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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3章 身份很管用

  朱祐樘說完了兒女教育的事,隨即便邀張周在一旁坐下,二人便正對著那張軍事地圖。

  「秉寬,朕想讓你好好查查礦稅的事,除了礦稅,還有官員從中中飽私囊,朕想一次根除這些蛀蟲。雖然朕也知道,如此做,可能會讓你得罪不少人,但除了你之外,沒有誰會更了解開礦的事宜。」

  朱祐樘面色為難望著張周。

  明明怕張周得罪太多人,想保護張周,又覺得有些事非張周去做不可。

  張周道:「背後牽扯的確是不小。」

  朱祐樘嘆道:「其實朕如此在意,更多是因為,不想落個窮兵黷武的罵名。」

  「陛下為何會有如此想法?」張周問道。

  「唉!打仗就要花銀子,需要勞民傷財,自古成大事的君王,無論有多少功勞,都會被人抹黑,就諸如太宗皇帝,當初出征蒙古,不也常為人所詬病?」朱祐樘拿朱棣當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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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周心想,那位明太宗皇帝被人詬病的,應該不是這件事吧?

  「再說那秦皇漢武,哪個不是英雄人物,平天下征草原,解決王朝的邊患,可說是名留青史了,卻還是為人所非議。」

  朱祐樘語重心長道,「若是朕可以不用太多朝廷的銀子,就光靠朕與你的籌謀,從海外得一批銀子和物資回來,再加上開礦和屯田所得,就能將草原之患給拔除,那再無人會對朕的功過說三道四。」

  張周點頭道:「陛下的顧慮,也有道理。」

  打仗不想花朝廷的銀子,卻想花我的……

  真是有人貪朝廷的銀子你不著急,有人想暗中貪墨屬於你的私人小金庫,你比誰都緊張啊。

  「朕的,也就是你的,秉寬,這件事朕覺得與你才是齊心協力。」朱祐樘微笑道,「你放心,無論查到誰,只要他是從中漁利的,便是與朕的大計作對,朕已經告知楊鵬,讓他狠狠往下查,有一個算一個。你就放心大膽去給他們定罪,一個個只要你認為有罪的,定讓他萬劫不復!」

  言外之意。

  你就看著審問吧。

  把朝廷興起一場大獄,朕也完全支持你。

  張周道:「臣就怕冤枉了一些人,再或者是被人說臣有意將事態擴大,大興冤獄。」

  朱祐樘笑道:「你的性子,朕還能不了解嗎?莫說你不會,就算你真的會,甚至趁機讓一些人閉嘴,朕也覺得是有必要的,如果及覺得有些人對朝廷和未來平草原是有用的,哪怕他們做出一些不法之事,朕也可以暫時寬宥。總歸……一切按照你的意思去辦。朕絕對放心。」


  ……

  ……

  張周看出皇帝對自己是充分信任。

  但這種信任……讓他也有些迷茫,自己真就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好像人生都失去目標了。

  下一步是幹嘛?

  造反自己當皇帝?

  有那必要嗎?

  再或者是繼續開疆拓土,或者是把朱厚照給栽培起來,再或者是積累更多的財富,去幫朱祐樘平草原?

  如今面對皇帝的絕對信任,再讓他去興刑獄之事,會讓他覺得,他這是在給皇帝掃除麻煩。

  楊鵬負責送張周出宮,也是負責跟張周匯報案情:「先生,按照先前既定的,先從無關緊要的翰林院入手,那位侍讀學士焦學士還沒動,不過他的兒子,已經派人秘密看押起來,此人在京師周遭可說是手眼通天,仗著其父的威勢,曾還有李璋為他撐腰,他結交了不少黨羽,有關販運煤炭和生鐵,甚至是魚肉百姓之事,都是他在背後充當幫手。」

  「是嗎?」張周臉色不冷不熱。

  楊鵬道:「此人名叫焦黃中。」

  張周點頭。

  焦芳在歷史上就屬於學問粗鄙的典型,也可能是他依附於閹黨劉瑾的關係,時文人對他多有唾棄,但他的兒子焦黃中不學無術則也算是公認的

  正德三年焦黃中參加會試,藉助父親的威勢,高中進士,本來焦芳藉助劉瑾的威勢,想以焦黃中為狀元,卻為李東陽和王鏊所阻,最後只被安排做了二甲第一名。

  如此排名也算是高了,但焦芳仍舊不滿意。

  且後面父子倆給劉瑾做事,也做了不少欺行霸市以及陷害忠良的事情,但卻因為焦芳在正德五年五月就自請回鄉,躲過了八月的劉瑾閹黨集團覆滅,雖然文官請求追責於焦芳,也因為焦芳身為閣臣,且在弘治朝時就有一定名望,並非靠劉瑾而起勢,所以才倖免一死。

  在劉瑾得勢時,焦芳和焦黃中依附於劉瑾,屬於閹黨之中的骨幹力量。

  「人在何處?」張周問道。

  楊鵬道:「沒有拿到錦衣衛北鎮撫司,也是怕被人知曉,目前還是在秘密看押,雖已經過審問,但他並沒有說出幾個與他有往來的臣子,也沒交待什麼貪贓枉法之事。沒有他開口,就不好動那位焦學士。」

  要拿老子開刀,就先把兒子的嘴撬開。

  張周也發現,楊鵬還是很有手段的,雖然焦芳為人謹慎,但他兒子卻不懂什麼叫收斂,這也算是一種手段。

  張周點頭道:「那就帶我過去看看。」


  「您請。」

  楊鵬笑著做出引路的姿態。

  ……

  ……

  京城一處秘密宅院,卻是東廠看押人犯之所,這裡張周也熟悉,之前寧彤被楊鵬轉移出詔獄後,就被看押在這院子裡。

  只是焦黃中顯然沒有寧彤那待遇。

  刑具什麼的都伺候上,才經過一兩天,人就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型,當張周進到刑房,看到掛在木架子上的焦黃中時,但見此人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大半條命都沒了。

  這也說明,楊鵬為了成事,也是不擇手段的。

  若是焦黃中不開口,那他在查案上就等於是開局不利,楊鵬很怕被皇帝認為能力不行。

  「公公,人又暈了過去。」有人過來跟楊鵬匯報,隨即那刑官見到張周,嚇得身體一個激靈。

  楊鵬沒有跟那刑官說話,笑著對張周道:「先生,您看怎麼審?」

  張周道:「把案宗什麼的拿過來,我再瞧瞧。換個地方說話。」

  張周似乎不太適應刑房內的血腥氣,隨即走到隔壁一間屋子,而後由楊鵬親自把一個冊子遞給張周,上面列出了從焦黃中被看押之後,所交待的事項。

  「不是也招出了幾個人?」張周道。

  楊鵬道:「先生或有不知,他只是把一些下層的官員給招出來,但凡涉及到京官,再或是地方大員的,他一概都不說,明明有的已有實證,但他仍不肯承認。」

  張周嘆道:「所謂的實證,其實還是缺少更多的佐證來證明,不是嗎?」

  「這……是的。」楊鵬不知道張周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張周道:「如果楊公公想把之前跟我提過的那些人,都通過這一個翰林院侍讀學士之子,都串聯在一起,會不會有些太難了?」

  「先生的意思是,先放過他?」

  楊鵬有些意外。

  聽張周的意思,是不用在焦黃中一人身上大費周章。

  再或者是覺得他楊鵬太急於求成了,居然抓了一個焦黃中,就想把案子所有的人都扯出來,大有一種你不能興冤獄的意思。

  張周道:「人當然不能放過,但也要講個度。我倒覺得,可以跟他商談一下,做一些交易,比如說供出一些人來,就會得到一些什麼好處,光靠嚴刑逼供是沒用的。」

  「呵呵。」楊鵬顯然不太贊同張周這種利誘的辦法。

  以楊鵬的性格,能用狠的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這也是楊鵬跟李璋性子很相近的地方,如果楊鵬沒有那股狠辣,朱祐樘也不可能讓楊鵬重新去接替李璋執掌東廠,因為這會朱祐樘需要的能執掌東廠的人,可不是個老好人,而是需要個狠人。


  需要一個能替張周把壞事惡事都做絕了的人,之前的李璋就是因為得罪的人太多,才會被外派,而後換個看似溫和的楊鵬,但皇帝知道楊鵬也不是善茬。

  「把人叫過來,看看我能不能跟他談談。」

  「是,這就把人給您弄過來。」

  ……

  ……

  楊鵬親自去隔壁,讓人把焦黃中從架子上解開,隨即讓其拖著沉重的鐐銬,出現在張周面前。

  焦黃中雙目無神,即便看到面前坐著個身著官服的人,他也不認識張周,不知張周是什麼來頭……這就要說到,張周平時在朝中也算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像焦黃中這樣連官都還沒當的,自然不認識。

  這種官二代,相當於官商白手套,一般的朝臣是認識,但放到張周身上,他的那套處事邏輯就不管用了。

  「知道為什麼會到這嗎?」楊鵬問道。

  「不知道。」焦黃中說話都有氣無力。

  楊鵬笑道:「真是找死啊,還以為你父親能來救你?咱家乃是楊鵬,提督東廠的楊鵬,你知道自己的處境吧?」

  「楊公公救命。」焦黃中跪在那,給楊鵬磕頭道,「小人是犯了一些錯,但絕對沒有危害朝廷,也沒有危及到您老人家,您有什麼需求儘管說,小人盡心竭力一定辦好,家父也會替您辦好的。」

  「晚了。」楊鵬道,「這麼說吧,要你的人頭,你也給嗎?」

  「咳咳……」焦黃中咳嗽著,卻是嘴角帶血,顯然此人也受了一定的內傷。

  張周坐在那,一副很自在的神色道:「你父親只是個翰林院侍讀學士,本是個清貴之官,但你的家境倒是不錯,聽說你出入都是豪車,隨從眾多,出入教坊司甚至出手闊綽,就連一些秦樓楚館也是常客,且還揮金如土。」

  「這位大人,沒有的事。」焦黃中道,「都是一些人惡意中傷。」

  張周道:「你的為人,我是知曉的,這麼說吧,你所花的銀子,理論上來說,都是我的。」

  「啊?」

  焦黃中一臉驚訝。

  我花的錢都是你的?你是什麼人?

  隨即焦黃中臉色帶著幾分驚恐,雖然他不認識張周,但從張周身上的官服,以及對比張周的年歲,還有他能在楊鵬站著的時候在那端坐著……就已經猜到這是誰。

  張周笑道:「呵呵,怎麼覺得意外嗎?你說說,我開個礦容易嗎?從東邊到西邊,我開的礦也有幾十個了吧?加上掛靠、依附的,還有朝廷本來就開的礦脈,雜七雜八,每年也能為朝廷帶來二三百兩銀子的收入,雖然多數都被用在邊政和營造濱海城了,但還是有不少……被人給黑了。」


  焦黃中不言語。

  「我就說嘛,我的荷包從來都不豐盈,連我出門都只能帶著朝廷給安排的錦衣衛,到哪都沒法做到大手大腳,卻是有人替我在花錢,我也是命不好,干做事卻得不到回饋,你說可惜不?」張周笑著問道。

  楊鵬笑道:「先生,您客氣了,您要花銀子,誰攔得住呢?那是您節儉,朝中應該人人以您為楷模。」

  張周搖頭道:「其實我也想大手大腳花銀子,我也想去個秦樓楚館當大爺,什麼姑娘頭牌的都往我房裡招呼,但條件不允許啊。我要做的,是給陛下積累軍費,為朝廷打仗,還要籌謀那麼多事,外人以為我天天過好日子呢,但我身邊幾個銀子,陛下最是清楚,我也算半個窮人……但也算不上揭不開鍋,只能說……沒有這位焦公子富裕。」

  焦黃中此時根本無從應對。

  他怎麼都沒想到,今天能在這種場合之下,見到大明朝赫赫有名的張周。

  這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如果說之前他知道這是東廠的地界,還覺得父親能使得上進,把自己弄出去。

  可遇到張周來,他就覺得,自己命該休矣。

  張周道:「九萬兩銀子,這是楊公公給你們父子定的數,我覺得過了,你們父子應該拿不到這麼多銀子。」

  「確實如此。」焦黃中急忙辯解道,「還望張大人您明察。」

  「你拿的是我的銀子,我明察肯定是要查的,但該怎麼查,我卻沒想好。陛下說了,這案子歸我,死幾個活幾個的,也沒給我定標準,你父親我是不能隨便殺的,到底同是文人,面子還是要給的,可若是你……」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焦黃中除了磕頭,似乎也不會做別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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