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人死前,會看到走馬燈麼?
第432章 人死前,會看到走馬燈麼?
艾倫從小便喜歡看山看水,
晴朗時候擁有青藍山勢的『艾山』會乖巧地靠在屋檐檐角上一動不動。
院子外有長長的溪流,遠看像蛇一樣順著山坡豌蜓爬行,據院裡的阿姨說,是從山頂流下的河水支流,名為漩河。
河水在門前路過的模樣,活像院裡看門的老頭兒一樣步履購。
老年人總是丟三落四。
漩河的一截淺灘,被它落在了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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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確來說,是被一截柵欄框在了福利院裡。
雖然院外的人都以『孤兒』為名稱呼這兒,但「孤兒』二字委實算不上好聽。
於是,棄嬰們被嚴禁勒令如此稱呼自己的『家」。
院裡的大伙兒是一個大家庭。
兄弟姐妹都姓艾。
與遠處的艾山一個姓。
艾倫七歲前經常在河灘旁邊玩耍。
此舉倒也不是出於喜歡玩,其實他更喜歡待在臥室里看書,又或者是挑個沒人的時候坐在河灘上看夕陽下院子柵欄外的火車順著軌道呼呼而過。
但在眾目下的河灘玩耍,卻是一種『權力』的象徵。
艾倫沒有身體的殘缺和先天性疾病,是為數不多的可以被放出來玩的孩子。
孩子,想法總是單純,這種享有特權的感覺有著出奇的誘惑力。
可以自己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
於是。
遠處不算高的艾山山影;
河灘裡帶著水唧唧的泥巴;
夕陽下灼燒著霞火緩慢而過的火車;
同院孩子們眼中的羨慕之色,
便就是艾倫童年時期所能見到的『山川湖海』了。
七歲之後,艾倫開始上學。
沒幾天,便就不去了河灘玩耍了。
他與艾秋、艾浩成為了朋友,
艾秋比他小兩歲,喜歡吃糖,長相討人喜歡,卻患有輕微的聽障。
艾浩比他小一歲,有點兒結巴,每次說不清話都會被艾倫揍。
為了能讓人正常領養到,這種輕微的缺陷一定要隱藏起來。
福利院三歲以後的孩子都是滯銷品,所以更需要努力將自己推銷出去。
艾浩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被艾倫一手約束,親自將他扭成了一個「不善言談,但行事穩妥』的懂事孩子。
不出半年,便被一對國外的夫婦看上要領養走。
離別時艾浩哭的稀里嘩啦的,但艾倫卻笑得很開心。
他說。
「趕緊滾,以後別再回來。」
從這事兒之後,艾倫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於是他便以同樣的方式加緊了對艾秋的『規正」。
但艾秋這孩子平時在福利院分明十分討人喜歡,每次在領養人來後,卻總是情不自禁上去討糖吃。
討」這個行為,不被領養人們待見。
在領養人們的觀念中一一我可以給你糖,但你不能主動要。
這導致後者即便很好的隱藏了自己微弱的聽障,也沒能被人領養走。
正當艾倫要重新為對方制定一個合適的手段,以成功按照計劃讓艾秋和艾浩兩人都在小學之前被人領養走之時。
意外發生了。
有對丁克夫婦看上了艾倫。
因為艾倫看起來比同齡人聰明,而他們喜歡聰明懂事的孩子。
就這樣,在突如其來的變數中,艾倫只來得及叮囑艾秋以後少吃糖,便離開了『孤兒』院。
他好像有了個家。
三周,只過去三周,艾倫便被『退貨」了。
其實他已經在『家」中竭力扮演一位聰明懂事的孩子。
但問題是,他始終難以開口對領養自己的女性稱呼其為母親。
彼時他已經開始上小學,明確地被同學們稱呼為孤兒,所以福利院編織的『大家庭」謊言無論多麼美好。
他也明確地知曉自己是一個棄嬰。
棄嬰,哪有母親?
丁克夫妻的忍耐限度也只有三周,他們很快便決定自己生一個,沒有給艾倫更多的適應期,十分麻利地便將他送了回來。
這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不過.
在艾倫回來當天,他成功借著自己的戾氣,利用了大人的憐憫心態,將迎接自己的艾秋送出了孤兒院。
即便事後沒有道歉。
但他仍然覺得自己『成功」了。
這樣一來,在上學之前,艾浩和艾秋都不用被同學們恥笑為『孤兒』。
很好。
於是,重新回到一人狀態的他,
又可以開始坐在河灘上看山看水了。
幫助『朋友們』尋找領養家庭這事兒,也不做了。
小孩子」就是這樣,在嘗試過新奇的東西之後。
便很快對其喪失興趣。
一艾倫當時是這麼認為的。
「後悔麼?自以為將『朋友們」照顧的很好,結果倒是把自己拉了下來?」
夕陽西下,溫暖的霞火將河灘燒灼。
留著小平頭的黑髮小男孩兒板著臉坐在河灘之上,斜眼瞅著站在自己身旁,人高馬大,留著一頭奇怪白髮,眉眼銳利的青年。
他挑起眉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後悔?你在說什麼?」
白髮青年卻是笑眯眯坐在了他的身旁,隨口換了個話題。
「實現「自我價值」的感覺如何?」
黑髮小男孩兒咧開嘴笑了笑,有種自己精心藏得很深的『功名」被人發現的得意。
「爽。」
「你賦予別人『價值』,那有誰覺得你是有『價值』的?」
小男孩不笑了。
已經長大成人的艾倫卻是嘿嘿地將手揉在童年自己的腦袋上。
「別擔心~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只是有點晚罷了,耐心等待就行。」
小艾倫白了他一眼。
「火車快來了。」
「是麼?」艾倫異道,他抬起眼看向福利院西邊山坡下的火車軌道。
果然,視野的盡頭。
一輛載客綠皮車悠閒地味味晃了過來。
艾倫停下了問詢,將目光投過去,與年幼時的自己坐在一起,享受著當下的寧靜。
老實說,在看到童年的記憶在面前浮現的時候,他是有些異的。
但很快便適應了這種把幾乎忘卻的記憶當作電影來看的感覺。
有種很是奇妙的幸福感。
他也有一瞬間疑惑自己為什麼在這兒,又為什麼會看到這副奇怪的場景,但腦子一片混沌,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記不起來。
他只記得自己好像是被誰擠到這裡來的,他只記得對方幫自己卸下了某種喘不過氣兒的重擔。
至於現在?
從何而來?又到哪兒去?
這些疑惑在愈發如水面一般祥和的內心中翻不起一絲波瀾。
那,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讓自己看。
那就看看。
就在這時,身旁的幼年時期的自己卻是味味地在地面踩什麼。
他轉眼看去。
那是一窩螞蟻。
奇形怪狀的螞蟻。
艾倫抬眼瞅向幼年時期的自己,卻看到的是一副有些興奮的稚態面孔。
「你在幹什麼?不是要看火車麼?」
「哎呀,你很煩啊,跟這些螞蟻一樣礙眼。」
「..嘴這麼欠,不怕我揍你?」
「揍我幹什麼?有這會功夫跟我一起踩螞蟻啊?」
「哦...還是你自己踩吧。』
味,火車逐漸駛來。
艾倫不再看玩性大起的孩童時期的自己,只是看著逐漸逼近的火車車頭。
「這個灰色的,真礙眼,張牙舞爪的,踩死。」砰,一腳。
「怎麼還有紅色的螞蟻,還結著軍陣來咬我,哎呀,還有甲殼,礙眼。踩死吧。」砰,一腳。
「螞蟻竟然還有窩?有點硬啊,礙眼,踩了。」砰,又是一腳。
聽著耳旁的動靜,艾倫暗覺好笑,怎麼沒印象自己小時候這麼皮?他瞅著已經逼近的火車,就要出聲喊下對方別玩了。
就在這時,下一句話,便鑽入了艾倫的耳中。
「哎喲!這隻螞蟻好厲害,你看,它有著藍色的眼晴,真漂亮,要不要踩死呢...」」
藍色的眼睛?
螞蟻還有藍色的眼睛?
疑惑泛出心頭。
嗡!!!!
火車開了過來。
艾倫沒有低頭,他只是瞅著童年時期最喜歡的一幕。
為什麼喜歡看火車?
因為火車軌道是單行道,當它衝起來的時候,任何人在它面前都會被碾碎。
這是艾倫小時候看到過最為強大的『事物」
這東西,現在正在自己身側的院子外掠過..:
吭味,炕味。
火車頭離開了自己的視野。
吭味,吮味。
其後,是一排排昏暗的窗戶。
不,不是昏暗的。
那些窗口好像有人...
如此想著,艾倫突然笑了起來。
真的有人。
第一個窗戶口,就是許久未能見到的艾浩,自己一直覺得他會在國外過著精英階級該有的生活。
果然,你看,這小子金絲眼鏡戴著臉上,西裝革履的人模狗樣,正對我揮手呢?
艾倫笑著抬手,對對方致意。
可還沒等嘴邊的笑容漾出,他的表情就僵硬住了。
緊接而來的第二個窗口。
就是艾秋。
他還是小孩時期的臉,著一大把糖果,正對著自己邊擺手邊抹眼淚。
艾倫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緊接看,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
兩人便在火車的喻鳴聲中一掠而過。
後面接二連三的窗口便沒了人影。
艾倫忽覺悵然若失,可還沒等整理情緒,就在此時,第一節車廂完全掠出了視野。
艾倫瞪大了眼。
映入眼帘的第二節車廂卻不再是綠皮車,而是造型古樸,類似於歐洲馬車的碩大馬車車廂。
有人正在第一個窗戶對著自己微笑,揮手,瞳孔熾熱燦爛。
那是希露菲。
艾倫覺得有些開心,他感覺自己好久沒有見過希露菲了,便對她笑著揮手。
人影一閃而過。
下一個窗口,是揮著手的洛琪希,她的藍發在空中飛舞,半個身體都探出了火車窗口有些猶豫,又有些蜘廚地對艾倫小幅度揮手。
身體語言跟行為邏輯有一絲矛盾。
果然是麻瓜的小老師。
艾倫笑著揮手。
再下一個窗口,魯迪正揮手高呼你是我的神!艾倫!
引得艾倫額頭爆汗。
再下一個,是塞妮絲與保羅,哦,還有希露菲的父母,羅爾茲和諾達,同樣是在揮手。
再下一個...
艾倫忽然住,眼眶一酸。
窗口紅浪翻飛,希爾達眉眼彎彎,摟著懷裡的眉頭高高揚起的艾莉絲,正對自己溫柔揮手。
一如那短短一年之間,幾乎每天都能看到的目光。
對,自己需要適應期去喊出『媽媽」。
這個時間期限足足用了一年。
真是墨跡啊...也難怪三周就被送回了孤幾兒院,如果是一年的話,或許可以..:
應該也不行吧。
畢竟自己的身邊沒有人幫助自己過心關。
艾倫只能苦笑,與希爾達揮手道別。
人影掠過。
再下一個,好像是一位擁有褐色捲髮的男人,但艾倫還沒看清對方的臉,便消失在了火車的喻鳴聲中。
再下一個是一頭紅髮的侍女,和兩位孩子,其中紅髮的那位孩子面容忽大忽小,似真似幻,看不真切。
在下一個,是伊佐露緹,對方穿著熟悉的水神流道場劍士服,單手托腮,眸光旖旎,
眉眼彎彎。
揮手道別。
再往後。
艾倫發現自己認不出窗口那些人了。
各種種族,各種膚色,各種面孔,在高速掠行的火車中紛紛而去。
他覺得那些人好像很熟悉,但又不知道在哪兒見過。
艾倫下意識皺起了眉頭,不過隨後,考慮到這只是路過的火車而已,自然而然地舒展了眉頭。
認不出來也是正常之事吧?
哪有一節火車車廂全是自己的熟人的,這也未免太過吊軌.::
就在如此想著的時候。
火車來到了盡頭。
湍急的風流逸散。
於古樸的馬車車尾,卻是有著一個類似於觀景台的圍欄。
一位滿頭金髮的長耳族少女身穿古樸樸實的衣裳,雙手趴在欄杆上,一副天真爛漫的姿態。
她擁有著和希露菲一模一樣的紅色眼瞳,眼角微微上挑。
此時看見艾倫異看去,竟是在火車上振奮地跳了起來。
滿面笑容地對艾倫高呼:
「拉普拉斯大人!我在這裡!!」
火車一瞬而去。
艾倫的臉上卻滿是驚孩之色。
拉普拉斯?
誰?
是...魔龍王,那剛才長得很像希露菲成年狀態的金髮長耳族少女是誰..,
一個答案湧上了艾倫的腦海。
她不是希露菲。
她是艾莉娜麗潔。
拉普拉斯的收留的侍女,那個犧牲自己世圖為奧爾斯蒂德戰勝人企增添勝算,卻在拉普拉斯被一分為二後,永遠地遺留在了龍鳴山。
可是...
我為什麼試完全看清楚她的臉?這不是只會在拉普拉斯的腦海中才該出現的畫面麼?
分明小說中沒有任何描繪才對.:
小說?
什麼意思?
什么小說?
就在這時,一旁猶在少年時的自己那有些惋惜的嗓音響了起來。
「雖然這隻藍眼晴的螞蟻很漂亮,但是..:
螞蟻終究就是螞蟻.::
踩死她吧。」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