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很快」
「不久是多久?」艾利安追問道。
阿詩黛拉沉默了一下,吐出兩個字:「很快。」
作為一位擁有非凡能力的「占星人」,又有較多信息作為輔助,其實阿詩黛拉完全可以將話說滿:最近、很快、就在這幾天,你喜歡的那位太太很可能就會經歷喪夫之痛,趕緊抓住機會上位吧!只是這有點太過地獄,一時間讓阿詩黛拉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不是,總不可能是她當時隨口一說,然後真就把尼根公爵給咒死了吧?!她才不信呢!!
瞄了眼緹薇拉,又看了眼殷殷企盼著她能再透露點什麼的艾利安,阿詩黛拉裝模作樣地沉思了一下,露出一個恬靜而神秘的微笑。
她垂下眼去,一手捧心,儘可能地讓自己顯得更加神棍,更顯委婉:「艾利安先生,我看到,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尼根夫人可能會經歷一些十分悲傷的事情。她需要的是安慰,是陪伴,是一顆真摯熱切的心,是有人能夠牽著她的手,陪伴她度過這段令人難以想像的悲傷。」
翻譯一下:上吧,機會來了。但是最好還是不要做出那種在人家亡夫的墳頭蹦迪這種荒唐事來,否則估計你這輩子就別想回歸教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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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想像的悲傷……」艾利安怔怔地地復讀了一遍這個短語,海藍色的眼眸中不一會兒竟然落下了眼淚,「…命運自覺對她還不夠壞,竟然還要讓她遭受什麼無妄之災麼?」
他用還沒好全的雙手捂住臉龐,小聲地哭了起來。
阿詩黛拉:……?
啊??
我錯了我錯了!是我不該假定尼根夫人會很悲傷的!!雖然從夢境占卜的景象來看,她還是表現得挺悲傷的就是了!
「不行,我要立刻趕去,我要陪在她的身邊!如果她再趕我走不見我,我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艾利安抹著眼淚站起身,一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哭得像個失了戀的高中生。
緹薇拉有些無語:「不是,你這也太……」
嘶,這該怎麼形容。她見過的其他人類男人好像不這樣啊?
一位走哪兒哪兒吃香的「工匠」,至於對一個比他大了整整二十歲的夫人、普通人、他人的妻子,抱有這般念念不忘的情感,以至於將自己的尊嚴都流放了嗎?這也太沒出息了!
最終,她沉痛說道:「我這一生治好了數不清的病人,但是我想,這一種被愛情和女人占據了大腦的疾病,大概是一種絕症。」
沒救了,埋了吧。
「其實挺好的,不是麼?」阿詩黛拉看向緹薇拉,神情反而是頗有觸動的,「雖然不知道你們血族之間的結合是什麼樣的模式,但是人類的愛意,有的時候就是這樣難以理喻的。地位啊,性別啊,年齡啊什麼的。世俗的條條框框太多了,但如果是真心愛著的話,總還是會讓人很感動。」
緹薇拉微微一哽:「我們血族也是出於相愛才結合的。」
只是作為長生種,他們並不熱衷於通過年齡和社會地位來嚴格地劃分個體,婚姻除了出於愛和繁衍,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功能。因此血族在大多數情況下是並沒有人類那麼多的破事的。
不過,緹薇拉雖然仍舊不是太過理解,但也由於看過羅塞爾大帝的不少戲劇,對人類之愛抱有足夠多的尊重祝福:「行了,那你回去吧。把握好機會,別的也沒了。」
「之後應該怎麼聯繫你?」阿詩黛拉問道。
緹薇拉神秘地笑笑:「飛鴿傳書。」
「啊?…噢。」
她確實看到古堡里有專門的地方養殖飛鳥,除了白鴿,山雀,不太常見的鷹隼猛禽,阿詩黛拉之前還看見了一群蹦蹦跳跳的烏鴉。
「藥師」途徑的序列8叫做「馴獸師」,因而吸血鬼們天生就是驅使獸類的行家。訓練幾隻飛鳥作為「信使」,雖然沒有簽署自靈界的「信使」那麼神秘和安全,但是作為日常的聯繫也足夠了。
至於「飛鴿傳書」這個詞的由來,阿詩黛拉估計又是羅塞爾大帝的功勞。
「那我可以要一隻貓頭鷹嗎?」她難得有點眼眸放光,帶著點祈盼地比劃比劃,「要那種白色的,很可愛的那種!」
「可以啊,」緹薇拉道,「今晚我就去附近的林子,專門給你抓一隻回來。」
「好耶!」阿詩黛拉歡呼。
四捨五入,我已經住在霍格沃茨了!
算算時間,她在這裡已經賴了超過一個星期,且因為她當時成功地通過占卜,規避風險,出奇制勝,「占星人」魔藥進一步得到了消化,幾乎只差最後的一點點。因而,也是時候該考慮告別緹薇拉,重新聯繫極光會的兩位先生,繼續完成阿蒙交代給她的任務了。她之所以之前沒提起這件事,是由於不知道離開之後該如何跟進聯繫,獎賞的金鎊和材料下來之後,又應當如何通知她來取,乾脆就打算擺爛到事情徹底結束。
雖然緹薇拉肯定不吝於「接送」,但是看著艾利安吐成那個樣子,阿詩黛拉覺得,還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而想像一下在自己生活中的任一隨機時間,一位血族子爵突然「降臨」在她家門口,也覺得略顯驚嚇,缺乏一些人與鬼之間的距離感。此時知道可以通過「信使」交流,便大感放心了許多。
送別了艾利安,阿詩黛拉終於有心思閒下來,閱讀起緹薇拉書房裡的歷史典籍。
令阿詩黛拉有一點驚訝的是,那一屋子的藏書,緹薇拉竟然真的每一本都讀過,對第四紀及以前的許多隱秘歷史都如數家珍,對精靈語、巨人語也頗為精通。據她所說,每一位血族都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無比驕傲。因而,研讀歷史算是這個長生種族中,相當熱門的一大愛好,只是鑽研的深度和廣度參差不齊罷了。
虛心請教之下,阿詩黛拉被塞了一腦子的「始祖」、「大災變」、「血月女王」…,對「四皇之戰」的血族視角、乃至特倫索斯特帝國,都有了相當不錯的了解。
可惜的是,由於在「大災變」之後,血族始祖莉莉絲疑似隕落,血族也退出了歷史舞台的中心。因而,關於阿詩黛拉最想知道的第三紀的隱秘,緹薇拉表示在這方面,血族的記載多有斷層,阿詩黛拉的多數問題,就連她也無法解答。
「可惡,難道真的只剩下詢問阿蒙這一條路了嗎……?」阿詩黛拉內心的表情頗為扭曲。不過,如果記錄隱秘歷史確實能夠幫助她消化「記錄官」魔藥,她也會本著應薅盡薅的原則,問問這位惡劣的神子殿下就是了。
就當夜幕降臨,緹薇拉興致勃勃地要帶著阿詩黛拉去森林裡抓捕「可愛的雪白色貓頭鷹」的時候,一隻黃撲撲的麻雀扇動著翅膀,落進了緹薇拉的手中。
「是艾利安。」緹薇拉取下麻雀腿上綁著的小紙條,自言自語,「明明前腳剛走…之前怎麼沒見他這麼想我?」
她展開捲起的紙條,一眼掃過,微微凝固。
「呃,」她指了指紙條上的內容,扯了扯嘴角,「艾利安說,尼根公爵死了。被刺殺的,就在今天。他叫你不要這麼占卜了,他覺得嚇人。」
「……」草。
虛幻的破碎聲在阿詩黛拉的腦海里響起,無垠的星海寂靜燃燒。阿詩黛拉感覺,自己的「占星人」魔藥徹底消化了。
如果說,阿詩黛拉自己覺得這事真是從百草園到呼倫貝爾大草原,緹薇拉就是在那遼原的曠野上的一隻盡情奔跑的羊駝:「如果不是知道你只是一位『占星人』,我都要懷疑你真的會什麼巫術了……!」
「哈哈,哈哈,」阿詩黛拉乾笑道,「巧合,純屬巧合。」
要是全天下美好的愛情都能以這麼魔幻的方式終成眷屬,羅密歐與朱麗葉就不需要在死亡中才能永遠地在一起了。
「不過,」緹薇拉笑容一收,話鋒一轉,「雖然我並不關心政治,但尼根公爵怎麼說也是魯恩最大的土地侯。身邊一定不缺非凡者保護不說,我敢肯定,他自己也序列不低。究竟是什麼人、什麼勢力要刺殺他,而且竟然還成功了?」
阿詩黛拉微微搖頭。比起緹薇拉,她對貴族、政治、非凡者勢力的錯綜複雜,就更加一無所知了。她唯一能聯想到的,就是成功刺殺了因蒂斯大使,並公然宣布對此負責的「極光會」,那群瘋子也沒有什麼動機可言,就是喜歡一通亂殺,製造混亂和恐怖。
「算了,跟我們也沒什麼關係。」緹薇拉聳了聳肩,很快就將這件事情拋至腦後,「艾利安這傢伙,祈禱他能夠把握好機會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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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安…艾利安手扶鐵窗,麵條寬的眼淚從他的眼中唰唰地往下淌:「……冤枉,我真的冤枉啊!!」
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一雙皮靴映入眼帘。
「隊長,就是他!我們抓到這個人在尼根公爵府附近鬼鬼祟祟,幾乎就在公爵遇刺身亡之後!說不定,他就是那個刺殺者的同夥,是我們要抓的人!」看守艾利安的非凡者大聲說道。
「……艾利安·古斯塔夫?」來人先是沉默良久,然後相當遲疑地、叫出了他的全名。
艾利安看著來人,不由得也呆住了。
下一秒,他猛地撲了出去,雖然被鐵窗攔著,但還是阻止不了他毫無出息的哭訴:「伯納德先生,真的不是我!我剛今天剛從貝克蘭德郊外回來,我有不在場證明的!」
是了,沒等他放出飛雀,將尼根公爵死亡的消息傳給緹薇拉二人多久,他就因為在公爵府附近鬼鬼祟祟,形跡可疑,而被前來排查的「機械之心」小隊抓了個正著,一時間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最終還是被逮回去關了起來。
「……」伊康瑟·伯納德露出一口氣上不來的神情,狠狠地掐了幾下自己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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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關於愛情,角色觀點並不代表作者觀點,且需考慮時代和個人的眼界所限。還請讀者朋友們看看就好,不要過分在意和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