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拉人下水
第195章 拉人下水
觀禮台,前排一處。
柯鎮惡手持鐵杖,斜歪著頭,仔細聆聽高台上動靜,至於身旁几案上的香茗,似乎動也未動。
這會兒,聽牛頂天朗聲讀完一些政策,再無動靜,他突然站起來身,朝那高台之處沉聲說道:
「牛教主的教義宗旨,瞎子我是著實欣賞的!倘若後面再無儀式,柯某斗膽藉此高台一用,了結一番私人恩怨!」
對面,全真教區域
見那持杖身影突然發難,馬鈺容色微頓,擰著眉頭與師弟師妹們相視一眼,繼而凝眸看向高台之上那位冕服少年,面上漸漸變得凝重。
在他身側,丘處機原是微微闔著眼眸,算是閉目養神,聽得對面動靜,他黛青濃眉輕輕一挑,面無表情睜開了雙眼。
「大哥!」
韓寶駒與朱聰趕忙起身,一左一右就要將柯鎮惡架下去,韓寶駒更是低聲埋怨道:「咱就不能等等?你這不是砸自家場子嘛?」
柯鎮惡臉上一滯,想起七妹,便微微猶豫了一下。
高台之上,牛頂天神情淡淡,面如玄水,目光掃過台下三人,未曾猶豫分毫,便逡巡四顧,朗聲說道:「神教已成,儀式已畢。」
「先前本教主城外有言,此次大會一為立教,二為了怨,三為論武。因此,凡是懷有仇怨者,接下來可在此間高台一一了結,不論生死!」
「但是……」
牛頂天頓了一頓,話鋒一轉,清冷瑩瑩的目光再次逡巡而過,台下氣氛安靜,針落可聞。
「仇怨了結過後,論武期間不可惡意取人性命!」
說完,牛頂天化作一道虛影,瞬間閃至那祭天大鼎之旁。
只見他單手平推而出,台上氣浪驟起,便聽「砰」一聲巨響,那千斤巨鼎平地而起,在呼呼破空聲中,穩穩飛向廣場正中央。
「轟!」
祭天大鼎轟然落地,地上青磚未見傷損,連鼎中肉湯也分毫未曾濺出。
「清場!」
牛頂天大喝一聲,便飛身掠起,而後飄然落至觀禮台,坐上了焚天身旁的一隻太師椅上。
幾名侍衛得令,迅速上了高台,撤下火盆與那雕花檀木大椅。
「哈哈!好!」
柯鎮惡微微昂起頭,暢快一笑,大聲道:「老二老三!隨我上台!」
言罷,手中降魔杖砰的砸在青磚之上,一番借力,身子便如飛天蝙蝠掠至高台。
「二師父!三師傅!靖兒也去!」後排郭靖見狀,急急跑了過來。
瞅過遠處丘處機眼,他黝黑的臉上閃過憤恨之色,顯然,三年之久他也未曾忘記那日氈包內的場景。
韓寶駒與朱聰對視一眼,皺了皺眉,訓斥道:「一邊待著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摻合!」
「可是……」
郭靖還想爭辯。
韓寶駒擺了擺手,將其推開,隨後,他手持金龍鞭,呼呼甩向台旁木樁,金鞭纏繞牢實,手上輕輕一扯,肥胖的身體便穩穩落在大哥身旁。
朱聰展開手中鐵扇,笑著安慰道:「靖兒還小,先好好練功吧,幾位師傅今天若是不敵,往後這仇還得由你接手。」
說完,鐵扇忽的收起,縱身一躍,穩穩落在柯鎮惡另一側。
禮台之上,韓小瑩凝眸看向那位冕服少年,見其微微頷首,便持劍起身,也要準備上台。
「且慢!」
然而這會兒,遠處的馬鈺卻突然面色凝重站起來身,高喊一聲,朝那冕服少年拱了拱手,遲疑道:
「牛教主!既然韓女俠已是貴教之人,今日貴教作為東主,是否不便出手?」
牛頂天劍眉挑了挑。
看台之人也紛紛議論起來,可這剛有熱鬧可瞧,哪能就此放過?
於是有嫌熱鬧小者,便持刀站將起來,起鬨道:
「聽說當年丘道長以一對七,都不落下風,現今怎麼全真教怕成這樣?再說了,有仇憑何不報?」
「沒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既然有仇,干東不東主的屁事?」
牛頂天眸光瑩瑩而閃,端起几案上的茶盅輕輕抿了一口,詫異看向馬鈺,不解道:「她何時成了我日月神教之人?」
「她不是……」
馬鈺還想再言,若是韓小瑩參合進來,一旦師弟下了重手,這人定然翻臉不講情面。
可話未說完,便被牛頂天皺眉打斷,道:「且不說結義兄長之仇不可不報,她如今尚未正式入門,自然算不上神教之人,何來欺客之說?」
「師兄不必多言!」丘處機面無表情,緩緩起身,解下身後寶劍,握於手中。
他並未去看牛頂天,也未去看高台之上的柯鎮惡三人,而是目光凌然望向丐幫區域,沉聲說道:
「當年之所以動手,也是對方辱及先師在先。但造成最終惡果,卻少不了丐幫長老惡語挑撥,推波助瀾。」
「此非貧道一面之詞,其間詳細經過,柯大俠等人心裡自然清楚。而且,那位小孩當日也是在場,若非韓女俠相救,恐怕堂堂梁山好漢之後,早就人首分離,亡於丐幫長老刀下!」
說罷,丘處機凝眸而望,抬起手臂,持劍緩緩指向對面一人,正是愣愣的郭靖。
這話一出,如那風兒乍起,吹皺一池春水,廣場之上,頓時一片譁然。
都想北丐洪七公鋤強扶弱,義薄雲天,麾下長老竟向孩童下手。看那小孩年紀,三年前可才十歲左右。
一燈與黃藥師對視一眼,他那濃白長眉不由蹙起,和善的面容之上也現出一抹憂色。
一燈確實有些擔心,擔心牛頂天與洪七公好不容易解開的恩怨,會因此再生波瀾。
當然,有人憂愁有人喜。
今日四絕並坐一排,處於邊緣之位的歐陽鋒,嘴角難掩笑意,瞥了身旁洪七公一眼,他那雙陰翳眸子熠熠而閃,不知在想些什麼。
丘處機沉聲接著道:「今日韓女俠出手並無不可,只要牛教主不插手,貧道自可一人對之。但此番恩怨了結過後,不管是生是死,丐幫也須得給我全真教和江南七怪一個交代才行!」
「放你娘的狗臭屁!」
魯有腳再也忍耐不住,怒罵一聲,敲了敲竹棒,與一眾弟子義憤填膺站了起來,怒聲道:「我丐幫長老已經慘死,你還要丐幫給你全真教甚麼交代?」
不遠處,洪七公見這場面,放下正送往嘴邊的酒葫蘆,不禁皺起了雪白眉頭。
這會兒歐陽鋒卻湊到身旁,冷哼道:「怎麼重陽兄仙逝過後,這群小牛鼻子越來越不識抬舉了?七兄若嫌麻煩,一會老夫幫你打發料理了。」
洪七公輕哼一聲,與他拉開距離,嘴上毫不領情:「重陽兄生前怎不聽你有此言?丐幫之事不勞旁人插手,你老毒物若有閒心,不妨管束管束你那不成器的侄子。」
歐陽鋒討了個沒趣,只好打哈哈:「七兄徒有虛名,如今全真教僅剩個老小孩,那是老夫手下敗將,也能讓你忌憚。」
洪七公沒搭理他,見眾人齊刷刷的望向這裡,心知那姓丘的道士有心拉丐幫下水。
但事實就是事實,事關丐幫聲譽,今天必須給個交代。
於是系上酒葫蘆,拿起打狗棒,縱身一躍,在隱隱約約的龍吟聲中,如鷹展翅掠向廣場正中央。
那雙穿著破布鞋的大腳著地瞬間,便有一股無形氣浪,沿身激散而出。
見數不清的目光齊刷刷看著自己,洪七公手持打狗棒,抱拳行個四方禮,面色凜然道:「老叫花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是非黑白絕不抵賴!」
頓了一頓後,環顧四周,洪七公面色慚愧的說道:「老叫花二十年前從錢幫主手中襲得一十八代幫主之位,但生性貪吃愛玩,雲遊在外多年,更疏於管教幫中弟子,以致少數弟子近些年做出一些不法之事。在此,老叫花先給諸位賠個不是了!」
說著,躬身抱拳,行個四方禮。抬起身後,沉聲說道:「此番老叫花歸來,一共查處高層弟子五人,中層弟子一十六人,均是查明事由,廢除武功,逐出丐幫!」
嘶~
聽了這話,在場之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如今江湖之中,處置不法弟子時,卻少有能夠如此鐵面之人。
所謂江湖,自然武力為尊。門派中層高層,自古以來都是中流砥柱,是門派實力的一部分。
因此,只要非是竊取、損害本門利益,大多是會重拿輕放,又有幾個會像這般因為不法就自斬臂膀的?
「江湖門派多有不法,此乃刮骨祛毒,七兄能有如此魄力,果然不愧五絕之名。」
看台之上,聽得洪七公所言,一燈和臉上憂色漸去,不禁輕輕感嘆一聲。
他知以對方為人風格,自不會去拿這種事誆騙武林群豪。
黃藥師亦輕輕頷首。
歐陽鋒冷笑一聲,沒有說話。如此當眾作秀,在他看來,不過沽名釣譽之輩。
這邊,焚天從洪七公身上收回目光,凝眸看向身旁的冕服少年,白膩如雪的玉顏之上似有遲疑之色。
牛頂天端坐太師椅上,目光淡淡,仍是盯著場中。但似乎已然察覺麗人神色,淡淡說道:「神教想要長遠,也須得如此。」
「高手沒了還可繼續培養,只要有傳承功法秘籍,從不缺少高手。可教中高手一旦為了個利喪失為人底線,再大的教派也會遲早蛀空。」
焚天聞言輕輕頷首,美眸再次看向場中,遲疑道:「難道就看他一人表演?」
牛頂天輕輕笑道:「這話多半不假,不過在場的老油子們可不會輕易放過。沒想到丘處機會有心思把丐幫拉下水,給他們全真教分擔火力。」
「不管那要求成與不成,一會交手結果如何,往後大夥可不會只盯著全真教的醜事不放。」
焚天那彎彎柳葉眉梢挑了挑,纖聲說道:「可王重陽已死,真要交惡,全真教可不是丐幫的對手。」
牛頂天收回目光,扭頭之間,湊到麗人明媚豐艷的玉臉旁,低聲說道:「沒有人會怕講道理的人。況且,他們有一套合擊劍陣可不簡單,而且早前與神鵰打鬥的小老兒,是他們師叔,這叫底氣。」
「你看那邊是什麼?」
說完,牛頂天朝左側最遠處的一座寶殿頂上努了努嘴。
那裡正有一人趴在頂上,身上頗為滑稽的套了塊灰布,只有兩塊小洞可見眼睛滴流的盯著場中熱鬧。
廣場之中
洪七公沉聲說道:「三年前,丐幫長老、舵主慘死,後有幫中長老藉此顛倒黑白,陷害高層弟子,以致往後一件件惡果。」
「人雖已死於牛教主之手,死於江南七怪之手,但此乃其咎由自取,更兼老叫花識人不明,管教不嚴,因此,無顏提那復仇之事。」
「所謂人死怨消,既然已經償命,自然恩怨清了。若是全真教想要交待之事,老叫花自會一力接著!」
話音落下,四周突然一片安靜。丘處機臉色不太好看,其餘師弟師妹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但就如牛頂天所說那般,難得的打壓五絕機會,自然不止一人兩人不願放過,就聽有人沉聲喊道:
「江湖人恩怨情仇自無不可,可那小孩當年不過十歲,丐幫長老竟也下得去手?罔我等敬仰北丐多年,沒想到卻是瞎了眼!」
「沒錯!洪幫主需得給那小孩,給我等一個交待!如若不然,我等今日便請牛教主主持公道!」
「請牛教主主持公道!」
「請牛教主主持公道!」
「請牛教主主持公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