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撥清迷霧，所謂博弈

  第400章 撥清迷霧，所謂博弈

  「尾簇骨牢」拉萊耶身為「淵海」的重鎮，就如同一個禁閉島一般，三面環繞著「淵海」。

  當然，對於人類來說，禁閉島之所以禁閉，那是因為『海』這種東西本就作天險，阻隔了犯人任何一絲僥倖逃獄後脫離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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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對於魚人族囚犯來說，骨牢本身堅不可摧的前提，加上利維坦模仿神玉製作而出的海神珠與海神咒魔術，讓逃脫監牢本身都變得不可能。

  所以本身營養豐富，混著大補的老祖宗屍體的「淵海」自然不是為了阻止囚犯們逃獄的。

  那為何爾特仆斯族選在這裡落址拉萊耶？

  戰略意義——它三面環海，偏遠邊陲，魚口稀少。

  真正意義上的老天爺賞『飯』吃，在這兒，即便大體型的海魚族和海獸們的胃口也大到離譜，也不會擔心把他們身下的食物吃光。

  完全不用像阿卡姆那樣為了「淵海」的可持續發展，限制民眾肆意胡吃海喝。

  故而在海族繁衍能力不強，這兒的士兵和海獸們數量不多的前提下，他們整體的素質仍強的可怕。

  艾倫，也覺得挺可怕的。

  時光迴轉的先前，視線落在身前的當下。

  菌絲朦朧的光芒下。

  他看著頭頂那個一米方圓大小的的『進食口』。

  菌絲狀光斑在洞口邊緣明滅不定，仿佛某種深海生物正在啃食光源。腐綠色淤泥裹挾著螢光色油污傾瀉而下，在墜落過程中不斷膨脹成半透明的膠狀團塊，某塊尚未完全液化的魚頭骨卡在洞口邊緣，空洞的眼窩裡正滲出藍紫色漿液。

  那些黏連在岩壁上的膠質物並非死物，每隔幾秒便會被流淌的而下的淤泥拍打著抖動。

  艾倫看得斷是胃海翻湧。

  這是進食口？

  這分明是泔水口！

  「你平時也吃這個？」艾倫看向身旁的科爾。

  後者盯著那些『進食口』表面看是膠質，實際是利維坦屍油的透明附著物，咽了一口口水。

  「我不吃的。」

  章魚瞪著個大眼也看得痴迷，頭也不回，同聲傳譯。

  「我不吃的！」

  艾倫：

  隨即就聽科爾低下頭一本正經扼制住自己的食慾，轉頭對艾倫說道。

  「在得知末日會降臨之後，我就不再進食這些東西了，而是強制自己吃島上一些人類才會吃的食物，這麼多年過來，除了這種『海神流熒』，其他的食物已經不會再讓我感興趣了！」

  艾倫：海神流熒你們可真會給屍油起名字，真是鬨堂大孝

  「末日會降臨？剛才就聽你們說過末日論，那好像是由你提出的？什麼末世？」

  科爾神情凝重，回道：

  「神明大人降下神諭，祂說，在遙遠的未來，世界會遭受一場巨大的災難，而起先就是從海底開始，海族首當其衝，然後，在一千年的短暫時光之後，整個人界生靈塗炭，最終，任何生命都不會存活。

  所以重返陸地的計劃勢在必行，我在這海神大人的屍身中為何一直讓臣民適應這種海陸兩棲的狀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不想讓利維坦大人託付給我的海族成為第一個消失在世界的族群。

  即便終將走向滅亡，我們也要存活到最後一刻，即便代價是依靠現在的神明大人。」

  這話說完艾倫直接干沉默了。

  你『欺師滅祖』，倒還挺有責任感？

  而且這滅世論有點耳熟嗯，前世神棍一般都是這麼忽悠人的。

  他瞥了一眼科爾完全不似開玩笑的表情，大致判斷這傻子已經被拉普拉斯忽悠瘸了。

  這麼來看，海神教在「淵海」確實應該是邪教。

  別人反你是一點兒毛病沒有。

  「海神大人讓你吃人你吃麼？」

  科爾眨了眨眼皮兒，直勾勾瞅著艾倫的臉，又咽了口口水。

  「海獸吃，我不吃！」

  艾倫聞言面無表情，片刻後說道。

  「行，現在出去吧。」艾倫看著頭頂奇形怪狀的出氣孔，微作沉默，便開口說道，「現在，是需要你我順著這泔這水道爬上去？」

  「當然不！不勞你，我自己可以！」

  「什?」

  話語聲剛落下，只見科爾擺動著魚尾，啪啪地打在地面，上下打量著艾倫的腰身。

  給後者看得眉頭直跳。「你這是」

  唰得一聲！魚尾一彈！便卷在了艾倫身上。

  卻並未接觸到艾倫的皮膚分毫。

  魚尾鱗片與他的身體之中，隔著一層十厘米的流奧義罩子。

  「我帶你游出去，這樣更快！」

  說罷，也不管艾倫如何反應，只見她一個擺動！

  砰！得一聲，便裹挾著艾倫的身體一個旱地拔蔥竄入了頭頂傾斜而下淤泥瀑布後的洞口之內。

  艾倫立即接著身軀身軀周圍的鬥氣，形成了一個氣壓罩子，給自己留足了部分可供呼吸的空氣，隨著科爾的身軀擺動，逆流而上。

  水道曲折，連光都沒有，水流狂涌，擊散艾倫的感流反饋，艾倫只覺自己像是蛇一樣在黑黢黢的洞裡蜿蜒而行，仿佛在利維坦的腸道中前行。

  科爾的速度很快，即便如此，在艾倫數了2103個數後，才砰得一聲從泥面掙扎而出。

  一瞬間，艾倫便用感流將自己身上的泥水甩脫。

  風，迎面而來。

  帶著濃郁的潮意，讓艾倫再次回到了預知夢中那種仿佛身處一座廢棄漁村碼頭之上的感覺。

  緊接著，艾倫便看到了天空。

  一望無際的綠色星辰閃爍，眨眼，那是密密麻麻的吸魔石組成的天幕。

  天幕作一個巨大的碗扣了下來，將沒有太陽的天光從四面八方的穹頂投射而來，恍若暈染的極光。

  就在這時，艾倫看見了遙遠的天邊，有一顆從天幕上倒吊下來的黑色球體，就像是一條黑色神經下面掛了個拳頭大的肉瘤。

  只一瞬，艾倫便福至心靈。

  預知夢中，那自己看到的巨大山峰，源頭明確了。

  那就是利維坦脊背內壁被拉扯下墜的神經，而自己當時所處的『地面』，就是那顆懸掛天際之上的黑色肉球。

  這就是夢中那荒誕的視角產生的錯覺。

  於是，事實也清晰了起來。

  ——拉普拉斯，他用這利維坦最高，也是對方命門所在的心臟挖空，做了個龍族遺蹟。

  如果「淵海」真是一艘船，那裡便是船長室。

  但是在天上，怪不得要通過阿卡姆的轉移魔法陣來上去。

  想到這，艾倫迅速往其下看去。

  一片淤泥汪洋，很遠的地方才能看到類似於戈壁一類的地面，有許多樣子時人魚族聚集地的聚集地，在視線中成堆扎著，遠去，像是俯瞰而去的螞蟻巢穴。

  阿卡姆仍在視線能及範圍之外。

  利維坦的尾部，竟然是這「淵海」地勢較高的『高原』。

  這時，身旁傳來了科爾的動靜，「出來了！一頓好找！這個位置很好，不會被發現！」

  轉過頭來。

  風吹在他的臉上，身前有一堆從海底探出的骨刺『荊棘』，將他的視線遮掩。

  艾倫扭頭從縫隙中獎目光探出，不自覺眯起了眼。

  淤泥般的海面被海風吹起粘稠的浪，大約一公里遠的位置，碩大的骨刺一根根從海面中不斷刺出，組成了一座座險峻的峰巒。

  綠色天光將峰巒白骨骨刺鍍上慘澹的光。

  拉耶萊——那確實是一座鎮子。

  如果附著在白骨峰巒之間那扭曲成螺旋狀的珊瑚尖塔能被稱為建築，而利維坦的嶙峋的骨刺與神經蔓延的痕跡能稱之為街道的話。

  建築和街道之間，成群黑影正以違反流體力學的方式遊動。

  以艾倫的水神流視覺，即便相隔這麼遠，依舊能看的很清楚：

  披著甲殼的六足海獸，腕足狀觸鬚從它口器中垂落；

  半透明的水母群張狂地舞動著手中的猙獰的珊瑚狀武器；

  形狀各異的放大版魚類，尖牙利嘴，身體具備攻擊特徵的外露骨骼；

  還有，那些個自己曾在海面見過的頭顱渾圓，頭骨看上去就很硬的戰車狀重騎兵。

  利維坦的召喚術便是出自它們之口。

  應該就是『魔武雙修』的拉耶萊精銳了。

  艾倫收回看向「尾簇骨牢」拉萊耶巡邏士兵的目光，左右看了一圈兒。

  他和科爾所處的位置正好形成了一個遮蔽視線的死角，以供藏身。

  科爾神情有些興奮。

  「你看，拉耶萊最中間，士兵最密集的地方就是骨牢的大門，從那裡出現很危險。你喘口氣兒，等一會我還得再潛入海中，再游出去，到下游就安全了。」

  艾倫又看向拉萊耶，果然見到許多海魚族士兵把守的中心位置，有一座類似於祭壇的建築。

  看樣子那就是監牢的入口。

  眸光閃爍。

  與此同時，煙塵在他面前浮現。

  『受肉手冊，千里眼定位檢索，洛琪希。』

  不應。

  艾倫搖頭。

  「果然，吸魔石的天幕才是阻絕『視線』的根本原因，與海上暴風紊亂的魔力有關，哦，不，正確來說，當時群島海面的那場怪異的風暴，就跟海面下的利維坦有關，你們才是嵌合式迷宮形成的因。

  而在這之後，「亡鬼秘劍」作為迷宮底層BOSS，才是維持迷宮存在的果。」

  科爾側眼看艾倫，用雙手捏著胸前夾著的小章魚，不知為何看起來心情很好，裂開嘴笑著說道。

  「是的，維持「亡鬼秘劍」與利維坦聯結的就是它手中來自於「淵海」的吸魔石劍，海族魔術可以將影響不斷擴大。」

  艾倫轉頭直勾勾看著她。

  科爾迎著艾倫的注視，將胸口中的小章魚拎了出來，蓄勢待發等待艾倫開口繼續說話回應自己的讚美，神情看起來隱隱有些滿意。

  ——雖說「亡鬼秘劍」沒了，但是眼前的會動的，活生生的人明顯給她了更多的期待，這可不是亡靈，是可以繁育後代的！

  隨即卻是聽對方如此說道。

  「海神珠在你那兒，還是在章魚那兒？」

  科爾一愣，隨即快速露出了詫異的表情，看向艾倫。

  「你在說什麼？海神珠當然是在看守那裡，怎麼會在我們的身上呢？你這是什麼疑問，好奇怪，你看，我身上分明」

  艾倫點頭打斷了她的話，「看來在章魚那兒。」

  科爾表情僵硬，「你在說什麼」

  艾倫眺望著拉耶萊中心監牢周圍的士兵們。

  「倘若按章魚的原計劃發展，我必然能拿到所謂看守手中的那枚海神珠，但你們絕不可能讓我從牢房正門出去。

  所以看守手中的只能是一枚贗品，這是最基本的保險。

  退一萬步，信息差之下，如果真走到了這一步，你們依舊可以有無數個謊言來圓。否則，只要海神珠在我手裡，事情就會超出你們的控制，如果我真是執意要從骨牢正門出去，你們沒有任何斡旋的餘地。」

  科爾連忙說道，「怎怎麼可能，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艾倫你可能想多」

  「為什麼？你不比我清楚的多，科爾？」

  科爾的話語被艾倫打斷，卻是不知該說什麼，金色龍瞳在她眼中不斷收縮，放大。

  在她的眼中，艾倫抬起手，遙遙指向拉耶萊的牢房門口。

  「我若是從那兒出去，你我目前所見的拉耶萊海族士兵至少要死三分之一。驅狼吞虎是好手段，但有個前提。」

  艾倫斜睨著科爾的臉。

  「那就是不能讓狼咬自己一口。」

  「你你」

  「迄今為止，你們確實也做的不錯，章魚的真話占了九成，用真話包裹著假話，也正是因為這樣，那不足一成的假話才能看起來像是真的。

  我本想用更穩妥，更文明，更快速，更高效的方式，來捅穿你們設計的這場拙劣的鬧劇，但，這天幕也太礙事，而我也總是覺得心裡膈應。」

  艾倫抬起手掌，在科爾瞪大的眼瞳中平放在科爾眼前。

  「你們糊弄我，欺騙我的代價如此輕微，就算我念在你們不趁著昏睡期動殺心的狀況下給你們一個體面。

  那也依舊很難確保你們以後不會繼續給我蹬鼻子上臉。

  所以，科爾，告訴我。

  你的癒合能力到目前為止，還能支撐你『死而復生』幾次？」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