中走出,金樓木雕間的金箔照射在他的臉上,讓其一時睜不開眼。
視覺緩緩恢復後就見到了台下一眾朝廷鷹犬的表情,仿佛看著一隻螻蟻。
在一眾陌生的臉龐里,他看見了那前一日高台上以疍家漁民取樂的河泊官坐在其中。
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列包衣奴才。
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而看向了戲台的另一端,那裡應該就是自己的對手。
白嫩的臉龐,比起那些海盜黢黑的臉龐來說可謂是養尊處優。
而身上則是深藍色的武服,赫然是那南洋水師的打扮。
「黑旗海盜,居然一身疍家漁民的打扮!真是可笑至極!」
台下的議論聲響起,無一不是在譏諷著陳燭,儼然將其當作了黑旗一員,亦或是將黑旗海盜當作了他一般的模樣。
除了嘴巴張大的梁瓚,他到現在還沒搞明白與自己同來的陳燭怎麼搖身一變成了那黑旗海盜。
而陳燭沒否認,也沒有行禮,只是靜靜看著站在另一端的南洋水師官兵。
台下的四娘子也不由得奇怪,這陳燭怎麼會對這些議論聲毫無反應?而沒有絲毫的反駁?
靜默許久,陳燭朝官兵伸出了手,小指微微一勾,挑釁之色躍然臉上。
他輕聲對著四娘子說道。
「唱名吧!不是比武嗎?」
四娘子一愣,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可台下不耐煩與惱怒的聲音已然響起。
她只得輕聲喚道。
「疍家漁民,陳燭。」
「南洋水師,路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