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獅子博兔
當天晚上,一名王城使者來到柳家,遞上了最後的勸降書。
這書顯然是寫給柳姝月的,話里翻來覆去還是那老幾樣——今上仁慈,願意再給仙師最一次機會,只要宣誓臣服,並隨先鋒軍返回王城,柳家和當地百姓都能免罪。否則整個允州將血流滿地,而這全是叛亂者的罪過。
柳姝月直接把勸降書撕成了兩半。
使者憤憤離去,臨走前還不忘甩下狠話,明天開始三州聯軍就會對九峰城發起攻擊。
他不知道的是,更早一些時候,兩隊人馬便已悄悄離開九峰城,從北面和南面兩個方向繞行摸向圍剿軍隊駐地。
這兩支部隊各有六百人,皆是麻辣村的感氣者。他們沒有點燃一根火把,沒有騎一匹馬,全憑用清心訣感應夥伴的靈氣前進。
北面由符角鹿帶隊,南面則交給了另一位狩獵隊長杜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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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任務是從側後方進攻白州和滄州的軍隊。
位於大陣中央的先鋒軍無疑是圍剿的主力部隊,這支部隊將交給柳姝月親自對付。
雖然訓練時間十分短暫,大多數人只學會了開槍、換彈這兩個動作,不過柳姝月認為已經足夠。敵方的力量每天也再增強,換而言之村民拿到新武器的那一刻,便是麻辣村跟對手實力相差最懸殊的時刻。
一旦能打垮這三州聯軍,讓各地州牧太守意識到宗門弟子絕不會向齊王妥協,後者再想召集起一支成規模的討伐軍就難如登天了。
清晨6點30,天剛蒙蒙亮。
先鋒軍士兵已經開始出營集結。
按照計劃,他們將在今日對九峰城發起一波試探性進攻,最好能拿下城池外圍。
龔令武正是先鋒軍的副帥。
「總算到這一天了。」他志得意滿的看著整裝列隊的披甲精銳,心中仿佛有團火在燃燒。
這團火的燃料就是柳仙師。
宗門弟子為王國擔當輔臣的規矩維繫了上千年,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敢違背師門、抗拒聖意。
回到王城,他不光惹得今上大怒,還淪為族中子弟的笑柄,許久都抬不起頭來。
如今他總算有了戴罪立功的機會。
「你倒是興致挺高啊。」有人從背後走來。
「姜叔!」龔令武轉過身,畢恭畢敬的朝來者抱拳行禮。
「行軍打仗時不要叫叔,而要以軍職相稱,你又忘了?」龔姜不冷不熱的說道,「另外我知道你在柳姝月手裡栽過跟頭,醜話說在前頭,如果先鋒軍能抓到柳姝月,你可不能對她無禮。」
「為何?她不是叛徒嗎?」龔令武心中閃過一抹不快,「難道我還要將她好酒好肉的請回去?」
「是叛徒,但也是宗門弟子,能懲治她的只有齊王陛下。」龔姜又重複了一遍警告,「這是為了你好,明白嗎?」
他跟隨齊王久了,自然知道對方的脾氣。齊王就算把柳姝月貶得再不堪,震怒程度再甚,他也絕不會容許其他人染指仙師,正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而君王之外的人連泄憤的資格都沒有。
龔令武再怎麼膽大也不敢頂撞族裡的長輩,他只能不甘的答應下來,「……是,末將明白。」
就在這時,一名偏將小跑至龔姜身邊稟報導,「統帥,偵騎發現九峰城西門有異動,似乎有不少人正在列隊出城。」
「什麼?」龔姜眉頭一挑,「牽我的馬來,隨我去陣前一觀!」
很快一眾將領就湊到了附近的一處小土坡上,這裡地勢稍高,能夠看清整片郊野。
等瞧見對方在做什麼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柳姝月的民兵部隊似乎正打算出城跟他們野戰!
「她……怕不是瘋了吧?」龔令武愕然道。
儘管之前通過分析敗軍的情報,他們發現柳姝月不知從哪裡湊出一幫修行者,但人數撐死了不會超過兩百,實力也相當有限。而聯軍這邊同樣集結了超過了兩百名散修,個人實力還更強,總體上看依舊是軍隊占優。
柳姝月和柳家最好的選擇無非是占城不出,利用地形優勢在城內跟他們打消耗戰。
主動出擊豈不是等於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出來?
「讓我數數,他們有多少人?」一名將官半開玩笑的指指點點道,「……居然有七八百,這還真是人多勢眾哪!」
大家不由得轟然大笑。
「七八百願意赴死的士兵也值得敬佩,但諸位看這些人都是什麼打扮。要甲冑甲冑沒有,要武器武器沒有,簡直跟鄉巴佬沒什麼區別,府衙里的衙役都能把他們給辦了吧!」
「他們手裡拿的那是啥?」也有人注意到了這夥人攜帶著不同尋常的物件,「好像是……一根棍子?」
「居然每人都有一根,有點意思。」
「那玩意根本殺不死人吧?」
「統帥,請允許我出戰迎敵!」已經有部下主動請纓了。
不管對方是民兵還是村夫,頭顱都可以作為領賞的戰功。
龔令武也躍躍欲試。他總是被人看低一頭,還遭背後議論說除了姓龔以外一無是處,正是因為他沒有軍功!副帥聽起來威風,實際上仍是家裡特意的安排,若能真刀真槍的和敵人打上一場,豈不是便可堵上那群小人的嘴?
他看向姜叔,正準備開口,卻發現後者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表情冷峻得宛如冬天的岩石。
「這些棍子……為什麼能做得一模一樣?」
龔令武聽到自己的表叔喃喃道。
一樣有什麼奇怪的嗎?他有些不解。
「散修們在哪裡待命?」龔姜忽然問道。
「回大人,大部分都在前營外。」
「讓他們出擊。另外周將軍……」
「末將在!」剛才請纓的將領抱拳道。
「你率左路六百輕騎配合散修迎敵,以強弓壓陣,不得擅自發起衝鋒。萬一發現柳姝月也在隊中,立刻吹號示警。」
「領命!」
這分明是把那幫散修當成試探的石子了,龔令武心道,但就用兵策略來說,表叔是不是太保守了點?
仿佛他面對的不是一群民兵,而是敵國部隊的主力。
「統帥,要是對方潰敗了,那幫野路子修士豈不是要拿頭功?」龔令武忍不住問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也無妨。」龔姜淡淡的回道,「我在想的是另一個問題,柳姝月率領的修士究竟是從何而來。這世上最瞧不起散修的正是蓮雲宗弟子,而散修對宗門應該也沒有任何好感才對。」
何止是缺乏好感,應該可以說恨之入骨……他們之所以分散在各地,隱居於鄉野,連座廟堂都不敢立,不就是因為蓮雲宗的打壓嗎?
這樣的群體又怎麼可能聽命於柳姝月?
龔姜也猜測過會不會是柳家培養的修士,結果同樣不太可能——如果區區一個允州大戶都能養出這麼多感氣之人,今上又何苦去強求一名宗門弟子?
沒人能回答統帥的這個問題。
「找不到源頭,也就等於沒有定數。那麼誰敢打包票,兩百就是對方修士的上限?」龔姜緩聲說完。
這下大家全部收起笑容,神情變得稍微嚴肅了些。
如果統帥的假設成真,那麼局勢就會變成二萬五千大軍加兩百散修對決宗門仙師加七百修行者。
當然,三州聯軍一方仍舊牢牢占據優勢。
只不過需要他們更為認真的去對待。
「獅子博兔,亦用全力,何況我們面對的還是百年一見的蓮雲宗弟子。」他又接著下令道,「其餘各部聽令,一旦輕騎確認柳姝月就在隊伍中,立刻調白州、滄州兩軍從兩側攻城,截斷其退路。先鋒軍從正面出擊,把這支部隊整個包圍起來,我要讓他們有去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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