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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的老闆是師姐

  李惠飛往安然姐家的方向狂奔。

  安然姐就是重生前讓他一直思思念念著的楚安然!

  

  楚安然是李惠飛恩師、班主任楚有才的獨生女兒;而楚有才在十多天前因施救落水者而遇難。

  神馬市的大街上,人流如織,高考的氣味還沒有消退,隨處可見橫街而跨的橫幅,橫幅上書:凡我市學子,考上清華北大者,獎勵江畔花園95m²豪宅一套。

  神馬市一中高中部的很多師生,包括李惠飛自己,都覺得這套豪宅的巨獎,是專為自己而設。

  現在看著這些橫幅,他只是微微一笑,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這是他外婆生前時常對他說的話。

  李惠飛從來不會對無何奈何花落去之事耿耿於懷。

  一九九八年,是李惠飛異常慘痛的一年,在這一年,最疼自己的外婆去世,接著沒過幾天恩師楚有才遇難,然後他高考失利,最後楚安然失蹤......

  算算時間,按照前生的記憶,現在距離楚安然悄然離家出走還有一段時間。

  他首先想到的是,前幾件事已經發生了,但絕對不能讓楚安然再這麼傷心地離開。

  這個想法立刻成為李惠飛重生後,第一件要做的頭等大事。

  「……來吧,來吧,相約九八,

  來吧,來吧,相約一九九八……」

  一路上,街邊每個商鋪的音響,幾乎都在播放著這首歌曲。

  楚安然家距離李惠飛家並不遠,在原區直機關宿舍,是改革開放初期所建,一排排的房子紅磚紅瓦,被人稱為「紅樓」。

  李惠飛敲了敲門,很快門開了。

  「毛毛!你這是怎麼啦?」楚安然開門見是他,滿頭大汗的,又驚又喜,趕緊讓他進屋。

  「安然姐,你會說話的玩具回來了噢。」李惠飛這才想起,在楚有才的葬禮上兩人還見過面。

  他開著玩笑說。小時候,楚安然總說他就是個會說話的玩具。

  「快去洗洗!洗臉架上有毛巾。」楚安然笑了笑,把客廳里的吊扇打開。

  楚安然穿著黑色的職業套裙,一米七的苗條身材顯得更加修長,曼妙如柳;秀髮自然垂在雙肩,眉目如畫,盡顯英姿颯爽的迷人氣質。

  「安然姐,你這是要出門嗎?」李惠飛走進裡面,邊洗邊問。

  沒有聽見她回答,李惠飛走出來,卻見她坐在沙發上,雙眉緊簇,神情憂鬱。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楚安然的眼光有些暗淡,說:「毛毛,你姐可能出不去了。」

  「你想去哪兒?」

  「五羊。」

  五羊是省會城市,堪稱國際大都市,是楚安然讀大學的地方,聽說她爸出事前,她已經在一家外資企業上班了。

  「安然姐,還有毛毛在呢,以後我陪你。」李惠飛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從心裡來說,他也不希望楚安然離開神馬市。

  楚安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笑了一下,臉上卻滿是悽苦。

  李惠飛心裡咯噔跳了一下,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裡猶如在滴血。

  腦中,童年的一幕湧上心頭——

  這是誰家的毛毛吖!楚安然摸著小李惠飛毛茸茸的頭問。

  你家的咯!小李惠飛看著她,無比自豪地回答。

  然後,兩人同時爆發出很誇張的笑聲,悠長,迴蕩……

  那一年,李惠飛三歲,楚安然七歲。

  李惠飛不知道的是,楚安然今天已坐上開往五羊的客車,沒想到,被她叔叔派車追上攔了回來。

  楚家的人,包括她爸楚有才在生前,都不希望她離開神馬市。

  人性的溫暖在於關懷,人性最大的冷漠,或許是過度關懷。楚家的人已鐵了心讓她留在神馬市,說是為她好。

  楚安然在這種親情外衣的包裹下,仿佛失去了「自由」。

  楚安然不想細說;從小,姐弟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如果楚安然不想說的事,他不會追問。

  「安然姐,你站起來看看,我可長高了許多了哦,站得高看得遠。「

  李惠飛拉著她站起身來。他只想和她說點開心的,兩人最開心的時光還是那段童年。


  站得高看得遠,還是當年楚安然對他說的。

  童年時的李惠飛又矮又瘦,楚安然那時總說他,個子這麼矮,長得像豆芽菜,什麼時候能長高吖,站得高看得遠嘛。

  兩人並排站在一起,李惠飛像小時候那樣,把手熟練地伸進她的臂彎,作出無比自豪的樣子,帶著她裝模作樣地走了起來。

  「哈哈哈.......」楚安然不由得小聲笑了一下,也如小時候那樣,還緊了緊臂彎,把他的胳膊緊緊挽住。

  聽到她的笑聲,李惠飛也高興。

  依然感覺楚安然還是以前那麼樂觀,無法和重生前不辭而別杳無音信聯繫在一起,難道其中有什麼隱情?

  「安然姐,你一定得答應我,不要離開毛毛,毛毛也離不開你。」李惠飛見她臉色好了很多,就想著和她一起重溫著童年的事情。

  楚安然似乎嘆了一口氣。

  「安然姐,你看,小時候我說要保護你,一直到今天,我每天還堅持練拳呢。」李惠飛說著走向牆角的沙袋。

  李惠飛練拳能堅持到今天,還是受楚安然的鼓勵。他現在有三個沙袋,一個在學校宿舍,一個在家,還有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個。

  李惠飛揮拳打了幾下,看到砂袋上的補丁,一下子住了手。

  上面的補丁,大多是楚有才補上去的,還有幾個看起來有點笨拙的,那是楚安然的「傑作」。

  他擔心楚安然看到那些補丁,想起她爸,就沒再出拳。

  然後,他轉身看到桌面上紙和筆,走過去,拿起筆來。

  楚安然跟著他,揚起手又摸著他的頭。

  這個動作是小時候,楚安然為了讓他寫字不分心,一邊干擾,一邊讓他注意集中精力的動作。

  小時候,她撫摸他的頭,有安慰,有鼓勵,還有對這個弟弟的愛意。

  「安然姐,你知道的,沒有你,我的書法也堅持不下來。」李惠飛揮筆寫下了「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幾個字。

  「我等會去買菜,給你做點好吃的。」李惠飛只想告訴她,他現在練拳、書法,包括廚藝,每一樣都離不開她的鼓勵。

  如果沒有楚安然,李惠飛還真難想像,自己會成為什麼樣子,或許,像他很多同學一樣,啥特長愛好都沒有。

  這時候,門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看到兩人如此親密,來人很有些吃驚。

  「姑姑!」李惠飛轉過身,沖那人叫了一聲。

  來人就是楚有才的妹妹,楚安然的姑姑楚劉香,因楚安然的奶奶姓劉,就起了這麼個耳熟能詳的名字。

  從小,除了楚安然的父母,其他人楚安然怎麼稱呼,他就跟著怎麼叫。

  楚劉香聽有人叫她姑姑,疑惑間,看了朱惠飛幾眼。

  「你是李惠飛吧?有幾年不見了,都長這麼高了,差點沒認出來。」楚劉香繃著臉說。

  楚劉香知道李惠飛和她大哥楚有才之間的淵源,只是她好幾年不見他的身影,現在感覺他是陡然出現,她擔心,李惠飛會對楚安然有什麼企圖。

  畢竟不是以前單純的小孩子了,長大了,有了血性,就會有欲望。

  「你回去吧!」楚劉香用命令的口氣。

  這明顯是她反對李惠飛和楚安然在一起。

  楚安然趁楚劉香沒留意,在旁邊伸出手,沖他曲了曲手指。李惠飛會意,讓他九點鐘以後再來。

  只是簡簡單單的動作,李惠飛覺察到,事情沒那麼簡單,楚安然今年二十二歲,都大學畢業了,在自己的親姑姑面前,卻表現得如此謹小慎微。

  這其中必有緣故。

  李惠飛只有離開。

  他現在已經作出決定,要看護好楚安然,不能出一點紕漏。

  李惠飛首先擔心的問題,安然姐沒問題,他就是擔心楚家的人不信任他,那自己一心想保護楚安然的想法,實施起來就相當困難。

  在這個時候,李惠飛不能不聽楚劉香的話,只能順著她的意思,否則,要是頂撞起來,他的這個計劃就會泡湯,至少,會增加更大的阻力。

  要看護好楚安然,這段時間得想辦法和她寸步不離,直至她走出心裡的陰霾。

  一念之間,不覺冒出一個念頭,他現在所有的特長和愛好,都是楚安然給自己鼓勵的結果,她可是自己最大的動力源泉。

  自己在這漫長的假期,得找點事做做,希望能再得到她的鼓勵和支持!

  安然姐就如自己的老闆,以後為她馬首是瞻,只要兩人有事做,既可以鍛鍊自己,還能讓楚安然暫時忘記苦痛,可謂兩全其美。

  這個念頭篤定之後,從此改變了李惠飛的人生軌跡,也改變著楚安然,待慢慢道來。

  正好有這個時間,李惠飛先得剪個頭,還得刮刮如小草露尖的鬍子。

  楚安然之所以叫他毛毛,是因為小時候他的頭髮很短,摸起來毛茸茸的。

  上了高中後,李惠飛一直想耍酷,留長髮,拿剃鬚刀刮鬍子。

  那時李惠飛還沒有鬍子,聽雷丟丟說,每天拿刮鬍刀刺激一下皮膚,鬍子就會長起來。

  李惠飛一直幻想自己能留著長發,加上一副絡腮鬍子,就像一些武俠小說中的俠客一樣,那才叫酷。

  但楚有才極力反對,這頭髮還是楚有才那天親自押著他去理髮店剪的,也不算很長,如果沒遇到楚安然,他絕對不會有剪頭的想法。

  但現在,李惠飛一心想在楚安然面前,做回原來的毛毛。

  剪完頭髮後,他才想起,還得去參加今晚的同學聚會。

  看看即將落山的太陽,距離九點鐘,還有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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