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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不覺驚呆了!

  李惠飛生日這天,按照雷麗芳的要求,讓他早點回來,順便在菜市場買點菜,把楚安然也接過來。

  沒想到的是,李家三兄弟相繼過來了,雷麗芳打電話讓李開興回來,然後把商場關了,專門陪著他們說話。

  「惠飛還是個孩子,什麼生日不生日的,還勞煩你們。」雷麗芳說都是一家人,太客氣了。

  神馬市本地除了周歲,沒有給孩子過生日的習俗,看他們還把這事弄得這般隆重,雷麗芳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大嫂,十八歲,成年了,再說惠飛高考也考了,過來看看也是應該的。」李惠飛的四叔李開邦說。

  李開邦現是神馬市經貿委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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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老四一直說呢,有一段時間沒來大哥家了,大家該聚聚了,這不,就過來了。」李惠飛的四嬸常娥是市工商局幹事。

  「惠飛報考了什麼學校,準備去哪兒讀書?」李惠飛的三叔李開安問。

  李開安是西區國土局局長。

  「考得這麼差,本科線都達不到,我尋思著讓他復讀一年。」雷麗芳輕嘆一口氣。

  「大嫂,我贊同你的意見,惠飛基礎這麼好,不要埋沒了。要復讀就不要在神馬了,去莞城或者乾脆去五羊,那邊的教學質量好很多。」

  李惠飛的三嬸李文靜說。她現在是東區一辦事處民政辦公室的主任。

  「那地方是很好,就是太遠了,李惠飛長這麼大,還沒有出過遠門呢。」雷麗芳說太遠,自己心裡沒有安全感。

  大家紛紛就李惠飛讀書一事說著。

  李惠飛的二叔李開國在旁邊抽著煙,微笑著聽大家說,沒作聲;二嬸丁香坐在他旁邊看著大家也不說話。

  雷丟丟想去廚房幫忙,看楚安然在幫著擇菜洗菜,剛準備擼起袖子幹活。

  「你是長輩,你的陣地不在這兒,和我叔叔嬸嬸們說說話。」李惠飛把她往外趕。

  「我又插不上嘴,說什麼吖。」雷丟丟有些不願意。

  「沒話說,就不說,帶著耳朵,聽聽他們在說什麼。」李惠飛想著叔叔嬸嬸和他媽在一起,肯定會說自己的事,「你別忘了,我們的協定。」

  雷丟丟只有出去了。

  「你和小姨還有什麼協定?」楚安然想著李惠飛說雷丟丟是好玩的大壞蛋,就有些好笑。

  「這雷丟丟饞得很,說我做代理賺了錢,得請她吃大餐,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就讓她盯著我爸媽,看能不能幫我爭取過完這個暑假再去上學。」


  李惠飛不想騙楚安然。

  「嬢嬢不說讓你去復讀嗎?馬上開學了。」

  「可我不想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

  李惠飛這句話,說到楚安然的心坎上了,想想自己,這麼多天,一直和叔叔們耗著,也是不願意做自己不願意的事。

  楚安然沒在繼續問,廚房裡只有洗菜的水聲和李惠飛切菜的聲音。

  李惠飛很喜歡叔叔嬸嬸們,時不時會稍點東西過來,說說話,有時還幫忙雷麗芳炒炒菜,不像那幾個舅舅,沒事從來不來他家。

  在李惠飛的記憶中,他爸媽從來沒有給他過過生日,往往是生日過了,他們才想起,只有外婆,從來不會忘記;後來,讀高二時,沙冬梅還特意給他辦了一個農曆生日。

  今天,叔叔嬸嬸們能在生日這天過來,心裡無比開心。

  他動作麻利,李開興回來的時候,已經炒了好幾個菜了。

  二嬸丁香來廚房看了一眼,然後和李開國一起開始收拾飯桌尋找凳子。

  大家見狀,紛紛起身,開始轉移到餐桌前。

  一會兒把菜全炒好了。

  大家又開始對李惠飛各種稱讚,懂事,會幹活,還會做這麼一大桌子的菜......

  今天李惠飛是主角,他拿著酒壺一一給長輩們倒酒,說感謝叔叔嬸嬸的關心。

  叔叔嬸嬸都笑呵呵地,每人給了他一個大紅包,都祝福他成年。

  李開國和丁香也每人拿出一個紅包,李惠飛不想收,二叔已從硫鐵礦下崗,丁香沒有工作,又不想勞煩幾個當官的弟弟,兩人打點零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但拗不過,只有接了。

  李惠飛一直記得那年還住在老屋,他考上了市一中,開學的前夕,李開國下班衣服都沒換,來他家,從衣服里拿出二十塊錢給他。

  說李惠飛考上重點中學了,表示一下心意,怕自己的髒衣服弄髒了椅子,就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抽完李惠飛敬的煙,飯也沒吃,就走了。

  李惠飛每次想到這個情景,既感動又難過。

  既然大家為孩子而來,雷麗芳在席桌上想宣布關於李惠飛讀書的決定,讓大家放心。

  平時在家,都是她說了算。但現在有叔子和妯娌們在場,這個權力,雷麗芳交給了李開興。

  「我和麗芳決定了,開學了就讓惠飛去一中報到。「李開興語言短,一句話就完了。

  這件事相當於「官宣」,不會再更改。

  大家紛紛又祝李惠飛學業進步,爭取考個北大。


  說得李惠飛自己就像回鍋肉,他們覺得炒起來更香。

  「聽說一中高三的學生,明天就開學了。」李文靜說。

  李惠飛有些緊張,就向雷丟丟使了一個眼色,擔心他爸讓他明天就去上學。

  「哥,你知道李惠飛為什麼擺攤啊跑業務嗎?他就是不想讓自己閒下來,他說一閒下來就會想起他奶奶和......」雷丟丟本來想說楚有才的,看楚安然在場,咽了下去,「是不是過段時間,再讓他去上學?」

  雷丟丟從不叫李開興姐夫,都是叫他哥,叫得那叫一個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親兄妹。

  「惠飛能吃這樣的苦,到時候學習起來肯定下功夫,再說,現在開學聽說上的都是新課,不會耽誤學習,依我看,就等惠飛心情好了再去上學吧。」

  在場的,就數李開邦官大,他一般不在李惠飛家替他們做什麼決定,一旦說了就是一言九鼎。

  「這樣也好。」李開興和雷麗芳點點頭。

  在送楚安然回家的路上。

  「毛毛,你不是說不願意去復讀嗎?怎麼還這麼開心?」楚安然看李惠飛說說笑笑的。

  「反正不開心也改變不了復讀的命運,還不如開心一天是一天。」李惠飛作出無所謂的樣子。

  他最開心的是,雷丟丟沒有食言,幫他爭取了一個月的時間,這這一個月里,他就可以天天和楚安然在一起了。

  楚安然在餐桌上聽到雷丟丟說的那句話,很理解李惠飛現在的心情,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想開點。」

  李惠飛把胳膊伸進她的臂彎說:「安然姐,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高興。」

  這句話,是李惠飛從小經常對她說的。

  楚安然緊了緊他挎著自己的手臂。

  沙氏企業集團旗下的皮具廠受到了金融危機的影響,為了刺激房地產的增長,神馬市的街頭到處出現了「一萬元購房入住」的GG。

  李惠飛也加快了兩個產品代理銷售的步伐,一個一個零售店的跑,批發就供貨,不想要或者暫時沒意向的丟下名片趕往下一家,不再做說服工作。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在9月1日到來之前,要跑遍整個神馬市區內的零售店及商場。

  沙冬梅想像李惠飛當時擺攤那樣,和他在一起,幫幫他。為了李惠飛,她能吃苦,但夏天的紫外線讓她退避三舍,嘗試像楚安然那樣包裹一下自己,又受不了熱。

  那天遇見何苦後,她去找過李惠飛,可惜沒有見到他的蹤影,晚上突然想起,今天是李惠飛的生日,前幾天她都能記得,今天怎麼就忘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沙冬梅讓公司司機開車帶她去李惠飛家,沒想到晚了一步,李惠飛已經出門,去到楚安然家,也沒有人。

  她只得滿大街轉,到處尋找李惠飛。

  同樣在尋找李惠飛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蘇曉亮,按照李惠飛貼的GG上面的電話號碼打過去,詢問李惠飛在哪,電話是麗芳商場的座機,雷麗芳也不知道兒子在什麼地方。

  沙冬梅終於找到了,她坐在車裡看著李惠飛,他正在那裡寫著GG,身邊圍滿了人,但李惠飛的個頭高,她能很清楚看到那張令自己心動的臉。

  李惠飛現在蓄著鬍鬚,臉沒有以前那麼白淨了,那樣子看起來比他實際年齡大很多。

  沙冬梅看著李惠飛,不知為何,腦中閃現出一個人,竟然是何苦,雖然轉瞬即逝,這令她感到不可思議,讓她有些傷神。

  確實,現在她看到的李惠飛,包括他身邊的楚安然,看上去和一般的民工沒多大區別。

  她正準備下車,卻看見一輛奔馳開了過來,停在李惠飛旁邊,然後來人把李惠飛拉到一邊說著什麼。

  然後李惠飛和楚安然貼上了GG後,一輛的士車駛來,被開奔馳的人攔下,楚安然坐進了的士走了。

  李惠飛騎著三輪摩托車,跟在奔馳後面,一前一後,消失在沙冬梅的視野中。

  沙冬梅不知道這奔馳車是什麼來頭,但肯定的是,李惠飛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她準備跟著李惠飛,沒想到沙黎打來電話,質問她,誰給她的權力來調動公司的車,你現在是我的女兒,不是沙氏集團的員工。

  沙冬梅有些想不通,之前她可以父親的名義調動車輛的,現在怎麼就不行了呢?以前父親對自己百般寵愛的,有人還說她父親是「女兒控」。

  她心目中的父親變了,變了一個她仿佛不認識似的,這個變化,就是那天父親和李惠飛喝酒之後,才出現的。

  她不知道李惠飛對她爸說了什麼,但她爸再三對她強調,不要對李惠飛說自己是她爸,這說明,李惠飛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沙黎是她爸。

  李惠飛按照蘇曉亮的要求,避開他媽回家拿了身份證及戶口簿,然後坐著奔馳車來到神馬市公證處,停好了車,司機就帶他來到了公證處的一個小洽談室。

  蘇曉亮和一個穿著公證處制服的人在裡面。

  「來了,坐,坐!」蘇曉亮熱情地招呼他,同來的司機卻走出去關上了門。

  「請問您叫什麼?」公證員問李惠飛。

  「李惠飛。」

  「請出示您的身份證及戶口薄。」


  李惠飛把帶來的身份證和戶口簿交給了公證員,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蘇曉亮和這個公證員找自己到底為何事。

  「李惠飛,我是神馬市公證處的公證員趙為民,現就劉秀英委託我處的公證事項......」

  李惠飛一聽到外婆的名字,一下子腦子裡就嗡嗡嗡地,公證員說得什麼,他一句沒聽清楚。

  「李惠飛!你聽清楚沒有?」

  很久,李惠飛聽到公證員問他,他機械地點點頭。

  「行了,蘇總,按照公正的條款辦好了後,和李惠飛一起帶好相關資料和證明過來簽字確認。」趙為民交代蘇曉亮。

  李惠飛和蘇曉亮出了公證處,上了奔馳車,開始駛往蘇小釀食品有限公司。

  在車上,蘇曉亮詫異地看著李惠飛,心中很有些無法理解,對於剛滿十八歲的李惠飛來說,這可是潑天的富貴,他卻一點兒都不高興。

  轉眼一想,李惠飛這樣的人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在利益和金錢面前,卻不為所動,從他傷心的面孔可以看得出來出來,可能他現在心裡想的還是他外婆。

  「惠飛,給你講講我和你外婆的事吧。」蘇曉亮對他說。

  我是神馬市第一批,到目前為止,也是最後一批招商引進的企業,原來我的公司在莞城,專門是生產罐頭的,那些年,做得很不錯,賺了一些錢。

  我在莞城的廠房是租的,可以說每個開廠的老闆做夢都想擁有屬於自己產權的土地和廠房,當時神馬市可能是硫鐵礦已空,以相當低的土地價格吸引我們來這兒投資建廠。

  我就是其中的一家,在這邊購買了土地建廠房,幾乎花光了我全部的積蓄,投產後,市區兩級的很多部門不停地來檢查,我得要接待,煩不勝煩,甚至有的還吃拿卡要。

  工廠還沒達產,因這方面的原因,當然還有市場的因素,開始出現虧損。沒辦法,只有把廠子關了,及時止損,想把廠子賣掉吧,又捨不得,並且還賣不起價格。

  好在蒼天有眼,當年吃拿卡要的那些人,抓的抓判的判,我才又開始燃起重新生產的欲望,罐頭是沒法做了。

  正當不知道做什麼東西時,我在街邊遇到了賣醪糟的劉姨,就是你外婆。你外婆的醪糟做得是真好,但在這兒卻很難賣。

  我打電話給我以前的渠道商,他們做了一下調查說可以做。就這樣,劉姨就來到了我工廠。當時工人早已遣散了,只有我、我老婆和劉姨,三個人從早到晚都在研究做醪糟的配方,然後不停地試驗。

  劉姨做事相當認真,我當時給劉姨一千塊錢一個月的工資,劉姨說多了,到時候要是做不好,對不起你;我當時說,行,就五百,剩下的錢作為入股。


  九二年勞動節過後,工廠罐裝了第一批醪糟,劉姨說做一批小包裝的試吃裝,只要喜歡的人,試吃之後肯定買。

  做醪糟的企業雖然不是很多,但做試吃包裝的只有我們一家,真得沒想到,在北方的銷量一下子猛增,當時是人工生產,需求的量大了,人工生產是不行了。

  我開始購進拌料和發酵設備,但這些設備做出來的醪糟和手工做出來的,口味上有些比較大的差距,還是劉姨,帶著技術人員夜以繼日,最終解決了這個問題。

  劉姨是閒不住的人,醪糟批量生產後,她覺得自己太閒了,說不能這樣拿工廠的工資。有一天劉姨對我說,要不再開一家餐館?醪糟好賣,我的酸菜魚也不錯啊。

  那時有點錢了,不想開普通餐館,決定要做就做高端的,就是現在的禾魚蘇飯店,現在神馬市區已經開了三家了。

  按理說,到這個時候了,劉姨應該歇歇了,禾魚蘇第一家爆火了之後,劉姨又以醪糟開發飯店的小吃,反響很不錯,你也看到了,正是現在無處不在的小蘇早餐店。

  我是個外地人,以前的人脈都在莞城,在神馬,劉姨就是我的貴人,可以說,沒有她就沒有我蘇曉亮的今天,私下裡,我管劉姨叫劉媽媽。

  我按照劉姨的意見,她工資的一半都作為她的股金,在公司經營穩定之後,劉姨把自己降為了服務員,收拾碗筷打掃衛生之類的。

  劉姨每天晚上都是最後一個人離店,早上第一個到店,我多次勸她休息,她不聽。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她把所有的都歸攏好之後才回家,那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第二天就聽到了她的噩耗。

  李惠飛一直聽著,平時輕易不流淚的他,眼裡滿是眼淚,他記得,就是那天晚上回去之後,外婆就給他包包子,因為太晚,雷丟丟第二天要上班,就沒守著外婆,外婆就這樣走了。

  蘇曉亮說完,看了看李惠飛,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他。

  李惠飛這才看到手裡拿著公證書,是外婆那份。

  他翻開公證書看了一下,平時遇事波瀾不驚的他,不覺驚呆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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