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尾聲
新曆615年8月15日。包餃子小隊因意外而中斷了第一次任務,並於今日回到了那位於聖光教堂後院的小穀倉。
在香檳小鎮發生的一切似乎還沒來得及對王都造成影響。聖光教堂的人此時並不知道洛文一行害死了一位至高天使,只是一如往常的跟他們打招呼。
回來後,薇薇安也沒有跟諾紋妲解釋只剩下了半截身子的洛文是如何復活的,他的衣服又為何完好無損,那枚釘在洛文心臟的釘子又是有什麼用途。
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在下馬車前打扮成了喬安娜的模樣,在穀倉門口告別了眾人,隻身返回了教堂。
洛文好像不記得自己變成半龍人之後發生的事情,而地下空間裡那具冰霜巨龍的屍體也不見了蹤影。
想到那血液逆流的光景,或許那頭龍屍已經化作洛文如今肉身的一部分了吧?
諾紋妲回到家裡的第一件事便是開始清點這次出任務的收穫,雖然那筆高額賞金註定沒人支付,但隨著賊神的死亡,他臨死之前掏出來的那幾件東西還是有些價值的。
sto9.co🎈m為您帶來最新章節
第一件是把能夠賦予使用者高階戰士能力的劍,賊神用的十分醜陋,顯然沒能發揮這把武器的最大價值。只可惜洛文似乎並不需要這把武器來補足短板,小隊裡面也沒其他人有使用劍的習慣,暫且就當個防身用的預案好了。就算將來派不上用場,也可以拿來當禮物刷刷好感。
第二件是顆藍色的珠子,準確來說是被洛文在半龍人形態下用火焰融化成玻璃形態的時之沙。能夠將神明級的單位剝離世界二十秒的效果確實好用,但這東西使用限制很麻煩,必須要直接觸碰到對方,自己還不能拿手直接去握,得抽工夫練練扔東西的準頭了。
第三件則是一把漆黑的琉璃碎片——這不算回收,這本來就是諾紋妲的東西。
在追殺天使的時候,諾紋妲通過它暫時取回了復仇與歡愉之女神的權能,但在洛文醒來之後,那紅色的鎖鏈又一次的把賊神粘好的王冠給打碎了。看來只要洛文還留有意識,自己就註定無法重新戴上王冠。
倒也無所謂了,飽腹之神也不錯,除了自己完全不知道怎麼使用它的權能之外,沒什麼大毛病。
還有個不知道能不能稱得上第四件的,就是現在放在洛文那邊的另一把單手劍。
那看上去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劍,除了雕刻精緻,劍刃鋒利之外沒什麼特色。裡面沒有神明的力量,也沒有魔法的波動。
因為實在看不出端倪,諾紋妲也就還給洛文讓他拿去玩了,畢竟洛文那把能夠隨意變形的奇妙錘子被賊神給偷走還沒拿回來,總該有把趁手的武器才是。
……
「好。」
諾紋妲將羽毛筆放下,將自己的日記本合上,收回了袋子裡。
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她吹滅了桌上的蠟燭,脫下鞋子翻身上床,用被子蒙住腦袋,閉上眼睛,享受著久違的在床上入睡的感覺。
「嘿嘿嘿,咯咯咯,嘻嘻嘻嘻,哈哈哈……」
很可惜,被子外面那該死的笑聲依舊沒完沒了。
嘩啦啦的金幣聲又響了起來,緊跟著是諾紋妲聽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聲音。
「一百零四,一百零五,一百零六~」
又開始了。
是的,日記中唯獨沒提到的那個傢伙並不是似了,而是諾紋妲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寫她。
言真在這次任務里出色的按照要求,拖延住了當時賊神之下的最強者阿波流特。如果那個神眷者也加入戰局,那半龍人狀態的洛文能不能跟這倆人周旋還尚在未知。
但這次的事件真的跟這位純粹為了打工賺錢而入隊的史學家沒一毛錢關係。
她就純為了掙錢來的,也是唯一一個在這次任務里賺到了錢的人——洛文擔心言真因為沒拿到錢不開心,回來的當天特地從自己的卡裡面劃了五千金幣當做她的酬勞。
這筆錢再加上她偷偷乾的「私活兒」,估計這次賺的相當可觀。
自從回來之後,這個傢伙就像一頭貪婪的地精,躲在房間裡一次又一次的數那些金幣。叮叮噹噹的金幣碰撞聲都快聽得諾紋妲耳朵起繭子了,期間還夾雜著她莫名其妙的歡呼和怪叫。
「吵死了,安靜點!!!」
————————————————————————————
8月18日,埃爾文王國的調查隊也回到了王都。並且押送回了殺害至高天使的嫌疑人——賊王阿波流特。
二度被神明拋棄的他被關押在囚車裡,低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至於那具天使的屍體倒是沒看到,反而是王國車隊後面跟著一批明顯是來自教國的純白馬車。
不過有一點讓諾紋妲左右想不通,即便是調查隊返回了王都,王國分教堂還是風平浪靜,就好像全然不知道浦茜米亞的死一般。
至高天使的隕落不可能如此悄無聲息,就算官方刻意隱瞞消息,信徒們也應當能多少聽到一些風聲。
不該是這麼平靜的才對。
8月19日,賊王阿波流特將要迎來公審的消息被張貼在了王都的大街小巷。
也就是那一天,言真少見的出了門,在外頭獨自行動了整整一個白天后,回來之後什麼也沒說,美滋滋的繼續回家數錢去了。
8月20日,賊王阿波流特在監獄之中憑空消失,公審被取消了。
沒有任何人得知他是通過什麼方式出逃的。不過既然人家是賊王,越獄自然是看家的本領,百姓們都沒多大意外,只是埃爾文的高層們又要頭疼用什麼方法應付教國的問詢了。
諾紋妲嚴重懷疑賊王的消失跟昨天言真的出門有關係,至於她是偷偷把人放了還是在監獄裡把人殺了,這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諾紋妲倒是也沒必要去問,畢竟皇室好像也不打算深究賊王逃跑這件事,始終沒有進一步的調查結果傳出來。
就好像他們壓根不關心香檳小鎮裡發生的事情一樣。
8月22日,最近這段時間,閒不住的洛文每天都往冒險者公會跑,他近乎橫掃了F級小隊能接下的所有任務。
找貓、修路燈、清理下水道,他像個無情的刷單機器一樣瘋狂出沒於皇都的大街小巷。很快就硬生生以一己之力把【包餃子】小隊從F級升級到了C級。
這段時間諾紋妲有空也會出去給洛文幫忙,一方面為了在王國混個臉熟,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提防皇室對洛文採取什麼舉動。
事實證明諾紋妲的擔憂是正確的,最近出任務的時候經常十分「偶然」地碰到那個隸屬於埃爾文王國的騎士「銀駿」,多的時候甚至一天會有四次。
如此密集的頻率怕是也就只有洛文不覺得奇怪,還熱情洋溢的邀請對方共進晚餐。
除了這位「銀駿」之外,那個得罪了洛文的長公主今天也出現過一次。
那是中午洛文帶著諾紋妲去路邊攤吃烤肉的時候,她大搖大擺的從馬車上下來,遠遠地站著,似乎有什麼話要跟洛文說。
但洛文顯然還記著她當初嘲諷自己同伴的事兒,如此熱愛進食的洛文在看到她的臉厚,竟稀罕地沒了胃口,付了餐費起身就走,完全沒給長公主爭取他好感的時間。
8月23日,薇薇安找到了正要出門掃任務的洛文,說出了自己將要離開小隊一段時間的請求。
按照她的說法,近期教國將要舉辦什麼慶典,身為聖女的她必須跟著教國的調查團一同返回教國,出席活動。
在諾紋妲眼裡,這是個輕易就能識破的謊言。
這個時候能舉辦什麼慶典,平民不知道,難道高層也真的對至高天使的死無動於衷?
薇薇安此行的真正目的怕是為洛文去教國探聽消息,打探聖光教對這件事的反應。
言真自告奮勇地也加入了聖女的隊伍,雖然口口聲聲說要保護聖女的安全,但這個財迷瘋的真正目的應當是回到教國結清她在香檳小鎮乾的那幾單「私活兒」。
洛文笑著送走了兩位同伴,祝福他們一路順風,但回到家後,洛文少見的沒有出門繼續做任務。
8月25日,洛文雖然依舊維持著健康積極的生活規律,但是他明顯沒了幾天之前的幹勁。
跟洛文相處久了,其實很容易讀懂這個總是笑嘻嘻的男人神態上的變化。
言真和薇薇安的離開到底是讓他有些不舒服,或許是從獅鷲斷牙被踢出去的事情給他造成了一定的打擊,讓他擔憂這一次又會被隊友拋下吧。
值得一提的事,隨著薇薇安的出發,教國的調查團徹底離開了埃爾文王國。
他們竟然沒有趁著這個機會狠狠敲一筆埃爾文帝國的竹槓,這不由得讓諾紋妲開始懷疑兩國之間是不是達成了什麼骯髒的皮燕子交易。
這十幾天諾紋妲沒有任何人提起過至高天使的死,也沒人試圖盤問他們這些從香檳小鎮回來的倖存者,這真的很奇怪。
8月28日。
清早起來,已經習慣窩在穀倉里生活的諾紋妲一如既往地去教堂的盥洗室里接水準備刷牙,卻看到了洛文站在教堂的門口,手裡拿著什麼東西,正低頭仔細看著。
「怎麼了,洛文先生?」
諾紋妲含著牙刷端著茶杯,一搖一晃地走到了洛文跟前。
看見洛文的正臉,諾紋妲驚了一下,這個每天只會傻笑的傢伙十分罕見地緊皺著眉頭,信紙已經被他給捏出了褶皺來。
「哎呀,別急別急,是看不明白紙上的字嗎?我念給你聽。」
諾紋妲貼心的將紙從洛文手裡拿過來,低頭仔細看了看。
【展信佳,洛文,將近一個月不見了。不知道你過得如何。】
【我是楠,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恨著當初我提議把你從小隊裡驅逐出去的事情。】
【請原諒我,但我別無選擇。】
【我知道你是個多重視朋友的人,也知道我的做法給你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9月份正是白鈴花開放的時節,現如今我終於忙完了手頭的事情,有空和你解釋當時發生的一切。】
【如果你還願意和我聊聊,請來教國找我。我會在摩神節那天,在黑啼街等你。】
【——至少,也請讓我有個當面向你道歉的機會。】
……
「楠是誰?」
「我以前的隊長,也是我的恩人……抱歉,我必須要去一趟教國。這段時間麻煩你看家了。」
洛文拔腿就往外走,動作十分乾脆,像是現在就要找輛馬車前往教國一樣,諾紋妲見狀急忙拉住了他。
在這個關口,來自教國的任何邀請都很可疑。那邊對至高天使的死到底是什麼態度尚未可知,更何況言真也說過,洛文的人頭在懸賞榜上名列前茅,很有可能不止浦西米亞一個人知道洛文的底細。
「誒誒,洛文先生,別這麼著急做決定啊。既然你以前的隊長想要找你道歉,你讓她回埃爾文王國找你不就是了?道歉哪還有讓別人去的?」
「不……」
洛文停下了腳步,緩慢地搖了搖頭。
「我覺得這封信不是隊長寫的。」
「啥?」
「隊長是個乾脆利落的人,能在信里說清楚的話絕對不會拖延到教國再說。而且她十分的仔細和細心,安排事情從來都是有條不紊,要約我見面,一定會給個明確的日期和地點,而不會是現在這樣。」
洛文的聲音很沉,不像是平日裡那般積極熱情。
不過更讓諾紋妲愕然的是洛文剛剛說出的內容。
我的天,還給你分析上了?
這還是我家的5智大男孩嗎?
「等等,洛文,既然你知道信是假的,為什麼還要去教國?這不是明擺著有壞人想要坑你嗎!」
「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信裡面怎麼突然提到一句白鈴花。那朵花是隊長教我辨認的第一種可以食用的花,可它根本不會在9月份盛開。如果這真的是為了騙我去教國,那加上這一句也太奇怪了。」
洛文轉過身來,半蹲下身子,伸出手輕輕搭在諾紋妲的肩膀上:「我腦袋笨,想不通這裡面的道理。我只是覺得,萬一這封信真的是血影女士寫的,那她一定遇到了相當大的麻煩。我知道這麼去很草率,可我不能去賭那個萬一。」
「這,這……」
諾紋妲也不知道該如何說,的確,信里就屬這句白鈴花最為突兀,像是莫名其妙加進去的一樣。
聰敏如她也想不出來一個好的解釋,但現在去教國真的不是明智之舉。
「溫答,你也一樣。」
「啊?」
「要是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別人給我寄來了這樣一封奇怪的信,我一樣會主動送上門去。誰讓我腦子不好使,只能做最笨的選擇呢。」
洛文歉然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上當才攔我的,可我就是這麼個蠢人,你別生我氣,在家好好待著。等我回來,我請你吃好吃的。」
……
蠢人嗎?
的確,明知道是陷阱的概率大於百分之八十還會去踩的人就是個蠢蛋無誤。
但自己在魔界當魔王那會兒,已經見過太多太多會在關鍵時刻做出最優選擇的「聰明人」了
「洛文。」
「啊,在。」
「剛剛的話,谷飼之神可是聽的一清二楚。將來你敢食言,咱們的神主就會把你驅逐出去,讓你一輩子頓頓吃不飽。」
諾紋妲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自己的信徒,扭頭走到了洛文的前面。
「收拾收拾行李吧,哪怕咱倆這趟白走一遭,不是還能有機會看看薇薇安在舞台上搔首弄姿的德行麼?」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