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市場
第二天上午,顧硯聲找來陸博文。
拿出自己準備好的箱子,裡面是6000美金。
「時機差不多了,你用這些錢去做空棉紗的期貨,買完就給我打電話。」
「這也太多了,確定麼?」
棉紗的價格可一直在漲,一不小心,期貨市場可是會吞人的。
「確定。」顧硯聲既然想好了要做,那做事就不會猶豫。
「好,聽你的。」至少顧硯聲從來上海到現在的判斷都沒錯過,而且他還是關鍵信息掌握者,陸博文沒理由不聽他的。
陸博文一走,顧硯聲拿起電話,叫來文彥。
給出糧食的倉庫紙張。
「這些地址上面都是貨倉,你去悄悄的核實,一旦確定,等我消息。」
「是。」
中午,顧硯聲前往法租界見白玫。
大戰在即,他對欣賞女人不感興趣,不過人長得確實挺好看的,笑起來也很甜,而且眼睛很毒。
中午的咖啡館人其實挺多,但她一進門掃了一眼,就笑著走到顧硯聲的對面坐下。
為此還令不少男人傷心。
「想必,您就是顧先生吧?」
「怎麼看出來的?」顧硯聲喝著咖啡。
白玫笑道:「咖啡館剩下的單身漢里,就您最有氣質。」
「呵。」顧硯聲放下咖啡杯,「白小姐這麼會誇人,難怪能叱吒上海灘。」
白玫冷不丁解釋真正原因,「其實是我看過報紙,認識顧先生。」
顧硯聲微微一笑,挑撥情緒這一套他不吃:「要喝點什麼?」
「咖啡吧,謝謝。」
顧硯聲給她叫了杯咖啡,直接說道:「這次請白小姐來,是想請白小姐幫我一個忙,今天晚上您在舞廳,找機會幫我散播一個消息。
就說你好像聽人說,日本人要打大仗,但是冬天快到了,物資不夠,所以準備在上海江蘇等地強征棉紗和糧食。
而消息來源,我已經幫白小姐想好了,你的觀眾里有日本人,是在酒桌上聽他們談話,隻言片語間聽到的。
消息就是這個消息,具體怎麼樣在舞廳的酒桌上把話題往這個方向引,能讓這個消息散出去,想必應該難不倒白小姐。」
白玫聽了想了想,點頭說道:「難是不難,但我能問下傳播這個消息的原因麼?因為很多客人可以說是我的朋友,如果我的消息會導致他們遭受損失,那我罪過大了。」
「白小姐很聰明,看來已經猜到了我讓你傳播這個消息的原因,但你要明白,損失也分大小,你告訴他們,他們信了你,就還有時間拋售,以現在的價格,拋的越早,賺的越多。
真要是被我查抄,那可就血本無歸了,你其實是在幫他們。」
「有道理。」白玫眼珠轉了轉思考,點頭笑:「這個忙我一定幫。」
「謝謝。」
......
下午,陸博文打來電話。
現在全上海都看物價上漲,看空棉紗期貨的單子隨便買,多的是人想要拋出去,但是根本沒人願意接。
「在這次極端行情開始以前持有期貨空單的人,現在都要跳樓了,每一秒他們都在虧錢,關鍵是真賣不掉,再傻的人都知道接盤就是虧錢。」
他願意接盤,簡直是財神爺降世,一下子就買了一堆。
「買好了就行,你就呆在交易所,下午請你看戲,對了,這裡的交易所幾點鐘閉市,就是不能交易了?」
「下午三點。」
「好。」
顧硯聲掛了電話,打給申報的梁有為。
「梁主編,忙麼?」
「那要分什麼事,好事我就不忙。」
「呵,上海的物價有些高,我準備把它打下來,要你幫個忙,忙不忙?」
「那肯定不忙啊!我都快吃不起菜了!」梁有為馬上精神百倍:「顧處長要我怎麼做?」
「最近物價上漲,股票市場很熱鬧,聽說了麼?」
「當然聽說了,我們天天報導。」
申報作為第一大報紙,哪個板塊沒有,股市肯定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欄目。
「下午兩點半,你找個懂日文的記者,進入交易所做做採訪,隨便採訪,但是五分鐘之後,會有好戲看,一定要拍下來,明天的頭版頭條多寫一寫。」
「神神秘秘的...行,菜價可一定要打下來。」
「那就得看你的文字功底夠不夠嚇唬人了。」
顧硯聲掛了電話,叫來文彥。
把陸軍省密令遞給他。
「你找個包把它裝起來,然後派兩個生面孔去交易所唱雙簧,就是眾業公所。
下午二點三十五,你的人發現了這個包,是撿到,但是不知道是誰的,於是你的人打開看了一眼,發現了這張紙,然後不小心念了出來,念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會有記者過來,該拍照就讓他拍照,接著你就報警說撿到一個包,交給警察。」
「明白了,但是這是什麼東西?」文彥看不懂上面的日文。
顧硯聲笑了笑:「一顆重磅炸彈,日本陸軍省決定在上海強征棉紗和糧食的密文。」
文彥才思敏捷,大笑:「先生,你這主意可太棒了,這得嚇死多少商人?」
「跟著傅肖庵囤貨居奇,那就得有傾家蕩產的覺悟,上海的司法誰說了算,他們不懂,那我也沒辦法。」
......
下午兩點,英美租界的股票期貨市場,眾業公所,熱鬧非凡。
這個時代的窮人是沒錢買股票的,而有錢人的娛樂項目又很有限,所以炒股也是上海灘白天的一大樂趣。
普通人一般買股票,買期貨的人很少。
因為股票跌了至少還有票據在手,等一等,說不定就漲回來了,虧本死扛那是大多數,等個十年八年也不是沒人等。
而期貨不同,期貨定期要交割,比如約定一個月後拿著票據交割棉紗或者等值的錢,那麼一個月後棉紗期貨的收盤價,就是期貨交割的最終價。
做多的人,覺得70塊錢的棉紗太便宜,買入做多合約,一個月漲到120,就賺了50。
而做空的人,覺得120的棉紗很貴了,肯定會下跌,買入做空合約。
相當於自己手裡沒有棉紗,但是問交易所借了一包棉紗,以現在認為的高價賣掉了,準備等價格下跌再買回來還給交易所。
結果棉紗價格一直漲,漲到了150,買回來還回去,這就虧了30。
如果算上兩倍槓桿,只花了60塊錢,就買入了原價120塊的棉紗做空合約,於是原本的120塊錢就可以買兩張合約,漲的時候翻倍漲,跌的時候也翻倍跌。
那麼當棉紗價格漲到180的時候,做空者財富清零。
漲到200的時候,就該跳黃浦江了。
這也是做空的人現在求爺爺告奶奶,感激涕零的把做空合約甩給陸博文的原因。
期貨歸零不是盡頭,賣不掉的合約,那是真的會倒欠期貨公司錢的,那期貨公司的錢是好欠的麼?根本等不到交割日就完蛋了,以後的漲跌跟他也沒有關係了。
現在是商家和資本聯合起來做局,一起抬高所有物價,這波顧硯聲不出手,做空的人不跑路都得跳黃浦江。
眾業公所外頭,顧硯聲呆在車子裡,開車的是文彥。
顧硯聲看了看手錶,二點三十,「差不多了,開始吧。」
文彥點了下頭,下車對著後面一輛車上的吩咐,隨後把包交給了他們。
兩個稽查科的新面孔一前一後進入股票交易所,交易所內人頭攢動,都盯著上面黑板上掛出的股票最新價格。
而記者也已經到了,正對著幾個股民做著採訪。
股民現在的心情不太好,因為眾業公所本就是英國人開的,能交易的也是些外商股票,而因為市政府的新政,這些外商的貨運股票基本上都是跌的,簡直跌跌不休。
「一邊物價上漲菜價死貴,一邊股票還跌,這日子簡直要沒法過了咯。」這是個上海大媽對記者的吐槽。
而期貨那邊則是高興的非常高興,狂喊漲漲漲,悲傷的簡直跟丟了魂似得,面色慘白,整個人都會發抖。
每天起來就在虧錢。
二點三十五,好戲開場。
稽查科的隊員在後面休息的凳子上站起,大喊道:「誰的包?誰的包掉了!」
期貨那邊的人都很亢奮,沒人理他,但是股票這邊的人很閒,虧錢又不想賣,都回過頭來看。
「誰的包掉了!沒人要我拿走了啊!」稽查科的隊員又大喊幾聲拉關注。
喊完人群中就有人附和,「可能就是個空殼,你打開看看裡面有什麼咯,不是空包,那你就發財了。」
「那我打開了啊。」於是撿包的隊員就拉開了拉鏈。
而炒股的旁觀者也想看看這包里有沒有錢,瞎看熱鬧。
隊員打開裡面的包,首先是一個錢包,「呦,還真有錢啊,還是日元哎。」
「哦呦,發財了。」炒股的旁觀者開始起鬨了。
隊員接著掏,然後就把密令掏了出來,翻來翻去看不懂,「這上面寫的什麼東西,小日本的字看不懂啊?」
「我會。」一旁的記者舉著手努力擠了過來。
「這好像是日本的機密文件啊。」記者認識上面的標誌,來了興趣,馬上閱讀,讀下來自己都面色大變。
主編只是跟他說今天要過來,會有一個大新聞,但是根本沒說是什麼大新聞。
細讀之下他自己都慌了,這個新聞何止是大,簡直是爆!
「說啊,寫什麼了?」湊熱鬧的看記者這幅臉色好奇死了。
日本人的機密,那肯定有意思啊。
尤其看到記者居然咔咔咔的對著這文件拍照起來了。
「說啊!」
「是啊,說啊,別拍了。」
「我也會,我看看。」
人群中的另一個隊員擠了出來,搶過記者拍照的文件就念了起來。
「命令,命上海憲兵司令部,盡全力徵調上海江蘇等地一切棉紗糧食等物資,支援前線戰鬥,陸軍省。」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