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借題發揮
第8章 借題發揮
靈堂內,看見張雲逸不緊不慢的吃完最後一口粥,將碗遞給銀蝶,尤氏不禁長出一口氣。
倒不是張雲逸又冒出了什麼引人遐思的話來,而是當著銀蝶的面,他一言一行都正經的有些過頭。
這對於尤氏來說,本應是好事,可偏偏她心裡總有些不踏實。
若非賈珍臨走時,有過交代,只留銀蝶守著有怠慢之嫌,她早就待不住了。
好容易盼到張雲逸吃完,有了開溜的藉口,忙吩咐道:「銀蝶,你在這裡陪著姑少爺,我順便看看老爺有什麼交代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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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雲逸將碗遞給銀蝶,拍著肚子,笑道:「吃得有些撐了,叫嫂子見笑了!」
「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些好啊!」
還沒等尤氏接過碗,只見賈敬一掀門帘,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賈珍,她連忙行禮道:「老爺!外頭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不錯!處理的極為妥當,老爺也挑不出疏漏。」
他和賈珍光顧著說話,壓根就沒有在意那些布置,挑錯需要說出個子丑寅卯,而誇讚則大可不必。
尤氏哪裡知道這些,自打進了寧府,賈敬還從未有過誇獎,頓時受寵若驚。
「應該的,都是媳婦應該做的。」
似乎是覺得乾巴巴的,空言無物,賈敬接著又道:「這麼短的時間,竟能尋摸到這麼多治喪的物件,也是難為你了。」
難得有機會在公公面前賣乖,尤氏不無賣弄道:「老爺過獎了,事發突然,又大過年的,虧得媳婦想起,家塾太爺家的天祥,去年得了場大病,太爺他們擔心有個萬一,提前備下了喪儀,媳婦便自作主張,找他家……」
「渾說什麼!」不等尤氏說完,賈珍一聲暴喝,「好好的叫什麼表字,還不快給伱表弟賠罪,今兒皇上才給他賜了表字,也叫天祥,你這不是觸他的霉頭嗎?」
賈珍經過賈敬的提點,看到張雲逸,就仿佛看見了人型錢袋子。
正愁沒法子籠絡,偏尤氏上趕著往上湊,正好順理成章拿她做筏子。
尤氏哪裡知道賈珍的盤算,原本她還心中疑惑,到底是什麼,使得這父子這般殷切,燒起了冷灶,賈珍的話恰好為她解開了疑團。
「是妾身的不是!」見賈珍這麼個態度,她一時摸不清深淺,不敢托大以嫂子自居,忙改了稱呼,「表……姑少爺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說著,沖張雲逸深深一禮。
「嫂子折煞小弟了!」張雲逸連忙快步上前,抓住尤氏的小臂,將其托起,「嫂子喚我雲逸便好。」
才片刻功夫,賈珍已是第二次沖尤氏發火,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可見素日裡呼來喝去慣了。
雖說暖男的人設頗為對症,可長期被霸凌,也容易養成逆來順受的性子,愈發不敢觸賈珍的霉頭。
所以,關鍵時刻必須挺身而出。
原打算等搗鼓出點成效,再展露頭角,沒想到賈珍居然這麼上道。
有了之前的言語試探,他已經摸清了尤氏的心態,哪肯放過這等狐假虎威的機會。
感覺到小臂被張雲逸攥在手裡,尤氏又羞又憤又驚,生怕引來賈珍的憤怒,忙回過頭去。
她這忐忑的模樣,被賈珍看在眼裡,只當向自己詢問,這罪賠的態度是否滿意,厲聲道:「看我做什麼?表弟說什麼你聽著就是!」
「珍表哥都發話了,嫂子就莫要再折煞小弟了。」張雲逸裝模作樣的將尤氏手臂又朝上託了托,這才鬆開手,「都是一家子骨肉,嫂子若是再這般見外,雲逸可就要於心不安了。」
賈珍聽聞,當即喜笑顏開道:「對對對!都是自家人!」
見賈珍這般沒臉沒皮,上趕著討好對方,尤氏更不敢做聲。
此刻再想起之前那些模稜兩可的話,尤氏甚至慶幸之前沒有聲張。
不論張雲逸有心還是無意,以賈珍的態度,真鬧將起來,還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她畢竟所知有限,難免想岔了。
張家可謂家徒四壁,皇上的寵信是唯一的解釋。
寧國府看似家大業大,但真的說起來,並無實職,只有一個爵位傍身。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有賈敬陪天子修道?
這麼一想,不自覺又高看了張雲逸一眼。
賈敬畢竟是長輩,比不得賈珍那般沒臉沒皮,忙岔開話題:「好了,她也是無心之失,倒是那起子髒心爛肺的東西,你回去記得好生懲治,都給我遠遠的打發了,免得你表弟見到了糟心。」
「誒!」賈珍答應一聲,這才與張雲逸告辭。
他撩起門帘,見尤氏還怔怔的杵在原地,喝斥道:「還愣著做什麼,表弟明兒就要住進府里,還有好些事沒有安排,莫非都要我來做?」
尤氏給他鬧糊塗了,即便收拾屋子,也輪不到賈珍親自操刀,且不說賈敬還在這裡,就他那可勁的討好的樣兒,原以為怎麼著也要自己留下幫忙。
賈珍這般反常,她不免心懷惴惴,擔心張雲逸拉扯的舉動被他看在眼裡,只是不敢發作,要拿自己撒氣。
愈發擔心瓜田李下,忙與賈敬欠了欠身,追著賈珍離開了張家。
滿心不安的上了車,卻見賈珍喜笑顏開道:「老爺已經發了話,咱們家凡爺們大了,未娶親之前,都先放兩個人在屋裡伏侍,表弟既然住到咱們府里,自然一切按照府里正經主子的待遇。」
聽聞是這麼回事,尤氏這才將拎到嗓子眼的心,收回了肚子裡。
「妾身回去就挑兩個得力的……」
賈珍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也不用挑了,實話告訴你吧!老爺有意將惜春妹子許給表弟,只是她年紀太小,須得安排兩個模樣出挑的攏住他的心,我看來看去,只有媳婦屋裡的寶珠、瑞珠,能夠擔得起這份差事。」
「這如何使得?」尤氏一聲悲鳴,「叔叔用侄兒媳婦屋裡的丫鬟,這若是傳揚出去……」
「你個小門小戶的懂什麼?」賈珍狠狠瞪了她一眼,面露不悅道,「大戶人家父子兄弟互送侍妾都是尋常,丫鬟怎麼就使不得了?」
「可……這叫我如何開得了口?」
「廢話!若非不好開口,老爺我還用得著叫你?」
「何不從外頭買兩個……」
「明日便要回府,這會子怎麼來得及?況且,外頭的怎麼比得了家裡的知根知底?」
尤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沉默了半晌,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道:「媳婦本就心思重,去年冒出那些閒言碎語,差點沒要了她的命,幸而馮紫英介紹的張太醫,配了益氣養榮補脾和肝湯,這兩月才好些個,此時再要走她身邊的丫鬟,萬一引發了舊疾,如何是好?」
「若非擔心媳婦,爺何必跟你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就說是太爺的意思,她必然不會多想。」賈珍冷哼一聲,「哼!都是那焦大倚老賣老,喝多了馬尿,亂嚼舌根子,回去我就將他打發了,看以後誰還敢胡言亂語!」
「什麼!還要趕走焦大?」尤氏一臉的難以置信,「老爺若是有什麼差遣,要如何交代?」
「廢話!剛才老爺親口說的,你莫非耳朵聾了?」
他只顧著扯虎皮做大旗,一時忽略了賈敬所說,與焦大壓根不是一回事,說完才想起這裡頭的干係,忙警告道:「我可提醒你,我剛才所說切不可泄露出去,若是傳到表弟耳朵里,壞了老爺和爺的事,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只是,他這番話卻起了反效果。
賈敬因為常年不在家,寧國府儼然成了賈珍的一言堂,卻唯獨焦大,仗著早年的功勞,對賈珍不以為然。
加上賈敬時常也會點名差遣,賈珍也擔心他告自己的刁狀,故而一直拿焦大沒什麼辦法。
此次,借著張雲逸入住,又是趕走焦大,又是調走兒媳的貼身丫鬟,心思已然呼之欲出了。
雖不知道他要如何向賈敬交代,但多半還是要借張雲逸的名頭。
想到張雲逸,尤氏不禁想起他那些語帶雙關的話兒,以及攥住小臂時的逾越之舉,竟莫名生出了一絲報復賈珍的快感。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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