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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以後不許你離開

  按照蘇曉亮的指引,李惠飛騎著三輪車拐進了一條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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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毛。這個蘇老闆和你聊什麼?這麼久?」楚安然站在車斗里,彎腰在他耳邊問。

  「讓我來看看他的沙場,他準備在那兒洗沙。」李惠飛還沒想好怎麼告訴她。

  這條小路如幽徑,綠樹成蔭,看不見一絲兒陽光,他心裡想著,是不是蘇曉亮指錯了路。

  正想著,前面的路突然一道九十度彎,拐過去一下子豁然開朗。

  他放慢車速,一邊走,一邊回憶楚有才日記中的情形。

  現在太陽正接近遠處的山頂,沒有那種絲絲縷縷的光線,讓他很有些懷疑,楚有才在日記里是不是採用的意象描寫?

  路過了一片開闊地,前面就接近市區了。他的左前方出現了一棟棟三四層高的樓房。

  李惠飛陡然一踩剎車,楚安然扶著前欄杆的沒抓穩,直接甩到他肩上。

  「毛毛!看路,小心騎車。」楚安然不覺叫了一聲。

  夕陽在樓房的遮擋下,煥發出一條條金色的絲線。

  李惠飛一下子看呆了,還真是如楚有才寫得那樣。

  從這些光線中,他隱隱約約看到不遠處的樓頂上有人在忙碌什麼,還能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毛毛,你怎麼啦?」楚安然見他停車不走了,就問。

  「安然姐,你看,這陽光是不是很美?」他不能告訴她實情。

  「迎著太陽,就是逆光嘛。」楚安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對這種司空見慣的東西感到好奇。

  李惠飛看了很久,才啟動三輪車緩緩前行。

  他不知道,對面樓頂上忙碌的人影中,有個他最熟悉的人,魏星。只是他看不清,魏星也沒留意到他。

  李惠飛回到楚安然家中後,想著當時註冊貿易公司時,用得是楚安然的身份證,這個沙石公司股權變更索性再使用她的證件。

  按照蘇曉亮的建議,另外註冊一個神馬市安然建設開發有限公司來控股這個公司。

  他去蘇小釀食品有限公司交代了財務後,出來寫了幾張招聘洗沙技術員的告示,在西區幾個交通幹道貼了,就往回趕。

  剛回到紅樓小區的大榕樹下,卻見梁二龍在那兒東張西望。

  「聾子!」

  「老大,我等了你半天了!」

  「等我幹嘛?」

  「我想跟著你干!」

  「滾!」

  「老大!有難同當,苟富貴勿相忘,這可是你說的。」

  擺攤之時,梁二龍一個人賣甘蔗得了點甜頭,這裡的小攤不讓擺了,這幾天他自己找了個地方嘗試了一下,「銷售業績」不理想,只好來找李惠飛了。

  「奶奶的,還賴上我了!「

  「可不!老大,你就賞我一口飯吃唄。」

  「那行!試用三天看看,明天早上到我老屋等我。」李惠飛想著自己要先把沙場那邊的事搞定,代理的事又不能停,這個梁二龍正好過來頂一下。

  梁二龍歡天喜地地走了。

  李惠飛正準備去楚安然家,他家雷大美女打電話給他,讓他明天上午不要出去,楚有才的五七,得要去祭拜一下。

  這可是大事,人去世後的第五個七天,至親是必須要去祭拜的,雷麗芳很是看重楚有才對李惠飛的這番情意,才要求李惠飛像親人一樣,去祭拜。

  李惠飛一進楚安然家,就看見她站在那兒盯著自己,這種眼光,他意識到,楚安然可能要「問話」。

  「安然姐,我有什麼不對嗎?」

  「你說呢?!」

  「哪......哪兒?「

  「還哪兒?!我今天怎麼看,你都像個暴發戶!「

  「我怎麼就,就暴發戶啦?」

  「你對夏雪那個語氣,難道不像個暴發戶?!」

  「我那麼做,錯了麼?」

  「事情值得肯定,但你那個語氣,簡直是施捨!這難道不是暴發戶的嘴臉麼?」

  「安然姐!我冤枉......」


  「你看著我!說,你是不是早已打算不讀書了?!」

  「我......「

  「毛毛!我希望你想好再說!」

  「我.....我沒有。」

  「你走吧。吞吞吐吐的,肯定沒說實話,既然這樣,我無話可說了。」

  「安然姐!我真沒有!」

  「你走!你給我出去!」楚安然手指著門,看著他,大聲說。

  李惠飛只得走出門去。

  「你要是沒想好,永遠不要來找我!」楚安然關上門後,又說了一句。

  李惠飛心裡沒有覺得自己有多冤,最能看透他的,一個是他媽雷麗芳,再就是楚安然。

  他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去復讀,目前來看,可能難以擺脫這個宿命,至少會把家裡弄得雞犬不寧。

  更重要的是楚安然,萬一來個不辭而別,那是他心裡無論如何是無法接受的。

  成為蘇曉亮公司的股東後,他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至少,不去復讀,雷大美女不讓他做代理,他還能很好地生存。

  可萬萬沒想到,被楚安然一眼看穿了。這可是從小以來,楚安然最為嚴厲的懲罰,以前從來沒有把他趕出來。

  李惠飛不想離開,只得在大榕樹下,等待著天亮。

  楚安然是迫不得已,才作出如此嚴厲地斥責,她一直覺得李惠飛以後必成大器,無法接受他的平庸。

  在他獲得蘇曉亮公司的股份後,她剛開始為她高興,後來一想,這如同中了五百萬的彩票,這個公司絕對不是他的事業。

  以他的能力,好好讀書,以後肯定能做出一番真正屬於自己的事業。

  這樣,她才生氣發怒,就是警告他,不要因為拿著股東分紅的錢財,而迷失了心智。

  雖是夏天,大榕樹下很涼爽,但蚊子較多,李惠飛被蚊子折騰到天快亮時,才沉沉睡去。

  一大清早,是被早起的老人們叫醒的,都很奇怪他為什麼會睡在這兒,李惠飛只是說起早了,在這兒坐了一會就又睡過去了。

  李開興請了假,雷麗芳關了商場,李惠飛騎著三輪摩托車載著他們向萬壽園奔去。

  楚家的人,包括楚安然的奶奶也來了。

  李惠飛有些感嘆,楚家的人還挺有人情味的,不像雷家的人,外婆的五七那天,只有他和李開興、雷麗芳和雷丟丟一家四人,三個舅舅及他們的兒女們一個都沒來。

  雷麗芳那天第一次當著李惠飛的面,罵了一下她幾個哥嫂們,反倒是雷丟丟流著淚安慰她四姐說,媽在世時就常嘮叨,只要他們對你好,就算他們還有點良心。

  李惠飛站在楚有才的墓前,心裡默默說了一句,楚老師,我會照顧好安然姐的。

  他知道,楚有才最不放心的就是女兒。

  「兒啊~~「全場靜默之時,楚安然的奶奶劉老太太突然悲痛地哭叫起來,楚有權和楚有乾一左一右地扶著她安慰。

  「就是你!掃把星!你剋死了你媽不說,又剋死了你爸!有本事剋死我!」劉老太太顫顫巍巍地用拐杖指著楚安然大罵,「兒啊~~」

  「您消消氣,消消氣,您得要要保重身體。」大家紛紛勸著。

  楚安然愣愣站在那兒,眼睛一動不動,看著長眠於地下的父親。

  「你,你~~」老太太哭著哭著,突然大聲喘氣。

  李惠飛看著不妙,趕緊拿出手機撥打了120.

  老太太一口氣沒喘上來,昏了過去。

  「快!我已經叫了救護車,快送醫院!」李惠飛趕緊過去,「我來背!」

  萬壽園是依山而建,下去救護車可以到達的地方,要走一段較長的台階,李惠飛最為壯實,主動過去背起來了老太太。

  剛下到公路上,救護車就來了,大家和急救人員一起把老太太送上了車。

  看著救護車遠去,李惠飛眼睛四處尋找楚安然,卻沒有發現楚安然的身影,以為她跟著上救護車了。

  為了確認,他詢問眾人,楚安然有沒有上車,大家都搖頭,說只有楚有權和楚有乾兩兄弟上車了。

  算算從上面下來,在下面稍為停頓的時間,也不過十來分鐘,怎麼一下子不見了她的身影了呢?


  「安然姐!」

  「楚安然!」

  李惠飛狂奔四處尋找著。

  出了萬壽園,就是車來車往的馬路。

  李惠飛腦中一閃,重生前,楚安然失蹤的時間就是今天,自己怎麼就大意了呢?!

  他感覺情況有些不妙,突然想起陸平安來。

  「您好!這裡是110報警台......「

  「麻煩通知一下西區牌樓派出所的陸平安,楚安然不見了!」

  「好.......」

  「讓他有消息了打我這個手機!」

  他跳上三輪摩托車,可怎麼也打不著火,急得他罵個不停,好不容易終於啟動了,狠命地扭著油門狂奔。

  趕回到紅樓小區,他一隻手拍著屋門,一隻手在門框上摸索,終於摸到了鑰匙,打開了房門,衝進楚安然的房間,沒人,衣櫃敞開著,平時她穿的衣服不見了。

  這一情況讓他呆愣了一下。

  然後,出門跑到大榕樹下,問老人看到了楚安然沒有。老人說她幾分鐘前剛上了一輛計程車。

  幾分鐘前?!是去車站?還是直奔五羊呢?!

  去五羊的路有好幾條,他拿不準,只有寄希望陸平安收到報警後能想辦法,他趕往汽車站。

  汽車站的人不是很多,來來回回尋找了幾次,沒發現楚安然的身影。

  這讓他一下子癱倒在地,這難道就是宿命?!

  這時手機響了。

  「我讓交警隊查了一下,目前沒有發現去五羊方向的計程車......」陸平安在電話說。

  「你繼續盯著,我再找找。」李惠飛站起身來,騎著車四處尋找。

  假如安然姐沒去五羊,如果還在市區,她會在哪兒?

  李惠飛神經繃得緊緊的,當路過神馬大橋時,心中一動。

  橋下就是楚有才遇難的地方。

  他把車停在路邊,沿著台階走下橋去。

  橋下有一條沿著河岸修建的人行道。

  人行道上行人稀少,李惠飛描述著楚安然的樣子詢問有沒有看到她,大家都搖頭。

  除了這個地方和市一中,他想不出楚安然還會去什麼地方。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高三級教師辦公室電話。

  「那個,楚安然有沒有來過學校?」見有人接電話,李惠飛馬上問。

  「楚安然?沒有見到她。你是李惠飛吧?我是莫老師......」

  李惠飛趕緊掛了電話,他聽出來了,是莫美麗,現高三(1)班的班主任,現在以及將來他都不想聽到她的聲音。

  「安然姐!」李惠飛陡然大叫一聲,聲音嘶聲裂肺的,只有橋洞的回音。

  他坐在地上,看著靜靜流動的河水,暗自神傷。

  他娘的,重生我才必有用,連安然姐都看不住。什麼代理,什麼鳥公司,都顯得毫無意義了。

  假如楚安然出現,他甘願去復讀......

  「安然姐,你在哪裡?!」依然只有橋洞的回音。

  他嘴裡一遍又一遍地叨念著,覺得自己只剩下一個軀殼。

  「毛毛!」

  一個聲音猶如電流般穿進他的心中。

  李惠飛回頭,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安然姐!」他跳起來一把抱住她,眼淚簌簌而下。

  「毛毛,姐以後再不會逼你了......」楚安然被他這麼一擁抱,所有的痛苦所有不開心的事情仿佛被他融化了。

  「安然姐,以後不許你離開!」李惠飛抱著她,生怕鬆開她,她馬上會消失一樣。

  「姐答應你!我以後就留在神馬,哪兒都不去了。」楚安然輕輕撫摸著他的腦袋。

  李惠飛這才鬆開她,看著她咧開嘴笑了。

  「哭哭笑笑,小狗尿尿。」楚安然用手給他抹著眼淚,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流淚。

  楚安然昨晚趕走李惠飛,就是對他發出最嚴厲的警告,不要失去他本應該具有的風骨,她不想他就這樣在眼前的利益中「沉淪」。


  然後就想著是時候留開這個地方了,不想再回來。她奶奶那麼惡毒的罵她,讓她更加堅定離開這個地方的決心。

  在她上了計程車後,心裡忽然湧出一些不舍,她知道,自己不舍的是毛毛,一路上看到兩人一起貼的GG,以及他倆跑業務的那些商店商場,還有和十全九美在一起的情形。

  她開始懷疑自己就這麼離去,是不是妥當,父母雙亡,本就給自己留下創傷,卻還要丟下一直想保護自己的毛毛。

  車還沒有駛出市區,她的心開始動搖了,才折了回來,去了她爸遇難的地方,她肯定李惠飛正在找她,會來這個地方。

  「回家!」楚安然一揮手。

  李惠飛會心一笑,把手臂伸進她的臂彎,她使勁緊了緊,然後,兩人開開心心地,旁若無人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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