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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形單影隻一道途

  尹祖與大院首在臨淵仙頂與黎卿再度相見,又是一番機鋒對答,各自離去!

  望著那往主殿台階下緩緩離開的背影,那殿白清燁瞳孔一縮,她的記憶中,那位陰鬱少年可是除了臨淵道袍從未著其他衣袍的。

  然而自那柳黃州歸來,數月以來,他從未再著過那身藍衣法袍!

  他潛意識中在抗拒、疏離這座臨淵山。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老師,我覺得你該開始籌備拜師典禮了!」

  「你該早些收黎卿入門的。」

  快步走進正殿,白清燁望了那還未察覺到異樣的老師一眼,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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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尨大院首輕嘆了一氣,他也還沒做好準備啊,黎卿身後那隻鬼母可不簡單,他都未必能頂的住。

  或許天南觀主-陳槿才是最適合黎卿的老師?

  「唔……等一等吧,待平推了西南妖山之後就準備!」

  大院首在這上面屬實有些不太自信,含糊其辭道。

  「那該給他升任紅衣真傳之位了吧?」

  「唯紅衣真傳才能修行陰神級道法,他已然在《南斗延生》之上有所小成了!」

  白清燁再追問一句。

  「這個可以,不過,觀主與諸紫府尚在西南,且處理了妖山之後一起吧。」

  大院首頷首應是,將此事放在了心上,但還未久待,立時便又動身往了西南而去,只有徹底解決那諸方妖山的外圍,天南府才可享百年安穩。

  那方妖山確實是正事兒,可白清燁的心頭著實有些不太安穩……

  黎卿自臨淵仙頂下來,在這座臨時暫住的洞府中收拾好了行囊,便往山腰下的外院去。

  此間算是事了,只待府都綢繆,徹底總攻那西莽屍窟,他便要去那府君中「充役」,這並非是律法上的規定,也只是他為了求心安而已。

  剛剛到達外院的山門時,那紫袍女冠立時攔在山門,揮手將黎卿招到了身前來,卻是在黎卿的疑惑之中,突然將一卷厚重的古樸玉簡推到了他的懷中!

  「大院首已經批註完了《南斗延生》的中卷了,便且先予你。」

  「你先不要打開來看,其中有些經義與上卷有異,你得紫府築基之後再來觀摩。」

  「去吧,記得這一卷,十萬道功,你還欠我十萬道功。」

  白清燁將這道法的中卷推到黎卿手上,皆是按照紅衣真傳的規格,可為他先授經再償還道銖。


  咦?這一次居然出奇的居然可以先欠帳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白院首居然發這麼大的善心。

  黎卿此時的震驚程度絲毫不下於當日在冥府中摸到了那柄萬魂幡!

  收起那捲《南斗延生》中卷,朝著那白院首拱手拜謝,分別之後,黎卿快步趕回宅邸區,原先他向院中提議的要稍大一些的洞府塔林,如今還未審批下來,也只能回到了原本的宅邸中。

  「燭」倒是不嫌棄,往院中一盤,開心的數起了那樹上尚且青澀的棗子。

  上次「燭」化虬龍之時,這宅邸遭了一道天雷,一直未曾報備,直至今日,宅邸的禁制仍舊沒有修好,院中已經被各種落葉鋪蓋了滿滿的一層。

  黎卿剛剛將院中石桌上的碎葉拂開,還未坐下來,卻是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起身往宅邸的大門處去,將那存放玉符書信的箱子打開來。

  這宅邸禁制失效,若是傳信玉簡,也需得自己親自去翻看了。

  果真,那信箱打開來,其中正存放著有兩道玉符,入觀數年,他也算是有了些書信往來。

  將那兩枚傳訊玉符拿起,往那院中石桌處去,黎卿才剛剛坐下,「燭」的那顆大腦袋湊近,往他的身上不住地蹭著,撒起了嬌來。

  黎卿還能不知道它想幹什麼?將那枚豢龍壁從儲物葫蘆中取出,供它去舔了。

  輕笑著將那兩枚傳訊玉符打開:

  師兄!

  馬元師兄,隕落了。

  西南妖山戰鬥激烈,七十二小方妖山,三十六大方妖山,大小妖怪不知凡幾,馬元師兄於一座大方妖山的圍山大戰中遇上了紫府妖物出行……

  這第一道傳訊玉符便讓黎卿的笑意頓止,方才他還在打趣入觀五年有了些書信往來,這一下外務堂那位馬氏女冠便帶來了馬元隕落的消息。

  黎卿尚且記得那日馬元在妖山中掣傳音玉簡而來,請黎卿祝臂山陽,許諾事後定當親自登門道謝。

  可這一約便是再無歸期!

  這馬元啊,死皮賴臉從黎卿手上換走了三盅陽質山君血得以周天真炁圓滿,位列練氣上品,可卻也是因此被徵召入了西南……

  就此隕落了啊!

  黎卿沉吟片刻,又打開了第二道玉簡,第二道玉簡中的內容倒是與第一道沒有太多的差別,只是這玉簡卻是以法禁封印了一枚儲物袋在其中。

  這是內院的手法!

  其中大致的介紹了下,那馬元死後的的遺產歸屬,道功、道銖和法器三成收歸院中,大部分則由外務堂的馬道徒繼承,那是馬元的族侄孫女。


  之所以向黎卿公布清單,是因為那馬元生前曾在西南妖山時,曾以黎卿的名義向一名道徒購買了兩枚紙燈籠。

  那便是外務堂-韓道徒的一十三道紙道秘器中的兩尊!

  昔年連哄帶騙誆了黎卿三盅靈血,未只幫他尋得半尊殘缺的紙轎,馬元平素總是下意識的幫他留意了一下,這在西南群山,卻是還真發現了線索……

  可惜黎卿的道行亦是突飛猛進,將那紙靈秘錄與山鬼律融合,已經形成新的紙猖法了,如今的他,也不甚需求那紙道秘器了。

  但,自芥子囊中取出那兩盞白紙燈籠,黎卿還是微感沉重!

  入道天南近六載,唯一積攢的人脈也隨著這封書信煙消雲散。

  正謂之:

  長生難尋覓,大道常獨行!

  道途中,有宗門,有師長,有親朋,有眷友……

  但總歸,還是你一個人的路。

  將那兩封玉符收起,黎卿取來狼毫筆,蘸上靈墨,在那兩盞燈籠上提上一詩注,落款馬元!

  這兩盞紙燈分別掛了在紙轎門梁的兩側照明,黎卿頓時也沒了在山門中久待的想法。

  輕撫著「燭」的鱗片,黎卿突然問向它:

  「燭,想不想回你的老家再看一看?」

  這大傢伙哪有什麼想與不想的,自然是黎卿去哪,它就跟著去哪裡唄。

  索性便應了那魏刺史所言,且去那西莽屍窟闖上一闖,待到那屍窟平定,天南安康,也就罷了!

  於是這一人一虬只在院中歇息了半個時辰,徑直下了臨淵山,橫跨淵河,往西莽屍窟而去……

  直至第二日,那白清燁再來尋黎卿時,暗道昨日犯了蠢事。

  「這小賊該不會是卷了我那《南斗延命》的中卷故意溜了的吧?」

  白清燁表示深深地懷疑,姑奶奶我怎麼看了他那一眼蕭瑟的背影就發善心了呢!

  這面紫袍女冠正暗自惱火之時,黎卿卻已是四頭無面紙猖抬橋,橋前掛著兩盞紙燈,銅鈴盪響,五帝古錢串作簾幕……

  這紙轎步履輕晃在前,有赤龍亦是蜿蜒遊動在後,一路悠然。

  黎卿坐在那紙轎中,掌心捧著一尊金絲芥子囊!

  這恐怕就是那白骨道-鬼道人的芥子囊,黎卿歷數了裡面所有的東西,淨是些魂瓶、怨絲,鬼道陰材,沒幾件正經靈材。

  也就那二十來萬的道銖讓黎卿稍稍滿意了點!

  「或許看看這般陰材帶入幽天冥府中能否派上用場?」


  紙人抬轎,一路往東南行。

  此處山高水險,兩岸老猿哀啼,虎豹伏山而視,毒蛇盤枝,精怪露谷,全然不似生人之地。

  這條路,黎卿已然走過了多次,從未見過有人在此,便是天南觀的修士都未曾見過幾次。

  但這一次,卻是又出了意外!

  只見這四猖抬轎,一步一晃,橫山跨澗之時,黎卿直感頭頂氣息一沉,右手上的石中火還未燃起,猛然抬頭,便見一道身影從天穹而降,攜帶著磅礴的清氣,輕輕落在了那紙轎杆上。

  那是一位女子,幽藍色的頭髮,容貌驚艷,赤色與白色的絲綾交織垂落,這一瞬,與穹天照下的日暈重疊,似是化作了一雙神羽,散發著一股神性的光輝,讓人望之生不起絲毫的雜念;

  這女子落在紙轎前杆之上,透過那五帝錢編織的簾幕,與黎卿四目相對。

  裸足踩在那紙轎橫欄上,那女子身姿窈窕,就那般一步一步近得轎輦,柔夷挑開簾幕,卻將一道似是豎瞳般的金籙遞入了紙轎之中。

  「吾名熒惑,來自天宮,十一曜天宮。」

  十一曜天宮?

  黎卿猶豫瞬息,自那素手中接過了那枚金瞳寶籙,頃刻間,似是電流拂過指尖,一道明悟感頓時襲上頭來。

  天宮者,十一曜居也。

  太陽東羲、太陰玄闕。

  木德歲星、火德熒惑、金德太白、水德辰星、土德鎮星。

  神首羅睺、神尾計都。

  天一紫炁,太一月孛。

  這是一個橫跨天都四域的組織,取十一曜作代號,「天一」作首領,「熒惑」為行走,凌駕於諸世之外,自言為開世之人!

  「十一曜?」

  黎卿眉頭微挑,抬眸望向那立於轎輦前俯視著自己的女子,他屬實不太理解這「熒惑」的用意。

  「這世界很是廣沃,芸芸眾生興於天都大地,但總有那麼些人,與眾生背離!」

  「在人道與鬼道之間茫然四顧的你,真能看的清自己的前路在哪裡嗎?」

  那女子指尖輕挑,輕輕一彈那紙轎上的銅鈴。

  「你總歸與十一曜中的很多人是一樣的,這計都之名當是留予你的!」

  叮……

  悅耳的鈴鐺聲眨眼間就瀰漫開來,有如當日尹祖的壺天日月,將此刻的時間都定格了般。

  黎卿心神一震,這是-陰神的手段!

  「收下這份禮物吧,且待你紫府築基後,吾會再來尋你的。」


  「這並不是強迫,而是,命運的指引……」

  那女子素手高抬,一把花傘當即落於她的掌心,其中蘊含法意無邊,似是要帶著整個世界都收羽化飛升一般,隨著那紙花傘緩緩地升起,「熒惑」的身形亦是如同驚鴻仙子一般,飄然遠去。

  這有頭無尾的讖言,就好似是平白打上了道標記般,著實令黎卿無語。

  「十一曜,到底是做什麼的?」

  他從未聽聞過這這般一個組織,每一名成員都是有著陰神之資的異類嗎?還是……

  那女子似是聽到了黎卿的疑惑,單手勾著傘柄,低下那令人驚艷的面龐,此刻彷佛若天使垂目,憐憫眾生。

  「吾等所行,即為救世,吾等所來,即為救贖而來!」

  留下來一道悠然回想,但很快,她的身影就在那青空中消失不見。

  「燭」早就學精了,一見到那非同尋常的氣息,立刻躲得遠遠的,直至現在才蜿蜒著追上來,那雙龍眸中夾雜著些許羞赧,討好的望向黎卿。

  眨呀眨的眼睛,似是在告訴主人,這可不能怪它!

  「救世?」

  「她真是有病吧……」

  黎卿掂了掂那枚豎瞳金籙,只覺得無語,然而猶豫再三,最終也僅僅是融化一道靈玉,將那枚金籙封於其中,未曾丟棄。

  紙人抬轎,丹虬游弋,黎卿也未太過也憂心,繼續上路。

  他最近經歷的變故有些多了,多一個天宮,少一個十一曜,也無所謂了!

  然而,在那青空之上,那名為「熒惑」的女子裸足行走在雲中,紅白兩色的花織縈繞,只如謫仙臨世。

  亦是此時,一道等人高的影子落下雲頭,【咔嚓咔嚓】間,支離破碎,每一塊不定的碎片卻又暗合著奇異機括的聯繫,堆砌作一尊類人的傀儡。

  「熒惑,你怎麼又在勾人了?」

  那傀儡上機關括動,不多時便顯化出了人型的五官,五指扭動間,一條纖細的手臂撥開白霧,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這少年沒大沒小,卻是當頭嘲笑起了那代號為「熒惑」的頂頭上司。

  「他是未來的『計都』,序位在你之上,辰星!」

  名為熒惑的女子並未計較那傀儡少年的不敬,素手一抹,便將那雲層撥開,將眸光投到下方淵河畔的一側。

  「可他修為也太低了,真等到他成就陰神……退一步,紫府道基圓滿,我恐怕都要等到壽終正寢咯!」

  「他還未必能修到那個地步呢?」

  這傀儡少年卻是對那鬼郎毫無興趣,或者說,他們天都北國出身之人,從來也看不上那六天鬼道!


  「我已經把計都金籙交給他了,辰星。」

  熒惑的眸子貫穿了那轎中青年的全身,她看見了那糾纏在黎卿身上的紅衣身影。

  死生契闊,與子成約!

  冥婚約契之人,起步便是大多數人上限了,他本就不該困守南國一隅,與庸人並列。

  十一曜,計都,黎卿!

  他會歸位的……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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