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秋意已至桂花薄

  院內,青磚地上,慕容妙真一身白色勁裝,身若游龍,長槍飛舞。

  槍尖過處,勁風驟起,帶得周遭花樹花枝搖曳,花瓣簌簌而落,在淡淡泥土味中,盪起了幽幽甜香。

  牛頂天腳步剛剛落在院中,她雙眸微微眯起,眼中閃過一絲凌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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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剎那間,招式猛的一轉,長槍如龍,呼嘯而出,槍尖劃破雨幕,直奔牛頂天面門刺來。

  然而這般凌厲的招式,落入牛頂天眼裡,卻如孩童戲耍一般虛軟無力。

  曲指微彈,一道氣勁自指尖射出,直直擊在了槍尖上。

  「叮~」

  金屬交擊聲在院中響起,慕容妙真瞬被震得手腕發麻。

  驟然之下,那長槍竟脫手而飛,在呼呼聲響中,斜斜插入桂花叢里。

  「妙真妹子這是打算謀殺親夫不成?」牛頂天雙臂環抱胸前,笑吟吟的走嚮慕容妙真。

  慕容妙真愣愣的回過神,迎上那微微閃爍的眸光,頓時感到不自在。

  「哼~」

  反應過來,她輕輕一哼,迅速扯著緊粘肌膚的勁衫,轉身走回了屋。

  比起牛頂天雨不沾身,她身上勁服早已被這綿綿細雨浸透。

  若像往常一樣,院中無人,晨練日日不綴,哪怕此時雨勢更大,亦毫不在乎。

  不曾想,小半年都未入她院門的牛頂天,會在大清早的突然造訪。

  「真是便宜了他的狗眼!」慕容妙真恨恨想道。

  隨即也不管身後的牛頂天,「砰」的一聲插好房門,解下勁裝與褻衣,邁著修長美腿,便將傲挺的身子,沒入早就準備好的浴桶里。

  不多時,浴湯潑灑,髮髻鬆散,已是慵懶愜意,臉上微微泛起紅暈。

  「難道走了?」慕容妙真纖細的手指撥動浴湯,划過鎖骨,撫上胸脯,輕聲自語道。

  剛才刺出的那槍多少帶著怨氣,原以為牛頂天不管發火與否,都會後腳追來拍響屋門,可外面除了雨聲淅淅瀝瀝,半天再無半點動靜。

  透著浴桶前的青鸞鏡,她又將門窗位置盡收眼底,也沒瞧見偷看的眼珠子。

  「什麼成親下聘,自己在他眼裡不過搶來的衣物,隨時著身,隨時丟棄,一個毫不在意的階下囚罷了。」慕容妙真忍不住幽幽一嘆,明媚的眼眸也漸漸晦暗。

  這年月,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雙親不在,自然長兄如父。

  雖是被人強擄於此,可到底還是被兄長當著眾人面前許了出去。

  如今人與名分俱是落在牛頂天手裡,對方卻把她冷在這兒,半年都未現身一見。如此,在其心間的地位也可想而知。

  「看來還得想法子逃出去才行。」慕容妙真不由想道,撫著胸脯的柔夷也不覺頓了下來。

  念及此處,她呢喃道:「哪怕殺韃子死在戰場上,也比困在這裡當個金絲雀的強。他都有了一窩子女人,姑奶奶也不希罕他。」

  「只要逃回山東,躲在紅襖軍里,姓牛的還能闖進軍營搶我不成?」

  說著,她忍不住輕輕一哼,眼眸里的晦暗似也開始散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幽幽的聲音卻忽自身後傳來:

  「妙真妹子想去哪?」

  「誰!」慕容妙真俏臉一變,扭頭嬌喝的同時,只聽「嘩」的一聲,已在浴桶里豁然站起了身。

  但反應過來,瞬間花容失色,又慌忙捂著傲人胸脯蹲入水中。

  隨後,她羞怒交加,滿臉通紅,朝著外間嬌喝道:「你是何時進來的!不准看!快些出去!」

  「自然是跟妙真妹子一塊進來的。」牛頂天俯首立於案前,執筆揮毫,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待筆鋒收住,他往紙上掃去一眼,眼中甚是滿意,隨即執著毛筆,悠悠吟誦:

  「繡閨香繞,嬌娃湯池鬧。玉肌凝脂珠光耀,斜釵未整姿妙。」

  「暖煙輕撫羞顏,秋波怒嗔嬌憐。惹得水紋心亂,浴後花更傾妍。」

  吟罷,牛頂天扭頭,看向浴桶里只露出半個腦袋的慕容妙真,笑吟吟問道:「妙真妹子,我這首詞作得如何?」

  聞言,慕容妙真羞憤欲絕,美目直欲噴火,緊緊貼著桶沿,她忍不住伸出一隻雪白藕臂,指著牛頂天怒斥道:

  「你!你無恥!」

  「姓牛的!」

  「你快給我出去!」

  怒斥時,真恨不得衝出浴桶生吞了這廝。

  慕容妙真雖好提槍跨馬,馳騁疆場,但多少也算家世淵源,是讀過詩書的。

  又如何聽不出這字裡行間香艷露骨,是方才玉體出水時的真實寫照。

  牛頂天搖了搖頭,看著案上的詞作,幽幽嘆道:「十幾年未曾讀過春秋,如今只能寫出這些粉香脂膩的東西。」

  「不過能讓堂堂先天高手執筆作詞的女人,妙真妹子當真獨此一份呢。」

  「我連聘禮彩禮都給了你哥哥,你偏還想著偷偷逃跑,難不成是想騙婚?按照大宋律,你可是要收監挨板子的。」


  說完,牛頂天斜眸瞥去,目光落在嬌艷欲滴的臉上,又有些揶揄。

  慕容妙真見此,羞憤的俏臉陡然一滯,不覺間,氣勢也弱了幾分。

  不對!

  姑奶奶憑什麼理虧?

  反應過來,她怒道:「胡說八道!一派胡言!我何時說過要逃!」

  「是你擅闖女兒家閨房,偷看人洗澡!你無恥!你下流!你枉為一代高手!」

  我又何時偷看了?

  牛頂天也不辯解,仔細看著她的眼睛:「我好心過來看你,你直接捅我一槍,怎麼還?」

  慕容妙真抬眼與他對視,目光卻忍不住躲閃,咬了咬唇,她玉頰通紅,蠻不講理道:

  「又沒捅著你,大不了讓你捅一下,你也不許捅著!」

  牛頂天哼哼道:「又沒偷看你,大不了讓你看一下,你也不許偷看。」

  「你!」慕容妙真氣急,指著牛頂天怒目而視,她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但最終,只能憋著火氣化作一聲嬌喝:「出去!」

  牛頂天也不理她,抽出一張紙箋鋪在案上,一邊提筆書寫,一邊輕聲說道:

  「你是我的女人,看你幾眼又如何?前幾個月要事纏身,連山上也沒功夫回,哪有時間過來看你?」

  「既然咱們有了名分,就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哪也不許去。你要是敢跑出去偷漢子,我就殺了你哥,再去滅了紅襖軍。」

  「你才要偷漢子!」慕容妙真又羞又怒,氣得直接潑出一道水花,滿臉通紅的怒斥。

  她從小也是飽受父兄寵愛,下面更是尊著敬著,何時受過這等欺辱污衊?

  想到委屈之處,她忍不住紅了眼眸,哽聲道:「姓牛的你……你無恥!」

  牛頂天見好就收,溫聲道:「只是想給妙真妹子提個醒,我眼裡是容不得沙子的,不過既是我的女人,我自會盡力寵著你。」

  「你且好好練習武藝,專研兵法。待時機成熟,就在今明兩年我讓你獨領一軍,體驗體驗女將軍的感覺。你要是有本事足夠大,以後做一做我的女元帥也未嘗不可。」

  話音落下,牛頂天筆鋒也已收住,朝慕容妙真瞥去一眼,見她紅著眼眸看著自己詫異出神,牛頂天笑著吟道:

  繡閨深處香盈室,

  嬌女輕撥浴湯池。

  玉肌凝脂水瀲灩,

  斜釵未整體婀娜。

  暖霧氤氳拂羞面,


  心醉此景夢仙蘿。

  本為人間傾城色,

  花顏洗後更傾國。

  「你……」

  慕容妙真回過神,聽得最後兩句,頓時又羞又臊,又氣又急,指著牛頂天再次通紅了臉。

  「我怎麼?我攢了十九年的墨水可全都灑在你這了,妙真妹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慕容妙真下意識的怔了怔,不知怎的,想要發火卻發不出了火來。

  她按下心中羞意,咬著唇,瞥了牛頂天一眼,猶豫了會後,有些忸怩地問道:「你……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

  「做我的女將軍?」

  「嗯~」

  「自然是真的。」

  「那你先出去。」

  「……」

  牛頂天頓時感覺自己有些文思泉湧了。

  目光落在牆上一幅畫卷,他眼眸陡然一亮,旋即提筆蘸墨,凝神聚意,便往那大片的留白處書寫了起來。

  「住手!」

  慕容妙真見此,一聲驚呼,慌忙起身,差點從浴桶里沖了出來。

  反應過來,她瞬間紅著臉蹲了下去,嬌聲大罵道:「姓牛的!你敢糟蹋我的東西姑奶奶一槍捅死你!」

  「那是我爹爹留給我的!大哥剛派人給我送過來!快些拿開你的臭牛蹄子!」

  然而,任她怎麼罵,牛頂天卻像入定一般,充耳不聞。

  若是仔細瞧,除了毛筆與腕臂還在緩緩恍動,他整個身體似也變得縹緲,仿佛就要融入這片虛空里。

  半刻鐘後,

  腕收筆落,罵聲戛然而止,慕容妙真抬起粉拳捶打著水面,悲憤地閉上了眼。

  而牛頂天卻是面色疲乏,重重舒了口氣,連鼻尖額前也浸出了些許汗珠。

  放下毛筆,他轉身緩緩走嚮慕容妙真,輕輕笑道:「我這字成功寫上去,伯父若是泉下有知,也該感謝慕容家的列祖列宗了。」

  「不過你記住了,這幅畫以後得姓牛,正好也給咱兩以後的娃娃留個傳家寶。」

  「呸!」

  慕容妙真睜開眼,美目含羞帶憤,紅著臉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啐罵道:「哪個要跟你生娃娃!你賠我的畫!」

  又見牛頂天腳步不停,竟向著浴桶逼來,她頓時有些慫了,慌忙喝道:「你給我站住!你你你,你先出去!我不要你賠了!」

  但牛頂天恍若未覺,他眸光閃爍,依舊向前,輕聲道:「妙真妹子方才說……你是哪個的姑奶奶?又是誰要一槍捅死我?」


  慕容妙真慌忙把她修長的粉頸也縮進了浴湯里,好在水中加了香料與藥材,色呈乳白,還有的藏身之處。

  她仰著通紅的俏臉,髮絲散亂,松松垮垮的盤作一團,上面斜斜插著一隻玉釵,眼看著快要掉落。

  牛頂天走到浴桶前時,她眼神慌亂無措,完全慌了神,瞪大了眼睛和牛頂天對視著,不知不覺間,竟被挑起了粉膩的下巴。

  「張嘴!」

  慕容妙真只覺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張開了嘴。

  待她反應過來,慌忙閉上嘴巴時,就覺兩粒異物不知何時已被射進嘴裡,驚慌之下,竟直接將其咽入腹中。

  「咳咳~」

  「混蛋!」

  「你給我吃了什麼!」

  慕容妙真急忙浮出小半截雪膩的身子,張開嘴,不停地摳著嘴巴。

  可還未等牛頂天瞧上兩眼,她又紅著臉慌忙蹲了下去,羞怒道:「你……混蛋!」

  這一刻,她突然有種衝出去與這狗賊拼命的衝動,不知不覺被這傢伙瞧上幾眼,和迎面坦誠相對終究有些不同。

  牛頂天笑道:「我自進來可只看過這一眼,是你自己露出來給我看的,你是我小娘子,早晚事。」

  說著,牛頂天轉身向外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回頭記得找你瑾兒姐,讓她教你一套像樣點的內功心法,儘快把體內的能量煉化了。」

  話音落下,人也在慕容妙真愣愣了目光中,消失在了門口。

  顯然,慕容妙真此刻也已感覺到體內的異常。

  待她反應過來,慌忙起身,跨出浴桶,穿上衣衫,這一套動作不知比往日快了多少倍。

  急匆匆地跑到外間,往那牆上畫卷抬眸望去,下一刻,她瞬間呆住。

  那幅爹爹親手為她描繪的肖像圖上,留白處,短短的幾行字,如鐵鉤銀畫,宛若一柄柄出鞘寶劍,鋒銳懾人,隱隱散發出的氣息,竟讓人難以久視。

  當她忍著眼睛不適,堪堪讀完後,一張如花俏臉頓時變得紅撲撲的。

  吃吃一笑,又往屋門處瞄了一眼,慕容妙真眉眼彎彎,忍不住撫著胸前一縷紛亂秀髮吟誦了起來:

  「虞美人,訴情」

  「秋意已至桂花薄,片片催零落。斜風細雨蝕清晨,不道人間猶有未歸人。」

  「銀箋滿載當時語,密綰同心苣。為伊願作夢中人,只向畫圖清夜喚真真。」

  ……

  ……

  PS:再次聲明不會切書,這個月內前面內容基本修改完,完善一下伏筆和人物性格。都是逐字逐句逐章改,有些章節甚至會真章替換。(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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