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軍事> 大唐協律郎> 0078 兒郎業已在選

0078 兒郎業已在選

  自家變以來,張均便一直待在家裡,直到想要給兒子爭取一個挽郎的資格,這才決定歸署。

  

  因為他在省中還有告假未消,所以倒也不需要參加早朝,但在家裡還是起了一個大早,將儀容精心打理一番,然後在晨鐘敲響後便帶著幾名家奴出了門。

  皇城中風物如昨,但細看下終究與往昔有所不同,許多行走於皇城中的官吏見到張均後都遠遠駐足觀望,並不像往常那般熱情的上前寒暄對話。

  感受到這些人情的變化後,張均心內也是唏噓不已,他沒有在皇城多作逗留,將代兒子張岱所擬的賜名謝表投入門下外省之後便離開了皇城,往尚書省官廨而去。

  尚書省官廨並不在皇城中,而是在皇城東面的東城。時流所稱南省,通常是指的位於宮城南面的中書、門下兩省。

  有的時候也指尚書都省,因為都省在二省南面,但這是特指長安西內太極宮,大明宮、興慶宮中根本就沒有尚書省官廨。

  尚書省中長官乃是尚書左右丞相、為左右僕射所改,但左右丞相只是虛受其職、不視省事,尚書省的日常工作通常由左右丞負責。

  但是隨著之前張說將政事堂改為中書門下、並設立五房直接與六部對接後,尚書省的存在便越發尷尬,就連都省的每日例會都只是敷衍了事。

  張均因事告假,歸署後還要先到尚書都省銷假,今日當直乃是尚書右丞齊浣,乃是張說前由汴州刺史所擢,因此與張均也算是薄有交情。

  「今日禮部事務正繁,郎中歸來正合其宜。前事喧擾且由之去,但守本職、恪盡職守,人莫能咎。況且郎中家教得宜,近日省中人皆稱羨!」

  齊浣在給張均銷假之後,又微笑著對他說道。

  張均聞聽此言後先是笑了笑,繼而心內又暗嘆一聲。之前他父親張說當職中書令,大家皆推崇其父。而今其父罷相,兒子張岱卻又因日前事跡為人所知。而他被夾在中間,搞得多多少少有點被人情所冷落。

  尤其一想到家事的糾紛,張均便不免越發的頭大,只盼望這一次給嫡子謀求挽郎一事順利,否則剛剛和好的夫妻倆怕是又要吵鬧起來。

  心裡這麼想著,他快步回到禮部官署,剛剛來到官署門前便被內外擁堵的人群嚇了一跳。

  「郎中總算回來了,早朝未畢,蘇尚書、賀侍郎尚未歸署,來進事人已經將衙堂堵塞,進出不得!」

  被人群擁擠著幾乎出不了門的禮部官員們見張均向此行來,連忙高聲呼喊道。這一喊不要緊,卻把眾人注意力都吸引到張均哪裡,又都紛紛圍聚上來,讓他進退不得。

  日前岐王薨,朝廷當即便下令禮部會同治喪,並告令在都公卿以下京職六品子弟皆預禮部待選挽郎。


  唐代官宦子弟進仕途徑多種多樣,而挽郎相對而言屬於最為快速便捷的一類,只需要執紼助喪,事畢之後通常便可授官。

  但是其他的門蔭方式便沒有這麼便利,像是通常的三衛子弟,還要歷經數考、秩滿得轉。入讀國學同樣需要專心治藝,通過考試之後才能作為生徒繼而參與貢舉。

  所以做挽郎便成為許多貴族子弟解褐出仕的首選,只不過挽郎也不是想當就能當的,畢竟夠資格用挽郎的皇族成員也就那麼幾個,再扣除掉因為宮變政鬥而亡的則就更少了。

  近年來國中唯一治喪選備挽郎的也有隻有兩年前追封惠莊太子的申王李捴而已,至於同年而亡的廢后王庶人則就根本沒有選置挽郎。

  這樣的機會並不常有,既然遇上了那自然要奮力去爭取。因此眼下洛陽城中凡是擁有相關資格的官宦之家幾乎全都出動,只為爭取一個挽郎資格。

  張均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擁擠的人群中擠了出來,得以進入禮部官署。他拿過在堂官員已經收錄的名簿稍作打量,發現眼下收錄的報名者便已經將近千人之多。

  「此番治喪,擬選挽郎多少?」

  眼見競爭如此激烈,張均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旁邊吏員連忙奏報導:「本擬二百四十人,後為在朝諸公諫言減一百二十員。」

  一百二十員聽著倒是不少,可是僅僅只過去了一天便已經收錄近千員,而且看架勢接下來報名的應該還會倍增。

  通常來說,挑選挽郎只是看門資世祚如何,五六品官員門子即便報名也不過只是充數的罷了,入選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剩下的三品親貴官宦之家數量同樣不少,而且往往越到最後越難淘汰,淘汰一個就相當於得罪了一個傳承悠久的政治家族。

  張均原本還以為自己當司主事,給兒子爭取一個名額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但現在看諸家熱情這麼高,選到最後怕是還得設定一些其他的標準,想要提前鎖定一個名額怕是很難。

  正在這時候,官署外又響起了一陣喧譁聲,原來是早朝結束,禮部主官也返回了官署。

  通常王公大臣去世,朝廷往往要廢朝數日以示哀,但廢朝往往是在大殮之日開始,並非身死便廢。

  尤其岐王這種規格的喪禮僅次於國喪,需要確定各種禮制儀軌,還需要禮部、太常、宗正、鴻臚等諸司聯動配合,這些事情更要放在朝會上進行討論。

  聖人因岐王薨而悲不自勝,並未出席今日朝會,而是由宰相主持。禮部尚書許國公蘇頲、禮部侍郎賀知章也都與會,並被系以要務。

  「爾等群徒各自暫退,班序入堂述事,若有嘈鬧滋擾,直去勿留!」


  蘇頲乃是前宰相,並與張說一起號稱燕許大手筆,本身也是資望深厚的國之輔臣,退朝後眼見禮部官署如此嘈鬧,當即便頓足怒斥道。

  在場群眾雖然心急,但也不敢得罪這位老臣,各自收斂許多,在彍騎衛兵的維持秩序下排隊入署。

  署中具體事務,蘇頲已經不再過問,到了他這個資歷再任何職也只是榮養於朝,歸署之後便去編寫圖書,外堂事務便都由侍郎賀知章等主持。

  賀知章為人豁達風趣、不拘小節,見到張均歸署,將堂務交代屬員之後,自己則招呼張均往別堂敘話。

  他先是問了一下燕公近況如何,然後便又笑道:「署中事繁,郎中歸來正好。如果能勤懇分勞,我這裡先許你一事。君欲何求,我有何應。」

  「侍郎何出此言?」

  張均聽到這話,心弦頓時一跳,下意識想到莫非賀知章暗示自己可以提前鎖定一個名額?

  賀知章指了指外間排隊報名的一眾官員們,旋即笑語道:「誰家無兒郎令人憂懷牽掛、恨不成材?此度機會難得,郎中難道不想?」

  「這、這……下官,下官確有……」

  張均三十幾歲的年紀,講起這種事情多多少少還有幾分抹不開面子,但是家中妻子央求殷切,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對賀知章作揖道:「若得侍郎助,下官心甚感激,來日具宴家中,懇請侍郎入戶受謝!」

  「既如此,那郎中要早備家宴了。你還未歸,事便有定。令郎得預執紼助事,恭喜恭喜了。」

  朝廷治喪卻恭喜旁人入選挽郎,這多多少少有點不夠莊重,不過人的悲喜向來都不相通,且賀知章此人向來不拘小節,私下敘話不免更失檢點,畢竟得了實惠的張均總歸不會告發自己。

  「這、當真如此?那真是多謝侍郎、多謝!」

  張均聞聽此言後也是大喜過望,沒想到他還沒回來提出自己的訴求,署中已經幫他搞定此事,看來他父親雖然致仕,但情面還是有的,署中同僚們對他也仍然熱心誠摯。

  可他這裡剛生出幾分自我感覺良好,賀知章便擺手笑道:「適才相戲耳,事並非決於衙署,而是事主家親自遣員來告需以尊府兒郎助喪。」

  張均聽到這裡,心中頓生不妙之想,忙不迭開口問道:「下官戶內二息,請問侍郎,岐王家選定哪個?」

  「便是那皎皎玉骨兒郎啊,想必之前他也不曾預此類事,稍後郎中召入可要細細教育。」

  賀知章這裡說著,抬頭看見外間國舅畢國公竇希瓘正向署中行入,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起身相迎。

  正自有些心神不屬的張均也連忙站起身來一同迎出,然而心內卻已經是翻江倒海、思緒萬千。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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