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好姐姐
站起來的陸行舟屬實很高,這麼一壓就整個人蓋在沈棠肩膀上,臉頰湊得極近。
他轉頭去看沈棠,沈棠也正轉頭看他,這麼一對差點唇都觸在一起。
沈棠心中撲通直跳,慌忙轉回頭,有些勉強地低聲道:「你骨頭剛接上,不穩當,連血肉都像個被戳過的屍傀,經絡也是一片亂糟糟,怎麼敢隨便站起的……」
陸行舟就像沒聽見似的,怔怔地看著她的側臉。
她的鬢角也有汗漬,發梢已經微亂,臉上不知是被此地高溫熱的還是羞的,紅彤彤的像個蘋果,誘人無比。
他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悸動,完全是本能的,輕輕湊過去親了一下。
沈棠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一個背摔,把他摜回了輪椅上摁著,怒目圓瞪:「不裝了是吧!」
陸行舟抿著嘴,眼中不知是怎樣的情緒,半晌才低聲道:「抱歉,我……太高興,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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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胸膛起伏著,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淡淡道:「你自己……想好了麼?」
陸行舟沒有回答,神色忽明忽暗。
沈棠瞪視著,很惱火地發現,她氣的不是陸行舟的偷襲,而是自己。
氣自己居然沒有多惱怒。
氣他心裡有人,還挑挑惹惹。
小白毛曾經那句很魔性的話反反覆覆在心裡迴蕩:難道不該是努力讓自己成為他心裡那個人?
可自己做好這種準備了嗎?
沈棠甚至連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這個男人都沒分明白。實際上大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只是這種互相幫助互相救贖的感覺很觸動內心,平日裡會想見他,想回饋他,願意盡努力幫他……對他的一些小小的吃豆腐舉動也並不反感。
但像剛才這樣的親熱,沒想過,也感覺這不應該。
可是看他和清漓親密,卻又忍不住的心裡泛酸。
這算什麼呢?
沒分清雙方的心思之前,怎麼可能就貿然「努力讓自己成為他心裡那個人」,又怎麼去實施呢?難道真順勢啃一起啊!哪能那麼隨便啊!
更何況……父皇就是再不想讓自己繼位,那也是公主,父皇不會願意看見自己的長女找一個魔道出身的孤兒。真貿貿然去做些什麼,一旦父皇知道了,說不定為他招災。
這麼想著,口中夢囈般說了一句:「你不是霍殤,對麼?」
「對。」陸行舟對外有點想用這個身份搞事情,對沈棠卻並不諱言。
沈棠低聲說著,仿若呢喃:「如果我想你是呢?」
陸行舟怔了怔,忽然笑笑:「你想是,那就是。」
頓了頓,又低聲道:「但如果為了霍家身份,其實……沒什麼必要。因為身份這東西……我自己會有的。」
沈棠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感覺狀態怪怪的,腦子亂七八糟都不知道想哪兒去了。
被陸行舟這麼一揭更是臉如火燒,嗔道:「我要你身份幹什麼……只是覺得你會更方便行事罷了!」
陸行舟笑:「是。」
「你……」沈棠憤怒地踢了輪椅一腳:「不要得意忘形,好好休養!」
陸行舟還是順著回應:「是~好姐姐。」
明明是個玩笑語氣,沈棠臉上卻泛起了嫵媚的笑意,有些挑逗似的挨在他肩膀上,呵氣如蘭:「姐姐……呵,你就是這樣對待姐姐的?親你姐姐的臉?」
陸行舟::「……」
沈棠伸出一隻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餵……你心裡的人,該不會是你姐姐吧?」
陸行舟心中一跳,偏過腦袋:「什麼心裡的人,別胡說……」
別說,她現在這副挑挑逗逗的姿態,還真像當年的元慕魚……
不過這兩三年來,隨著他陸行舟的越髮長大,成為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元慕魚就再也沒有這樣的表現了……
沈棠打量著他閃爍的神情:「嘖,是不是閻羅殿裡的女刺客?」
她倒是知道閻君是女的。不過世上很少有人見過閻君真容,想來閻君至少也該和自己父皇差不多年紀,不會往那想,更不會覺得陸行舟色膽包天敢看上那種恐怖的女人。
因此首先排除閻君。
分析了好久,總覺得陸行舟心裡的人很可能是閻羅殿裡的某個女刺客,一起行動多了,起了火花。
陸行舟倒被她這話問得有些哭笑不得,伸手輕輕撥開她的食指,笑眯眯道:「你想多了,閻羅殿女刺客那屬於下屬,我可不會玩職場騷擾。」
沈棠沒聽懂最後這幾個字,但整體意思聽懂了,首先他真沒有否認心裡有人,其次這意思是他不喜歡下屬,喜歡平級或高位者唄。
那現在我是宗主,你是客卿長老……
沈棠心中又莫名跳了一下,再也保持不住挑逗姿態,憤然站直身子,有意地終結這種曖昧氛圍:「你治腿到了現在的份上,剩下的應該就是休息等待恢復。如今你是要回山上休息呢,還是在這下面靈氣更為充足,便於修行?」
陸行舟知道她皮薄演不下去了,也順著扯開:「現在天行劍宗處於積累期,各項產業都在鋪開的時候,弟子們的修行選拔也不是一蹴可就,我呆在上面作用不大。近期我就呆在下面洞府,修復一下我的魂幡、儲備一些丹藥符籙。不過你要盯好焚香樓的消息,一旦他們有什麼動向,隨時通知我。」
見他識相,沈棠吁了口氣:「好。」
陸行舟從半損的魂幡中招出了晉明修:「之前事多,沒時間拷問他,現在恰好問問。」
晉明修的神魂呆滯,顯然已經被抹去了自主意識,但如今的萬魂幡還能保有他的不少記憶。陸行舟伸指虛點他的眉心,問道:「你背後是誰?」
晉明修呆滯在那裡,似乎理解不了這句話。
陸行舟索性問:「你與哪個皇子交好?」
晉明修慢慢回答:「齊王。」
沈棠色變。
陸行舟也被這個答案雷得不輕。齊王顧以恆,正是皇帝公布的天行劍宗慘案責任人,已被廢為庶人圈禁在府。原本大家都沒當回事,覺得天行劍宗的事就是皇帝自己做的,顧以恆是犯了其他事情,被皇帝拿來背這口鍋。
可晉明修背後的皇子是他的話,那這事就有點別的意味了。
至少證明顧以恆確實對天行劍宗有想法,滲透已經達到劍鋒堂首座的級別了……另有可能他壓根就是自願在替皇帝背鍋。
所謂的廢為庶人圈禁在府,這並不意味著政治前途的徹底消失,因為那還可以翻案的。如果他一直就是在與皇帝打配合,那這所謂的圈禁反而是種養晦與保護才對。
可無論陸行舟再怎麼問晉明修,也是一問三不知,以晉明修的級別確實很難知道背後多少事情。
見陸行舟臉色難看,沈棠搖搖頭,止住他繼續逼問的想法:「算了,這種事情我們心裡有個底就好,晉明修不可能知道太詳盡。」
「嗯。」陸行舟想了想,繼續問了一句:「關於夏州妖魔案,你知道多少?」
結果這不抱期待的隨口一問,反而問出了意想不到的答案:「夏州妖魔案根本不是特例,大乾遍地皆是。所謂受傷的妖魔,傷是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讓城主覺得有機可乘,可以與虎謀皮。實則日漸熟悉侵蝕,要麼被拿捏把柄成為妖魔代言,要麼自己都被妖魔吃了,被化形取而代之。」
化形取而代之……沈棠心中大震:「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晉明修陰魂的臉上露出陰惻惻的笑:「因為我曾協助齊王破過一例這種案件,當年咱們連山郡的郡守就是妖……但事後風平浪靜,朝野無事發生,僅僅郡守『遇刺』了事。」
沈棠深深吸了口氣,手心裡儘是冷汗。
怪不得晉明修會說遍地皆是。
當看見一隻蟑螂,說明屋子裡還有很多。
而晉明修陰魂別的記憶都很難保有,偏偏這件事記得極深刻,開口就是大段大段的,可知此事對當時他的心態造成了多重的衝擊。一個原本鋒銳堅毅的劍客變成現在的樣子,與世界觀顛覆可能也有很大的關係。
沈棠沉默半晌,嘆了口氣:「給他個痛快吧……或者抹掉意識,不受折磨,可以麼?」
「可以。」陸行舟道:「我收魂本來就並不想保有原魂記憶,搞個不好碰到什麼特殊狀況會導致造反的,保有他的記憶只是為了問話。」
「嗯。」沈棠露出一絲笑意:「謝謝。」
「你我就不必說這個了,你宗門事多,回去吧。」
為什麼你我就不必多說?我是你誰?姐姐嗎?
沈棠終究沒問出這句話,逃命般轉身跑進洞府入潭回家,連輪椅都不推了。
臉頰至今似乎還留著他偷襲的觸感,直到鑽進潭水裡都洗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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