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獸和勇者

  作為一個貴族家主，能讓莎莉曼.蘇達爾毫不猶豫過來支援，甚至犧牲自己的名譽，自然不是單純的因為愛。

  至少，現在不是。

  時光稍微倒退一下，在莎莉曼過來之前，她和某人有一段私下的對話。

  

  「......殿下，您為何要做到這一步？」面對上司的要求，莎莉曼有點猶豫有點費解。

  「龍狩」，黛妮雅.D.愛麗舍，艾瑟林王國的繼承人，十七歲的公主，卻有太大的擔子壓在她的身上。

  是她，下達的指令，讓莎莉曼全力支持黎恩一行。

  現在甚至可能要提前曝光婚約，思量了一下，黛妮雅最終決定還是對自己的心腹透露一下。

  「你或許覺得我幫他們太多......實際上，並不是我們在幫他們，而是他們在幫我。」黛妮雅的語氣很溫和，並不像是和下屬溝通，而是和姐妹閒聊。

  在這個時代，王室和貴族更多是盟友而不是上下級的關係。

  你有權威，你有聲望，你說的話就管用，否則你就是一個好用的擺設花瓶而已。

  而艾瑟林王國的王室，在花瓶王室中都是最弱勢的一類。

  王國已經衰弱，太多的區域已經實質性獨立.....但這並不代表艾瑟林的王室很弱小和無能，相反，現任的王室成員還有新舊都官僚的口碑、能力都相當不錯。

  災難僅僅發生在十六年前，當年的艾瑟林王國還在問鼎帝國，當年的王室成員還有倖存者，核心班子其實並沒有徹底墮落。

  而作為災難遺腹子誕生的黛妮雅公主，王室繼承人的教育沒有斷過，舊都殘骸內還保有近乎帝國水準的傳承和知識積累，她的母親也能口述她古老的秘典。

  黛妮雅知道的很多，但她依舊猶豫，是不是要和自己的姐妹分享，並不是因為不信任......

  「來吧....有些事，還需要你幫忙。」最終，她還是下定了決心。

  她帶著莎莉曼，去了一個秘密的囚室。

  那裡的隔斷間中，放置著數個黑色渾濁液體的水瓶，正是之前託付莎莉曼交給黎恩的。

  「這是......」莎莉曼越發疑惑了。

  黛妮雅沒有回應，只是冷漠的對守衛說道。

  「再造一個。」

  於是，很快，一個罵罵咧咧的罪犯就被拖了上來。

  然後，他被按著頭，按照要求，跪著念誦了一篇禱文。

  「慈愛的灰海之王，掌控天和海分界線的大角柱，仁愛的埃爾塞納，請賜予我您的仁慈........」

  這一幕，讓莎莉曼很是費解，這個世界的貴族對偉大存在多少有點了解，這個禱文很多地方都不對勁。

  「怎麼可以直接念誦神名而不用代稱，是真神的話不會隨意回應這種褻瀆的祈禱，是邪神的話至少要有祭品開胃吧......」

  果然，禱文沒有引起任何超凡波動，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看。」而黛妮雅指向的地方，不知何時，囚犯多出了一個螺旋狀的犄角。

  其中隱約滲著詭異的黑色液體，就是隔間儲存的。。

  「這，怎麼可能。神祗怎麼會回應這麼胡來的祈禱，也沒理由就這麼隨意給出賞賜！」

  完全打破自己宗教常識的一幕，讓莎莉曼完全無法理解。

  「因為祂不是神，而是......獸。」

  默默的走過去的黛妮雅，查看著螺旋犄角，越發皺起了眉。

  其上已經十七螺紋了，和記載中的三十三螺紋更近了，灰色大角鹿離徹底甦醒更近了。

  在從英魂那裡得到消息之後，黛妮雅就做了決定。

  而如眼前場景類似的結果，反覆驗證了最糟糕的現實。

  古獸不僅真的即將復甦，「恩典」來的這麼快這麼完整，那麼，祂離自己還相當近。

  它，應該就如英魂所說，就在這座城市腳下。

  或者說，這些被當做資源點的地下遺蹟，就是專門為了封印祂。

  「殿下，獸是什麼？」

  而一臉茫然的莎莉曼，完全沒有聽說過類似的存在，和邪神有什麼不同的。

  「是我們的祖先.....」

  黛妮雅平淡的語氣，述說的卻是最駭人的真相。

  「獸是慷慨而寬容的，它不會拒絕自己後代的索取。」

  地上的「仁愛」，就是證明。

  只要有人要，它就會給予。

  但是，黛妮雅繃得緊緊的小臉，說的絕對不是好東西。

  「獸不會拒絕後裔的索取，但也不會在意這份給後代的『奶水（恩賜）』會給脆弱的凡人帶來什麼。實際上，它們什麼都不在乎。」

  「它，沒有心。」

  「有了心的獸，才是我們.......」

  黛妮雅摸著胸口的相框吊墜，陷入了迷茫。

  獸再度甦醒了，但這一次勇者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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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還真是一點都不熟悉的天花板。」

  看著華麗水晶吊燈的天花板，黎恩都有些不習慣了。

  這一次，並不是在他在南明區的家裡醒來的。

  「別跑，拉娜，馬上吃早餐了。」

  伴隨著赤腳過去的啪啪聲，還有熟悉的追逐聲。

  地方換了，人還在。

  這裡是蘇達爾的大宅客房，牆面掛著繪製著英雄故事的織錦掛毯、壁畫，地上的木質地板摸起來就很高級。

  床、桌子、椅子都有樸實卻精美的雕紋裝飾，靠背上還被疑似天鵝絨的材質包裹，觸摸上去軟軟的，看起來就不便宜。

  黎恩看不懂這些裝潢的價格，但他大受震撼，真的覺得仿若進入了童話世界的城堡。

  來到這個輝光區的大宅子並不僅僅黎恩一人，昨晚在接受莎莉曼的邀請之後，黎恩就直接回家帶走了拉娜，並給女傭、廚娘放了一個假。

  原因也相當直接，他貌似一不小心把奴隸市場得罪狠了，也揚了名。

  即使為了避免一些見財起意的麻煩，還是稍微規避一些風險吧。

  畢竟，半夜有刺客摸上門，成為無頭冤案這種事，提前規避比較好。

  「嘖，還是衝動了。」黎恩昨天本來是去「講道理」的，但從頭到尾，貌似雙方都沒怎麼在意彼此的道理了。

  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拳頭」才是道理吧。

  「還真是誇張......」

  從窗戶外看過去，是噴泉為核心的莊園，黎恩甚至看到了涓涓細流導向的小湖。

  這仿若動畫中的大房子，就是蘇達爾老宅，是這個古老子爵家族的臉面。

  「但是，似乎並沒有多少傭人......」

  半夜來這裡的時候，黎恩也沒看到多少傭人，大宅子顯得空空蕩蕩的。

  現在，出門走在走道上，也是一樣。

  遠處似乎有人聲，但走了半天，半天沒看到人。

  黎恩也不是需要人服侍的少爺，帶著劍，就往下走.......已經到了這個時間點，不晨練一下，總感覺差點什麼。

  樓梯上，還掛著一個個畫像和雕塑，昨日來時急匆匆的，也沒關注。

  現在陽光照亮了屋內，黎恩看過去，這些油畫的水平貌似不錯，貌似都是有名畫家的作品。

  看的出來，其中很多肖像畫應該就是蘇達爾的家人。

  蛇人和蜥人的數量是最多的，這兩種血脈在這個家族中較為強勢，基因呈現顯性的比較多。

  但到了一樓大廳的上樓處，在最顯眼的地方的兩幅肖像畫，黎恩卻有點看不懂了。

  那應該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年輕的獅族少女金髮碧眼，華服長裙雙手捧花，雙瞳溫柔如水，面對笑意和喜悅，看起來就很是賢惠。

  她，第一眼就奪走了黎恩的注意力。

  她讓黎恩感覺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雖然是同族，但應該不是勇者萊娜，發色不一樣，氣質和長相完全不一樣，但真的感覺挺眼熟的.......」

  黎恩還沒想起是誰，隔壁那幅畫就更加奇特了。

  那是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男人，雙手握劍正面對人，臉頰上的銀色面具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了完全分辨不清的下巴。

  而他比美人更吸引黎恩注意力的根源，就是他手上那把劍了。

  「勇者之劍.......」這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就握在黎恩手上。

  「這把劍，就是你手上那把仿製品的原型，真正的勇氣之劍。據說它能夠賦予持有者近乎無窮的勇氣和力量，在黑潮中製造燈塔一般的太陽光芒。可惜，伴隨著二代勇者失蹤，王國的真品也失蹤了......」

  莎莉曼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她依舊拉著小拉娜。

  女孩愉快的對著黎恩揮揮手，她現在打扮的像是一個可愛小公主一般。

  這一刻，黎恩的表情頗為微妙，你丫牽著二代勇者，說二代勇者失蹤的遺憾？

  「怎麼呢？」注意到黎恩的眼神，莎莉曼有點費解，今天自己的打扮應該沒有問題吧。

  「呃，沒事。我只是有點奇怪，這牆上的這一位戰士，就是初代勇者萊克斯大人吧，他怎麼帶著面具？好像傳說中並沒有提及吧。」

  黎恩隨口轉移話題，得到的回應卻頗為微妙。

  「他並不是戴著面具.......」

  這些在老貴族的圈子，也不是秘密了，思量了一下，莎莉曼開口說道。

  「這其實也不是多大的秘密，是十六年前的那場災難，王室被大紅龍詛咒了，勇者也因此遭難。據說，他遭受的詛咒尤為恐怖，他的面容直接被從各種記錄中被抹去了，這種抹殺，甚至包括了認識他人的記憶。」

  這麼離譜嗎？直接存在抹殺？不，只是抹掉了面容，名字和記憶還在？那有什麼意義？只是徹底抹掉這張臉嗎？

  莫名的，黎恩感覺有點不對勁，但似乎不是自己這個身份能追究的。

  「咳，那這位，就是當今的女王陛下？」

  即使是黎恩也知道，王國現在的掌舵者是一位女王，前任國王也死在了十六年前的那場災難之中。

  「是的，瑪麗安娜女王，當年的公主殿下。據說她當年還不是如今的冰女王，非常溫柔.....」

  當年還是公主的女王，看起來很年輕漂亮。

  莎莉曼有些唏噓，有些話欲言而止。

  她看了一眼黎恩手上的劍，還是開口說道。

  「先吃早餐，再去晨練吧。」

  黎恩當然不會拒絕，他還有些興趣，這個時代的貴族到底吃啥。

  但結果卻頗為微妙......和自己預期的大餐完全不一樣，和前兩天吃的並無區別，一個奶油濃湯一個蒜香麵包片配了一個煎雞蛋兩片叉燒。

  而碩大的餐廳，只有一個女僕的現實，也讓黎恩確定了這個莊園還真沒幾個僕人。

  「不合你胃口？」

  「不，很好吃。只是.....也是你做的嗎？」

  「嗯，下廚是我的興趣，如果有時間的話，我都會自己做。」女人笑的很自信。

  這一刻，簡直是標準貴族女士的莎莉曼，表現的一點都不貴族。

  兩人都有心事，其實也沒啥話題，客套式的寒暄後自然各自默默吃飯。

  吃完了黎恩直接下去幹活了，而莎莉曼把拉娜託付給女僕，也直接上樓去了。

  大宅中，還有一位必須她親自接待的貴客。

  「呼！」

  幾十分鐘後，黎恩放下劍，擦了擦汗，感覺有點不自在。

  過大的院子，讓其有點不習慣......他有點懷念自己的小院子了，至少不會總是仿若神經過敏一般，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

  「哼，他的繼承人.......也就那樣。菜死了，比他差遠了。」

  但是，這並不是神經過敏，不僅有人投過窗戶看著他，還嫌棄他黎恩配不上蘇爾的威名。

  黛妮雅在同棟的高層房間中，恰好把下面練武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她還饒有興趣的評價，這一劍水平多麼爛，比起某個男人差的多麼遠......實際上她根本不懂，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聖騎士的英魂選中，明明她甚至稱不上戰系。

  而如果黎恩在這個時候看到她，就會知道那畫像中的熟悉感從何處而來了，她和瑪麗安娜女王，有著過於明顯的外貌相似。

  公主大人思考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莎莉曼，繼續完成我給你的使命，讓他活著，我們需要他這樣的人。」

  「不僅僅是為了眼前的災禍，還有我們的王國......」

  思量了一下，她才下達了另外一個密令。

  「肯定有貴族泄露了『獸』的消息，才導致了斷尾案。找到他，不管他是誰，殺了他。除掉所有無法控制的知情者。」

  這一刻，在原王室密探莎莉曼面前的，並不是那個性格開朗的龍狩小丫頭，而是一個冷漠而現實的年輕君王。

  「如果有必要，即使用生命來避免獸之名的傳播，也是值得的......」

  與此同時，在黎恩無法察覺到的英魂圖鑑內部機制之中，有一些東西已經被觸發。

  【英魂圖鑑V2偵察到英魂聖遺物，偵察到強力的英魂遺願......下一位英魂已鎖定，隨機抽取將改為指定獲取。】

  【英魂鎖定目標：『大陸勇者』萊克斯.索恩】

  【請遺忘我！——萊克斯.索恩。】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