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大明逆子
草原上。
亦不剌正帶著他的兩萬多部族人馬,逃往他自己部族的領地……在這次的戰事中,他選擇了最為「穩妥」的方式,在開戰之前的集結說,就沒有把自己的部族人馬帶過來,在決戰剛進行到一半,就帶著他的兩萬多殘餘的精銳騎兵逃離了戰場。
此時的他,除了慶幸自己跑得快,還有就是在幻想自己成為新的草原之主。
「你們記住,巴圖蒙克已經作古了,大元的純正血統要流傳下去,只能在咱部族身上。我們右翼萬戶,將代表的是草原雄鷹最後的榮耀。」
亦不剌一邊帶著他的兵馬在逃竄,一邊還用一些蠱惑人心的話術,讓手底下的人為他效命。
草原的部族是以萬戶進行分封的,亦不剌剛接受了巴圖蒙克的分封,按照草原上一戶人家平均大概三四個男丁,他的這個萬戶領地內,所統治的騎兵數量大概也就是三四萬人,但實際上……現在已經不滿編,因為這一戰讓他帶來的三萬多兵馬,還損失了將近一萬。
隨後亦不剌就好似過街老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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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背後有老貓在追,沿途遇到一些潰逃下來的部族人馬,沒一個能瞧得起他的。
亦不剌也很乾脆,你們瞧不上我,我就要展現一下未來草原可汗的實力,把你們滅了……將你們的牲口、財貨和女人等都搶過來,讓你們哭都沒地方哭。
「亦不剌,你是草原的恥辱!要不是你提前逃離了戰場,或許就不會有今日草原的大敗,你竟還不知廉恥搶奪我們的東西,你會被草原之神給唾棄的。」
那些被殺的人,沒有一個不罵亦不剌的。
但亦不剌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些負面評價。
只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將士則比較羞慚……雖然逃離戰場這件事,也是他們想做的,當天任何一個見過梭梭河邊那一戰場面的草原人,都不會想去親身經歷,因為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可怕了。
「太師,如果我們回右翼,那邊明朝的人馬一定會將我們吞併,現在我們最好是往西邊去,只有西邊……才不是明朝的領土。」
在人馬逃了六天六夜之後,他的人馬已經疲憊不堪,手下人也開始對他行勸諫。
亦不剌看著自己那群自詡為精銳的騎兵,此時重甲都已經被丟棄了,所剩下的只是馬匹和一點口糧,有的身上還有傷,路上那些老弱病殘已經無法跟上隊伍,就直接被甩下了。
「再或者,我們投降了朝廷,也不是不可。」
還有人在勸說著。
亦不剌道:「明朝不可能長期占據草原,他們的人馬一定會撤走,到時草原將會是無主的。如果我們繼續西逃,那草原大部分的領地,就會被那些中小部族所分封和占有,他們憑何能占據這麼肥沃的草場?」
在場的幾位高級將領隨即都不說話了。
亦不剌繼續用振奮的口吻道:「相信我,只要我們到了右翼,就而已帶兵穿過河套之地,到時我們可以繼續放牧,無須東躲西藏,因為明朝的蔡國公只帶來幾千兵馬,他們不可能將我們徹底吞併!只要我們繼續帶著部族在草原上遊走就行了!」
「這場失敗,乃是巴圖蒙克自己所造成的,如果不決戰,一切的失敗將不存在。就算我們目前還沒有跟明朝軍隊一戰的實力,但他們的騎兵也沒有我們快,這草原就是我們的家園!」
就差跟手下的人說,咱是老鼠,可以跟老貓在草原上拼速度,只要老貓追不上我們,那我們就還是牛逼的草原之主。
但這話,明顯已無法讓他手下的人聚攏精氣神。
草原整體都潰敗了,自己部族也沒剩下多少人,以後很可能連牧場都沒了,誰說明朝軍隊只會進草原一次?
以後再見到明朝人,就只能潰逃,什麼帶兵去明朝疆土之內肆虐,去搶掠,去展現草原雄鷹的威勢,那都是過去式,再也不存在了。
……
……
朱祐樘親率八萬兵馬,踏上了出征草原之旅。
有了張周先前的勝利,這次朱祐樘領兵出征就顯得很輕鬆了,除了要打掃戰場之外,再就是彰顯自己身為老朱家子孫的榮光,把曾經朱棣未完成的事業去完成,回去再被史官大書特書,如此就成就了自己在文治之外的武功成就。
「謝先生。」
朱祐樘騎在馬上,望著同樣在馬上的謝遷,「你能隨朕進草原,朕心懷感觸,以你病軀尚且不畏懼危險,朕又怎能退縮?朕有一事要與你商議,你看封秉寬為定陽郡王,你意下如何?」
謝遷急忙道:「陛下,大明皇室之外,不得封王爵,就算要封,也只能追封。」
朱祐樘道:「平草原如此大的功勞,任何人都不能與之相媲美,朕封他郡王又有何不可?」
「不可。」謝遷態度似乎很堅決,「除非他有朱姓血統,否則的話……」
這層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你要問我行不行,我一定回答你不行。
但也是有辦法的,比如說你賜給張周國姓,以後他就叫朱周,你收他當乾兒子,或者是認他當干兄弟,再封他王爵,那就等於是有了一定的退讓,到時就算朝中有人反對,也反對不來。
朱祐樘搖頭道:「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賜給姓氏呢?秉寬做了這麼多,若朕只是給他個國公,那他與那些勛臣還有什麼區別?朕問你,難道真就沒旁的辦法了?」
謝遷搖搖頭,顯得很無奈道:「陛下,一旦大開封爵之路,以後再遇到相同的事,就將無法逆轉,到時會有更多的人想去受封,任何的近臣都會想方設法得到他們想要的爵位,到時朝廷就會生亂。」
朱祐樘道:「你是說,以後也會有人跟秉寬一樣,隨隨便便就能平了草原,取得如此大的功勞?」
謝遷道:「陛下,當年開國功臣的功勞是否很大?最後他們不也只是國公,死後才能追封為王嗎?」
這話倒是把朱祐樘給說動了。
他一邊彰顯出自己是朱家的優良子孫,卻在祖宗法統的問題上沒有維持原則,就等於是違背了祖制,就會讓他的功勞打折扣。
「按照現在的行程,再有個三兩日,就能與秉寬會面。」
朱祐樘嘆道,「朕實在想不到,若是見到他,朕應該說要賜給他什麼!朕能想到的,在朕看來,都不足以彰顯他的功勞,除了這個可有可無的郡王爵位,朕也想不到別的。」
謝遷道:「那不如,就讓臣去與他說,讓他自己想到什麼,自己來提。」
朱祐樘搖頭道:「以秉寬的謹慎,他是不會冒然提出過分的請求,他會考慮朕的處境,是朕覺得對不起他。只帶三千兵馬,就取得如此的成就,朕也實在想不到……他到底經歷過什麼,為了大明,他甘願以自己為餌,這樣的氣度,自古就未曾有人有過。」
越說越激動。
當皇帝的,就差給自己的臣子跪下,去感謝他的功勞和成就。
謝遷道:「陛下,那一切都是臣子該為的事情。」
……
……
西北的捷報,如期傳到了京師。
跟以往是直接傳到宮裡,或是朝廷的衙門不同,這次皇帝有意將捷報告知於京師的百姓,所以捷報也伴隨著京師的邸報,在一日之間,就傳到街知巷聞。
當大明百姓得知皇帝御駕親征,在張周以先鋒官的情況下,殲滅韃靼數十萬兵馬,並將韃靼小王子巴圖蒙克生擒,且令韃靼四分五裂時,京師上下一片歡騰。
百姓自發走出家門,到街路上彈冠相慶,酒肆把上好的酒水貢獻出來,百姓也在自家宴請賓客,就連順天府都安排了人在各處張貼榜文去彰顯功勞,甚至還以酒肉等招呼全城的百姓。
各地的商賈也是自發行動起來,大批的物資被調運到京,只是為了這場自發組織的慶賀活動。
這一天的李東陽,乘坐官轎回府,路上卻被太多的人所阻攔,他們並不知道官轎里是誰,只知道是大明朝廷當官的,他們會過去恭賀,會去說吉祥話,也沒有什麼惡意,隨後也會讓開路。
李東陽甚至能從氣窗看到那些百姓淳樸的笑容,還有真心對他的恭賀。
那是一種百姓安居樂業的美好期待,似乎也應該是他們這些臣子一輩子去追求的東西,只是這一刻的慶典,卻又好像與他沒什麼關聯,他也只是當了一個匆匆的過客,甚至連旁觀都覺得面目羞慚。
回到家裡,府上卻顯得很安靜。
沒人來行恭喜之事,家裡也知道李東陽跟張周不對付,不敢貿然去做一些慶典活動。
只是李東陽見到了許久未曾回家的李兆先,背後還跟著他的女兒李玗。
「父親。」李兆先道,「兒是聽說西北的捷報,得知大明解決了北患,特地回來跟您道聲恭喜的。以後大明朝的百姓,終於可以不再擔心北方的外夷入侵,百姓可以安居樂業,甚至將來朝廷的開銷也會銳減,可以將府庫的錢糧更多用在民生之上。」
李東陽先是擺擺手,示意讓自己的女兒先行迴避。
隨後他才對兒子厲聲道:「你是認為,經此一戰,韃靼人就能徹底覆滅嗎?草原有多大?他們到底有多少兵馬,有多少部族?你能說得清楚嗎?」
「父親,偏見無法鑄就朝廷的根基,如果您總是以這種狹隘的眼光去看待政敵,那只會讓大明朝廷陷入無盡的黨爭之中,這次兒回來,是想提醒您,您老了,見識問題的能力已經不如年輕人,何不就此激流勇退,回鄉頤養天年?把機會留給更多的年輕人,也讓大明朝廷可以免去紛爭?」
李兆先說話時,底氣非常足。
他就好像是在代表張周,來跟老父親談判。
「你走吧,以後家裡也不用回來了。」李東陽擺擺手道,「道不同不相為謀,為父只當沒生過你這兒子。」
李兆先道:「兒並非背祖忘宗的逆子,知道家族的使命,這次回來,也是通知父親,內子又身懷六甲,或許李家又會……添丁,不過這一切都還是未知之數。」
「什麼?」
李東陽聽到這裡,突然覺得自己很無力。
要是自己的兒子多,這個兒子不要也就不要了,但問題是就剩下這一個獨苗。
孫子還在兒子的把持之中,現在可能還會再多個孫子……聽著就很有搞頭,如果就這麼把兒子放走了……那以後孫子還能與他往來?他還能見到那寶貝疙瘩?
李兆先嘆道:「父親應該記得,這兩個孩子是因誰而來。那是蔡國公,是他救了兒的命,並讓您有了子嗣。」
「一家之事,豈能亂了朝綱?」李東陽道。
李兆先搖頭道:「父親好像忘了,現在是誰平了草原,完成了千古壯舉,要知道他只帶了幾千兵馬進草原,以捷報所言,他是以自身犯險為代價,逼著韃靼人與之決戰,才獲得今日之捷報。這樣還會讓您有偏見的話,那只能說……父親您已經無藥可救了!」
說到這裡,李兆先似乎也覺得自己揚眉吐氣了。
以前總覺得是被父親打壓著,正因如此,他才流連花叢,從那之後染了病,再到被張周救贖,他似乎又找到了人生方向。
那就是跟隨張周的腳步,去追尋科學與技術,同時去創造新大明。
「兒還有一件事要告知於您,兒報名了出海移民的計劃,很可能在下一批的出海子民中,一起跟隨船隊到海外,去到那片從未有人開發的地方去,為大明在海外的事業添磚加瓦。」李兆先道。
「你說什麼?」李東陽不由皺眉。
李兆先道:「兒知道您不能接受,兒此番出海,大概要去兩年。本來是打算帶妻兒一起去的,但此行多少有些兇險,打算等一切安頓下來,再接妻兒過去,這也算是兒給父親留下最大的誠意。如果一年之後,您還不能改變……那兒或就跟妻兒在海外生活,從此再不會踏足中原一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