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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玉身嬰,食年酒店

  黑色汽車開在小路上。

  兩側路燈幽靜的照射下來,花草散發著清香。

  草地上有著請勿踐踏的公益標語,還有偽裝成石塊的音響,每逢旅遊旺季,石塊中就會響起悠揚的樂曲。

  這裡是路環島,全城三座島嶼之一,也是三座島嶼中,人口密度最低的地方,常住民不足三萬。

  因為環境優美,這裡被視為休閒度假的好地方。

  王子芳雖然身為青雲安保公司的經理,但能夠在這裡買上一棟別墅,也不是光靠工資就能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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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私活之外,他今年還行大運,去那些賭場賺了幾筆。

  小平頭他們都很羨慕,攛掇他繼續賭,但他很克制,見好就收。

  那些大賭場,平時都用不上以千術坑客人,只憑概率學和風水局,就能夠賺得盆滿缽滿。

  例如,老葡京的虎頭獅頭布局,吸財又能守財,蝙蝠捧瑞,大殺四方。

  新葡京形如蓮花,內有天羅傘,聚風收水,網羅來客,得財不漏。

  北美賭王的永利賭場,猶如一座大型凹面銅鏡,妨礙競爭對手,修建的時候,又應了下元七運裡面的丁財兩旺格局。

  在這些大賭場裡,稍微贏幾次立刻脫身,別人可能還只覺得克制力強,運氣好,要是贏多了,肯定會引起關注。

  至於那些小一些的賭場,更容易橫生波折。

  王子芳贏錢,並不是真的靠自己的本事,自然不準備招惹太多人的目光。

  他把車停進車庫,回到家裡,自己打開了客廳的大燈。

  都買了別墅了,卻沒有請傭人,只有王子芳自己在家的時候,才會請鐘點工過來打掃,別的時候,他根本不放心有人待在自己家裡。

  「呼!!」

  王子芳把隨身的指虎放在茶几上,拉開冰箱,喝了半罐啤酒,這才為自己鼓了鼓勁,走向地下室。

  他家的地下室修建的很嚴實,角落裡面有好幾個大登山包,高熱量的食物,乍一看像是什麼末世論的愛好者為自己準備的安全屋。

  外人進來粗粗查看的話,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但是等他掏開鑰匙,打開那個白漆鐵櫃之後,地下室里的場景就顯得有些割裂。

  白漆大鐵櫃裡面,竟然安裝成了古色古香的神龕模樣。

  神龕上雕刻的圖案,並非一般的祥雲仙鶴聚寶盆,而是一群左手持樹枝,右手持刀槍的古人,個個意態狂熱,放聲大呼,似乎要赴一場盛會。


  端坐在神龕中的雕像更是古怪,通體如同墨玉雕成。

  祂的頭,分明是一個五綹長髯的老者,袍子底下露出的手腳,卻是嬰兒的模樣。

  王子芳插了一柱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老人腦袋嬰兒身子的怪異雕像,微微震晃,從中傳出一個像是在隔牆呼喊的聲音。

  「玉!玉呢?」

  雕像質問道,「我的脾臟呢?」

  「教主容稟!」

  王子芳連忙說道,「教主上次提起,脾玉的氣息古怪,感應起來並不清晰,像是隔得很遠或者在什麼隱秘的地方,前一陣子忽然強盛了一回,很快又趨於混亂。」

  「結合這些消息,我大致確定了一個目標。」

  「這個人是精神病患者,所在的病院,本身頗有檔次,受到很不錯的風水庇佑,前一陣子他實力反常增長,逃出病院,屢次傷人,窩藏到了橫琴島上。」

  「我立刻以接下生意的名義,帶人到島上搜查,結果官府的人也插手了這件事,殺死了那個人。」

  喀喀喀!!!

  肉眼看不出雕像的晃動,但雕像底座跟神龕摩擦晃動的聲音,分明是越來越頻繁。

  整個地下室里,氣溫明顯的升高。

  王子芳額頭沁出了汗珠。

  「我謹守教主韜光養晦的教訓,當時一切反應,都要符合明面上的身份,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敢阻攔。」

  「而且那兩個官府的人,手段很不一般,我也沒有十足的勝算。」

  雕像的怪聲放緩了一些。

  「瘋子?」

  雕像幽幽道,「我的脾玉,竟然會在一個瘋子身上復甦,也罷,我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要是換在當年,這樣辦事不利,早就該按教規懲治一番。

  但是沒有辦法。

  當初龍華教起事失敗,連他這個教主也被強敵重創,陸續遺失五臟精華,肉身化為玉質,魂魄化為邪靈,苟延殘喘。

  在殘餘教眾的拼死護持下,他才能逃亡出海,在這個島上沒撐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記得當年,這個島上只不過有一些土人貧民,分明很好駕馭。

  按照當時教眾的謀劃,不出兩代人,就能控制附近多個島嶼,尋回五臟精華,再度圖謀沿海,舉行大祭,溝通上神。

  可也不知道後來出了什麼問題。

  他這個教主,居然足足沉睡了幾百年,直到前幾年才逐漸清醒過來,發現島上的變化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這個王子芳,已經是他目前的教眾裡面,最能辦事的一個了。

  至少幫他找回了肝玉和心玉。

  作為祭拜龍華樹的修行者,劉天緒在玉身狀態,獨獨對自己的肝玉,有著明顯感應。

  木生火,火生土,下一步就該找到脾玉。

  而今脾玉的寄主已死,脾玉精魂也必被驅散,事情就麻煩了。

  雕像沉默少頃,做出決意。

  他要拼著損耗自己的意識,哪怕是將部分不那麼重要的記憶消耗掉,用來逆推心玉和肝玉。

  火由木而生,木由水而生。

  王子芳跪在那裡,並不知道雕像在做什麼。

  但是他能夠感覺到,室內莫名的燥熱感,正飛快的褪去,開始形成一種陰冷。

  那種濕冷,讓人覺得,是不是在寒冬臘月里,處在一個四處滲水的破爛屋舍中。

  但入目所見,地下室又極為乾燥。

  「嗯?!」

  雕像傳出一個飽含怒意的聲音。

  「怎麼腎玉的感應,也如此飄渺微弱?」

  他這個狀態,逆推五臟本就困難,付出了代價之後,竟然得不到成果,感應不出方位。

  劉天緒震怒了。

  「我的脾玉選了一個瘋子,那我的腎玉,又選了個什麼東西!!」

  關鍵,正推逆推都失效的話,他也就感應不到自己的肺玉所在。

  除非,肺玉持有者哪天不開眼,站到了自己面前。

  也就是說,他的五臟里有三個都無法尋找了。

  「我的玉,我的玉,那都是我的……」

  雕像傳出深沉的語調,聲音比之前低了,王子芳卻感到更加畏懼。

  他正絞盡腦汁,想要說些什麼。

  地下室的入口忽然掀開。

  上面大燈的光芒,遠比地下室的燈光更亮,照亮了傾斜而下的樓梯。

  「什麼人?!」

  王子芳驟然轉身,身體從柜子改成半蹲,蓄勢待發,充滿震驚和警惕。

  他的地下室入口很隱秘,況且還有龍華教主藏身在此。

  如果有陌生人靠近他的別墅,應該當場就會被教主察覺到。

  劉天緒的雕像,也因為對方瞞過自己的感知而心驚,袍子底下,心口、肝臟的部位,分別泛起光斑。

  五臟離體產生的邪靈,跟他本身意識,早有不同。

  原本他留著兩塊寶玉邪靈,是要借兩種邪靈,感應其他內臟。

  現在既然無望,又有強敵靠近,索性徹底粉碎這兩股邪靈,煉化歸元。

  樓梯上走下兩個身影。

  黑色西裝的男子,眼珠發藍,下巴略寬,像是個混血兒。

  紅色西裝短裙的女人,黑髮齊頸,鑽石耳釘,面容秀美,唇色卻很艷麗。

  兩個人氣質都很不俗,王子芳光是看著,就覺得自己沒有多少勝算。

  但這兩個人下來之後,只是分左右站開,並不說話。

  嗒!

  上面還有一個人走下來。

  義大利的手工皮鞋,白色的西裝長褲,一根檀木手杖。

  髮絲銀白的老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胡茬也都發白,面帶微笑,居然有幾分慈祥。

  「龍華教主!」

  他一口叫破雕像的身份,聲音沉穩平緩,「剛才聽到你們的對話,似乎在找什麼隨身物件?」

  「恕我直言,此舉頗為不智啊,相隔幾百年,那些東西跟你該有多深的隔閡呢,就算全部尋回,只怕也恢復不到你生前修為。」

  「況且,你好像還找不回來。」

  王子芳看到這個老人的時候,就汗出如漿。

  他已經不想知道,自己這個隔音效果極好的地下室,是怎麼被對方聽見內部談話的。

  他現在只想逃,但他又害怕自己有任何異動,下場都會很慘,只能寄希望於自己的教主。

  「你……呵、呵、呵!」

  雕像里傳出了拖得很慢,很長的三聲輕笑。

  「你的眼神,我有點熟悉啊,看來不算是敵人,那麼後輩,你是要來做我的軍師嗎?」

  銀髮男人不以為意:「教主,你清醒的時間,未必有我活過的年頭長。」

  「我有好幾個選擇,只是斟酌之後,決定選擇龍華,可惜見面不如聞名,教主,需要我指點你一下嗎?你已經忘本了。」

  雕像詫異:「我忘本?」

  「你能興起,靠的是你得到了龍華的注視,有一條很好的通神渠道,這是根本,如今你既然復甦,就該繼續想辦法溝通龍華之神,別的都不重要。」

  銀髮男人娓娓道來,手中的檀木杖,輕敲了一下樓梯。

  「這個時代,要遠比你生前的那個時代更加美好,只看你能不能抓住機會。」


  「現在你掌握著渠道,卻不能善用,還是請你……投靠我吧。」

  雕像通體微微一亮,油然而寂。

  不是陷入沉默的那種感覺,而是好像變成一座普普通通的雕像。

  地下室也陷入了死寂。

  王子芳只能聽到自己細細的喘息。

  但在幾秒鐘之後,他就連自己的喘息聲也難以聽到。

  空氣變得越來越重,難以被口鼻吸取進來。

  人體像是被塞到了泥漿裡面,每個毛孔都品嘗著滯澀的感覺,無法擺脫。

  眼睛失去了潤澤,很快就出現錯覺。

  地下室里,被兩種氣場充塞著,弧形無色的邊界處,正在激烈的相互擠壓。

  強悍的推力,使氣場的界限越來越逼近神龕。

  這個夜晚,註定多事。

  那些受到僱傭的人,離開橫琴島之後,幾乎沒有一個回家去。

  有的去了酒吧玩耍,有的去看深夜走秀放鬆。

  也有人,去到酒店之中。

  臉上有少許雀斑,頭髮短得接近光頭的女生,走進了食年酒店,坐電梯到了頂樓。

  酒樓下面各層,都是招聘電梯小姐,歡迎客人介紹樓層。

  頂樓卻是一個頭髮遮住半張臉的懶散男人:「小秦回來了,這單生意成了嗎?」

  「呸!」

  小秦罵了一聲,「你們資料過期幾年了,那瘋子比姐強多了,還好有人攪局,不然姐就得交代在那。」

  男人抖了抖菸灰,心不在焉:「這樣啊。」

  小秦狐疑道:「店裡發生什麼事了?」

  男人說道:「蘇哈從南洋回來了,看我們這幾年都沒找到聶老頭,他提議炸了聶家最大的賭場。」

  小秦一愕,罵道:「他拉的是米,吃的是蛆吧,在國內搞這種事,想找死啊?」

  「聽說那邊,火箭筒對轟都是常事,他心態沒轉換過來吧,放心,我已經拒絕了。」

  男人道,「我畢竟還是老大,不過蘇哈的實力,感覺快跟我差不多了。」

  小秦憤憤道:「聶老頭會不會不在國內,聽說他親生女兒,都在北美主持事務?」

  叼著煙的男人很篤定。

  「他那麼信風水相術,好幾撥人都從他年輕時,就說他在澳區會行大運,越是低谷,他越不可能去別的地方。」

  「前兩年腦瘤,美洲靈修協會邀請他到黃石火山去休養治療,他都不肯離開,寧可留在這裡迎接生意場的攻擊,層出不窮的刺殺。」

  「他能熬過來,一定更相信這是他的寶地,絕對還在澳區。」

  男人的長髮飄動了一下,露出沒有左眼,被剝過皮的半張疤臉。

  「我們會找到他的!」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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