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登場，可可亞西村的少年
秋意漸濃時，一場大雨席捲了可可亞西村。
「哇哇哇，怎麼突然下這麼大的雨！」
「夏諾哥，快跑啊！」
黃昏中的橘子園大門，衝出一個黑髮少年，肩挑兩筐橘子，向著村子裡一路狂奔。
筐中突然傳出簌簌的動靜，兩個小傢伙「啪」的一下從橘堆里冒出來，一左一右，從少年肩頭探出腦袋。
「沖呀，夏諾號！前方三百米就是路口，左滿舵！」
左邊的橘黃色頭髮女孩兒高舉右手，意氣風發。
「娜美，懂事點，夏諾哥已經很累了。」
右邊的藍發女孩兒撐起傘，微微蹙眉，嗓音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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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就你懂事？你懂事就不會還坐在籮筐里！」
「胡，胡說什麼！我是要為夏諾哥撐傘擋雨，他比我高一個頭，不坐上面怎麼能擋得住！」
「嘁，那我還說是怕夏諾低頭看不清路在指揮哩，怎麼都比你有用！」
……
聽著兩個妹妹熟悉的拌嘴聲，夏諾早已習慣，瞅了眼完全不在自個兒頭頂的雨傘，腳步悄然加快幾分。
明明兩妹一百三十公斤橘，都在他的肩上擔著。
少年卻依舊健步如飛，呼吸平穩。
片刻後，那座熟悉的房子，出現在視野中。
燈火已經亮起來了。
透過窗戶玻璃，能看見廚房有纖細身影在忙碌，炊煙攀出煙囪，混入雨霧，很快消弭無蹤。
右手輕推木門，橘黃色的壁爐燈霎時撲了滿身。
暖融融的光暈里，甜絲絲的橘子香和松木香撞個滿懷，把冷雨寒氣擠得直往門外縮。
夏諾把籮筐往地上一墩，關門後躺在老沙發上，整個人撐成大字，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
壁爐的火光將暮色熬成濃稠的焦糖，在他攤開的四肢上流淌。
這一剎。
酸疼與疲憊，仿佛伴隨著蕭索的雨聲一同遠去。
「咦，回來了嗎，諾琪高，娜美。」
廚房響起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還有夏諾，這陣子真是辛苦你了。」
壞了！兩個小傢伙慌裡慌張爬出來，卻哐當帶倒了竹筐，雙雙啪唧摔倒在地，金燦燦的橘子們也骨碌碌滾成滿地小太陽。
「啊，我就知道！」
穿著圍裙的年輕女人扎著深紅色馬尾，叉腰生氣地看著兩個女兒。
「嘴上說著是去幫你們哥哥的忙，其實根本就是去搗蛋的吧？又坐在夏諾的擔子上，是要把他累趴下，你們才開心嗎？」
「貝爾梅爾，我們知道錯了……」娜美和諾琪高可憐巴巴，低頭踢著腳尖。
「沒事啦，貝爾梅爾。」
沙發上的夏諾側過臉，疲憊的聲音里透著溫柔，「別怪她們，雨下的又大又急，是我讓躲進籮筐里的，不僅能躲雨，正好也能容鍛鍊身體嘛。」
「就是，就是。」
兩個心虛的小鬼立馬當起了應聲蟲。
「呀啊，真氣人，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像夏諾那樣懂事啊！」
貝爾梅爾用拳頭在兩個小傢伙頭上擂了擂，終究沒捨得用力，「下次不准這樣了，自己拿毛巾擦下頭髮，進來吃飯！」
得救了！諾琪高和娜美感激涕零地看了眼自家老哥，然後歡呼雀躍著奔向廚房飯桌。
「貝爾梅爾，今晚吃什麼菜……有橘醬佐鴨胸肉？好耶！」
「還有蜜汁肋排，哇啊，讓我嘗嘗！」
「喂！洗手了沒，就敢直接上手抓！兩個可惡的小鬼，好歹等一下你們哥哥啊！」
……
聽著廚房傳來的嘰嘰喳喳聲，夏諾愜意地向後靠去，後頸卻忽然貼上溫熱的陶瓷杯壁，薑汁可樂混著蜂蜜的暖意蛇一般鑽進鼻腔。
「趕緊趁熱喝掉。」
貝爾梅爾沒好氣的聲音響起，「就知道護著你兩個妹妹，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
她又從衣櫥取出一套乾淨的衣物，在夏諾錯愕的目光中，三下五除二拽掉他的上衣，然後用熱毛巾擦拭起上身來。
「呃，那個，貝爾梅爾。」
夏諾想要躲開，卻還是被強行拽回原地，不由面露窘迫，「我都十三歲了，真不用你這樣，讓我自己來就好。」
「少廢話！」
貝爾梅爾拿出養母的威嚴，不容置喙，「明明只比諾琪高大兩歲而已，裝什麼成熟男子漢，乖乖站好！」
真沒辦法。
夏諾只能像個布偶一樣任由她折騰，臉上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心底，卻不免油然而生一股暖意。
能生活在可可亞西，能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
真好啊。
前世的自己，什麼時候有過這種體驗？
十五歲孤兒院第一次換燈泡劃破手背，二十五歲通宵加班昏迷被抬上救護車，二十六歲生日當天在ICU心率監測儀曲線歸於平直……
直到猛地睜眼。
發現自己變成了五歲的小男孩兒，滿身血跡污穢，身處廢墟殘垣，那個身披白色正義大氅的女海軍，艱難地俯身向他伸出援命之手。
……
「說過多少次！」
貝爾梅爾突然用力擰他耳朵：
「不要勉強自己，不要勉強自己！今天你都收了十二筐橘子，還非要去跑第七趟，知不知道逞英雄的小鬼，最容易感冒了！」
夏諾齜牙咧嘴，急忙去搶毛巾，卻被帶著柑橘清香的乾爽衣物兜頭罩住。
粗針毛衣擦過脖頸時微微刺癢，爐火嗶剝聲里，混進她收拾濕衣物的窸窣。
前世堆積成山的格子襯衫，從未有過陽光味道，而今粗布衣料摩挲皮膚的觸感，卻讓胸腔泛起奇異的酸脹。
夏諾望向鏡中的面孔。
黑髮黑瞳，十三歲清秀少年的輪廓浸在暖光里，睫毛還沾著毛巾擦拭過後的濕氣。
曾經那個站在摩天大樓落地窗前的孤影，早就不知不覺之間，在客廳老座鐘的滴答聲里被碾成齏粉。
「謝謝。」他突然低聲道。
貝爾梅爾彎腰收拾衣物的動作頓了頓，而後很快恢復如常。
「什麼嘛，是我要謝謝你才對。」
「橘子園的苦活累活全被你包了，你這樣不是顯得我這個當母親的笨蛋很沒用，真是的，明明還是個小不點，力氣就大的這麼嚇人了。」
「也不知道你這小傢伙的生父生母是什麼人，總感覺很有來頭誒，像是年紀上來，就轟的一下，血脈覺醒，繼承了什麼不得了的力量呢……」
血脈力量？
哪有什麼血脈，還突然覺醒，我又不是尼卡王。
夏諾微微一怔，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轉生後的前幾年，一直過的迷迷糊糊的，天天和妹妹們打打鬧鬧，今天上山采蘑菇明天下河抓魚，跟個真小孩兒一樣。
直到前兩年，也就是十歲左右時，大腦發育健全，才逐漸理清楚前世今生的記憶。
這輩子的生父生母，就只是歐伊科特王國的普通人，死在那場慘烈的戰爭中，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而他穿越過來時，要不是恰巧被貝爾梅爾救下撫養長大，恐怕也早就成了廢墟中的屍體。
不過嘛。
貝爾梅爾的碎碎念也能理解。
因為他的表現，的確有些鶴立雞群，尤其是在可可亞西，這麼個東海的小村鎮裡。
才十三歲，力氣就已經大的不可思議。
前陣子豐收節舉辦的摔跤大賽上，整個鎮子上百號成年男性，愣是沒一個是他的對手，甚至連幾個回合都走不下來。
普普通通的出身，普普通通的血脈。
又是在鄉下果農家庭長大，從未有過名師指點。
能有這種實力，自然是因為他隨身攜帶的金手指。
「深海。」
夏諾心中默念喚醒詞。
系統瞬間啟動，空氣泛起鮫綃般的波紋，只有自己能看見的幽藍色光幕，浮現在眼前。
這，便是他三年前覺醒的「獻祭交易系統」。
【姓名：夏諾(Siano)】
【年齡：13歲】
【身高：159cm】
【力量：1.9】
【敏捷：1.8】
【耐力：1.7】
【精神力：1.3】
【剩餘積分：25】
【技能天賦：呼吸拳法（小成）、一刀流劍術（入門），廚藝（入門），果樹種植（小成）、釣魚（大成）】
海賊世界的普通成年人，各項基礎屬性平均值為一點。
雖說夏諾的基礎屬性也就一點幾，但在雙方均為赤手空拳的前提下，他有自信能輕易擊退七八個成年人的圍攻。
畢竟摔跤大賽上，他只是隨手玩玩，壓根沒動用真實實力。
顯然，屬性點的計算方式，絕非加減法那麼簡單。
大概率是遵從某種指數函數關係，數值每往上提升一些，哪怕只是零點幾，實力差距都相當龐大。
所謂獻祭交易系統。
顧名思義，裡面自帶一個交易市場，會提供幾樣可以用積分購買的商品，每月刷新一次。
積分的來源，則是看宿主能否提供合格的祭品。
獻祭後，根據價值差異，獲得同等級別的積分。
剛覺醒系統時，夏諾摸不准到底什麼能算是祭品，漫山遍野到處試驗，連路過的狗都被他抓起來試了一下。
但不論是剛釣上來的大肥魚，森林裡獵殺的兔子，還是一千貝利的大面額紙幣，都無法獻祭。
直到偶然一次，他拿貝爾梅爾當海軍時，用的老舊配槍試了下。
結果瞎貓碰到死耗子，還真就成功了。
當時系統還貼心地給出了鑑定面板：
【祭品：貝爾梅爾的舊燧發槍】
【品質：精良】
【價值：50積分】
【鑑定評語：陪伴了貝爾梅爾整個青春的武器，槍身斑駁，見證了她從初出茅廬的菜鳥新兵，到戰場上獨當一面的成長經歷，退役後她依舊常常擦拭這把槍，不僅是回憶，也是她撐起這個家庭的依仗，對她意義重大】
太特麼貼心了。
看完鑑定評語，夏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愧疚的一夜沒睡好覺。
尤其是第二天，當貝爾梅爾發現配槍消失，又急又氣杵在門口痛罵小偷一上午時，他恨不得給自己來上幾巴掌。
我真該死啊！
所以，等後面內疚感逐漸消退，再去挑選目標，他儘量選了那些不起眼的小物件。
譬如娜美的橘花發卡，諾琪高的額頭綁帶。
這些都是幾年前家裡還窮困時，夏諾親手買給兩個妹妹的，已經很破舊了，也不怎麼值錢。
現在日子慢慢好過起來，也差不多該換新了。
結果……
獻祭是成功了。
只是溝槽的系統，還是那麼喜歡扎心。
【祭品：娜美的橘花發卡】
【品質：普通】
【價值：300積分】
【鑑定評語：雜貨鋪售價一百貝利的廉價飾品，但年幼的娜美卻很喜歡，對其視若珍寶，天天佩戴捨不得摘，連睡覺都要放在枕頭底下，承載著兄妹之間逐漸深厚的感情羈絆】
……
【祭品：諾琪高的舊頭帶】
【品質：普通】
【價值：30積分】
【鑑定評語：染著柑橘汁的褪色布條，難以清洗乾淨，諾琪高有著身為長女的自覺，每當養母和長兄在柑橘園忙碌時，小小的她便會用它紮緊額頭來幫忙，生怕汗水流進眼睛刺痛，讓寵愛她的哥哥心疼】
那一天，夏諾沉默半晌，又給了自己倆耳光。
我真該死啊！
（還有更新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