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6章 出航(十七)
月神看得出星魂的惱怒,但她可不在乎。
有招你想去唄!
月神邁開步子,拖著裙擺朝另一方向走去。
另一邊已經跑遠的天明沒有再做任何多餘的動作,直奔甲板邊緣,毫不猶豫的翻了下去。
半個時辰後,他安然無恙的返回了另一個石蘭的安全屋。
這是他們之前約定好的。
原先那個肯定不能回,否則就要直面被他們耍了的高漸離。
雖說這事屬於換的了廟換不了和尚,但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天明回來的時候,石蘭和少羽已經換好了衣服,等他有一會兒了。
天明甩了甩身上沒幹的水,沒急著跟他們聊正事,先擺手道,「等我換個衣服。」
石蘭和少羽對視一眼,雖然都很著急,卻也不好催促。
不過看天明一個人回來,兩人心裡都知道這次行動還是失敗了,都有些泄氣。
過了片刻,天明換了一身不怎麼合身的衣服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擺弄兩條胳膊。
少羽見狀問了一句,「你沒受傷吧?」
「還好。」天明擺了擺手,齜牙咧嘴的回道,「一點內傷,外加肉疼,沒什麼影響。」
「和誰交手了?」少羽又問道。
天明找了個凳子一屁股坐下,然後回道,「星魂。」
「那變態小孩真離譜,聚氣成刃打的我五臟六腑都是疼的。」
「沒打過?」少羽笑著調侃道。
「差點沒讓他打死!」天明一翻白眼,倒也不吹自己牛逼。
石蘭在一旁靜靜聽著,努力控制表情,儘量不露出任何異樣。
少羽說話就乾脆了,順著天明的話直接問道,「所以雲中君沒拿下?」
天明聞言咧嘴一笑,拍著胸脯得意回道,「那怎麼可能!」
「雲中君那老小子比我預想的弱得多,幾招就被我打傷了,可惜星魂來的太快,沒能直接把人帶走。」
「不過我拿他和陰陽家做了交易,他們承諾會放了石蘭的哥哥。」
「承諾?」少羽沒有被好消息沖昏腦子,第一時間抓住了重點,一臉的詫異,「他們怎麼承諾的?還有……你就這麼信了?」
「別急,聽我說完。」天明白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接著繼續說道,「月神星魂願意釋放石蘭的哥哥來換取雲中君,不過當時雲中君受傷昏死,除了他沒人知道人在哪兒。」
「所以月神以古……國師的名義擔保,她一定會在雲中君清醒以後弄清楚人在哪兒,並放了他。」
「她拿別人的名號做擔保?」少羽的反應和之前的天明如出一轍,甚至都沒問為什麼月神也摻和進來了。
「我當時也覺得離譜。」天明一攤手,「但沒辦法,當時局面僵持著,雲中君橫豎醒不過來,我沒辦法一直跟他們耗著,只能選擇接受這個擔保。」
「而且這個擔保大概率是有效果的,儘管擔保人自己估計都不知道自己的名號讓人用了。」
少羽一想有關古尋的情報,覺得……天明話說得確實沒錯。
正常擔保是讓擔保人作為托底,一方違約後由擔保人彌補另一方,或者想辦法讓違約者重新履約。
如果陰陽家違約,莫名其妙被牽扯進去的古尋肯定不會彌補他們,也未必會逼迫陰陽家重新履約,但一定會讓陰陽家遭難。
從這方面考慮,多少還是有一定監督作用的。
「他們有說什麼時候放人嗎?」少羽不再質疑,改口問道。
天明搖了搖頭,「沒談太細,但肯定是儘快。」
「咱們等兩天,後天不見人就把事捅出去。」
天明這個兩天,指的是今天和明天,實際上只有兩夜一天。
說長肯定不長,但說短,放個人肯定夠用。
雲中君又不是受了致命傷,再遲今晚也該醒過來。
算他們晚上休息,明天一整個白天也足夠用了。
少羽聞言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怎麼捅出去?」
天明怔了一下。
若是以前,他肯定拍著胸脯大包大攬下來。
但現在,他只能讓石蘭頂上去。
可他又不好直說自己現在不想見古尋,這會讓少羽他們察覺到不對。
好在對此他也想好了該怎麼應付。
「嗨,到時候再說唄,這又不是什麼麻煩事。」天明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很隨意的說道。
少羽沒覺得不對勁——按照天明對古尋的一貫態度,就該是這個反應。
把問題退後再處理也沒什麼問題。
以那位國師對旁人的威懾力來說,陰陽家違約的可能性實在不大。
畢竟石蘭的哥哥實在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或許雲中君比較看中他?
但對月神星魂兩大護法來說肯定只是無關緊要的人物。
他們倆同時向雲中君施壓,估計除了雲中君的老子娘以外,誰他都可以出賣,可以放棄。
少羽長出一口氣,沉重的點了點頭,「嗯……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石蘭在一旁依舊安靜無言,不過雙眼中卻逐漸被希望填滿。
………………
是夜,天明三人沒等到陰陽家的人送還石蘭的哥哥,而是先等來了高漸離。
看著突然找上來的高漸離,正在糾結今晚是否要熬夜等陰陽家回應的天明三人都有些尷尬,哪怕是和高漸離幾乎沒有瓜葛的石蘭也不例外。
畢竟是他們仨一起涮了高漸離,誰也脫不了責任。
天明擠出一個勉強的尬笑,抬手打了個招呼,「嗨,小高,又見面了。」
高漸離陰著一張臉,心情顯然比上午要差的多。
不過他還是沒有動怒,只是聲音明顯有刻意克制的痕跡:
「你們去做了什麼?」
天明想了一下,發現也沒什麼不能對人說的,反正他們都幹完了,人也都安全回來了。
於是原本還心虛的他立刻理直氣壯起來:
「救人吶!」
「之前不是都跟你說了嗎?」
「你說的救人方案可不該是這樣的。」高漸離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質問道。
「呃……計劃嘛,總是避免不了隨時變化的。」天明撓著頭給自己找補理由,「你走之後,我們突然想起了一種更直接,更高效的方法。」
「什麼方法?」高漸離語氣毫無起伏的追問道。
「直接對雲中君下手。」天明如實回答道,「只要拿下他,救人絕不是難事。」
「拿下雲中君?」高漸離語氣終於有了些許起伏,看向天明的目光也有所變化,「你想跑到蜃樓上,拿下陰陽家的一位長老?」
「聽你的語氣,這似乎很簡單?」
「呃……確實不難啊。」天明一攤手,沒吹牛但也不藏拙,如實回答道,「我們成功了。」
「當然,這不是我一個人就能辦到的,還需要石蘭他們的幫忙,以及一些重要的情報支持。」
「你成功了!?」高漸離語調驟然一高,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天明的眼神中也滿是驚詫。
雖然他知道天明的實力最近在飛速增長,蓋聶也幾次強調天明的實力一日千里,但……真就這麼快?
雖然雲中君是五部長老里最菜的一個,基本也是頂尖高手中最水的一個,但那也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小子能對付的。
就算蓋聶衛莊在天明這個年齡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啊!
要知道按照天明所說的,他不僅是打敗了雲中君,而且還是在很短的時間內搞定一切的。
天明擺了擺手,倒是很謙虛的解釋了一句,「我是占了便宜,雲中君手裡沒武器,還瞧不起我,妄圖用那什麼巨靈幻象對付我,所以才被我幾招拿下。」
「正常打肯定沒這麼輕鬆。」
「後來發生了什麼?」高漸離壓下對天明天賦的驚訝,沉聲繼續問道。
「後來……」天明咧了咧嘴,然後把詳細情況全都告訴了高漸離——當然,有關千瀧的協助他隱瞞了,只說自己得到了情報。
已經做完的事就沒必要隱瞞了,大不了挨頓罵唄。
聽到有關月神拿古尋做擔保的那部份,高漸離臉上不由抽動了一下,看來也是有些繃不住。
聽完以後,高漸離久久沒有說話。
天明說的所有內容,每一個環節,都很讓他震驚。
無論是雲中君被天明打傷俘虜,還是天明和星魂交手,亦或是天明和月神的交易。
倒是有關千瀧提供情報的部分,天明說的含糊不清,糊弄了事,高漸離卻並無追究的意思,直接忽略了天明的情報來源。
沉默良久後,「所以現在,你們在等陰陽家放人?」
「對。」天明點點頭,「我們打算等他們兩天。」
「兩天後他們沒放人呢?」高漸離又問。
「到時候再說唄。」天明依舊用這個說辭敷衍。
高漸離沒有過多追問。
應對陰陽家違約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引入帝國國師古尋。
而怎麼引入古尋,是一個很微妙的問題——有簡單的辦法,有複雜的辦法,但不管什麼辦法,都不需要提前做準備。
等陰陽家真的違約了再琢磨這事也不遲。
他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向天明道了個歉:
「天明,我必須要承認,我,以及其他人之前的判斷都錯了,我們應該更相信你。」
「我為此道歉。」
「啊?」天明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不由露出一個由衷的大笑臉,撓著頭笑哈哈的回道,「我……也沒啥了,沒必要這麼說,你們都是好心,我知道的。」
「嘿嘿嘿……」
天明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所以他或許會偶爾抱怨一番,但不會真的因此心生芥蒂。
高漸離為此鄭重的道歉在他看來確實沒必要。
說完客套話後,天明試探著問道,「所以,你不生我氣?」
高漸離搖了搖頭,「我做出了錯誤判斷,自然不該怪你。」
「但是天明,我也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隱瞞這類重要行動,很危險!」
「不僅對你很危險,對其他人也一樣。」
天明如果一步踏錯陷進去了,其他人肯定要想辦法救,但知情與否對營救行動的影響很大。
如果缺失了某些關鍵信息,很可能把後面的人一併坑進去。
「呃,抱歉,只是時間確實很緊張,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說服你,只好……」天明比比劃劃的為自己的行為解釋。
高漸離擺了擺手,示意這一茬翻篇不談了,「以後別再這樣了。」
「你試著相信我們,我們也儘可能相信你。」
「接下來你還有什麼打算嗎?」高漸離緊接著問道。
他之所以要和天明挑明雙方之間的溝通不暢,並試圖解決,就是為了搞清楚這小子是不是還盤算著其他大動作。
他現在承認天明已經完全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但這不代表他會放任天明一個人胡來。
蓋聶尚且不能在如今的桑海肆意妄為,更何況天明。
天明聞言尷尬的笑了笑,撓著頭回道,「沒了。」
「我們就盤算著救石蘭的哥哥這一件事,真的沒別的事要做。」
高漸離聞言眼神毫無起伏,天明卻莫名從中讀出了不信任的意味——這當然是因為他才被耍過,不可能才好了傷疤就忘疼。
「真沒了。」天明趕緊進一步保證,「不然你一直跟我們待在一起?這次我肯定不想招支走你。」
高漸離依舊不說話,似乎還是不信。
天明直接急眼了,拍著胸脯撂狠話,「我拿我墨家巨子的名義做擔保!」
似乎是被打動了,高漸離沉聲開口,「你和少羽先跟我回玄武。」
「我不回。」天明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絕,「這人還沒真正救回來呢。」
「而且人就算回來了我也不想回去,待在城裡挺好的。」
高漸離心平氣和的問道,「你還留在城裡做什麼?」
「不做什麼啊,就……就每天看看天,看看海,順便盯著蜃樓的動向。」天明聳肩解釋道,「反正總比待在那大王八裡面強,太無聊了。」
對於天明來說,每天憋在昏暗狹小的玄武體內無異於精神折磨。
哪怕在城裡也不能隨便行動,好歹還能看看天看看海呢。
而且還能獲取蜃樓的最新一手動向。
高漸離陷入了猶豫,糾結半晌後,還是選擇了妥協:
「你可以留下。」
天明嘴角咧起。
高漸離的聲音繼續響起,「不過你要保證,無論有任何行動都要先知會我們,不能擅作主張。」
「沒問題!」天明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下來。
高漸離忍不住提醒道,「這一次,你絕不能再耍小聰明,糊弄了事了。」
「肯定的。」天明依舊一口答應,「賭上我墨家巨子天明少俠的大名!」
他這次真沒歪心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