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舊部
沈棠沒明白,明明一起吃飯其樂融融,飯後還主動治腿,為什麼之後陸行舟就忽然切割了。
此外她等柳擎蒼向城主提告關於學徒的事,結果這件事沒有下文。不知是不是柳擎蒼髮現了這套沒用,已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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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這幾天激烈的衝突似乎已經變得平緩,進入了發展期,但沈棠還是察覺氣氛似乎更加山雨欲來。
隔著田莊的那個霍家老宅,前些時日由於出了兇案,又沒主心骨,一直是關門鎖戶,一片蕭條的。這兩天主家有人回歸,門外車水馬龍,無數夏州名流前來拜謁,天天絲竹陣陣,喧囂無比。
了解了一下,回來的是霍家六公子,身邊護衛強者如雲。沈棠也按照陸行舟說的,約束弟子們近期儘量不出門,免得招惹禍端。
沈棠還察覺到陸行舟臨走已經暫時收了那個從霍宅偷靈氣的陣法,似乎也是不想引起對方警覺。
「他忽然要給我治腿,是不是因為這個?」沈棠問獨孤清漓:「覺得靈氣不能用了,覺得我額外多付的租金吃虧?」
獨孤清漓考慮了一下:「我覺得應該是純粹想給你治,之前你只是租戶,他也不想費太多心。」
「那現在是什麼?」
獨孤清漓腦子裡划過盛元瑤說的「姘頭」,抿嘴不答。
反正你們都摸腿了。
沈棠又問:「那他為什麼忽然走了?」
獨孤清漓:「你是好奇寶寶?」
沈棠:「……」
獨孤清漓面無表情,心中微爽。
沈棠沒好氣地瞪了她一陣,問道:「之前盛元瑤調查霍家兇案,是不是曾把陸行舟列為嫌疑?」
獨孤清漓道:「是,初見那日,便是盛元瑤上丹霞山調查,兇案時陸行舟是否有不在場證明。」
「後來鎮魔司結案,沒對外公布,可知是以什麼結果結的案?」
「之前你讓我調查陸行舟的時候我就打聽過,盛元瑤提交的報告上說,兇手當為十年前夭折的霍七公子霍殤,學成回來報復的。」
說到這裡,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冒出了同樣的想法,齊聲道:「他是霍殤?!」
沈棠低聲自語:「是霍殤的話,就可以解釋他哪來一副世家公子的氣質了,幼時再不受寵,也還是受過世家相關教育的……」
其實盛元瑤至今都還存有這種懷疑,所以那天會點他一句「活著不好嗎」,後來還提醒他避一避霍家。
懷疑的理由相同,人們自幼所受的教育能決定氣質,陸行舟很明顯不應該出身孤苦。誰也不會想到,那是現代象牙塔的學子,自然是溫文書卷氣的,而陸行舟當初還不僅僅是個學子,畢業後一直做的都是管理崗,更有氣度。
所有人能進行的猜測都只能靠向霍殤。
此前陸行舟感覺沈棠她們不像天行劍宗,除了獨孤清漓畫風不對之外,沈棠的氣質也是重要疑點。天行劍宗是劍客宗門,沈棠卻像是大家小姐,這種氣質差異很明顯。
可知這對兒是多像,連給旁人的疑點都一樣。
沈棠繼續捋著:「以他展現出來的環環相扣的謀算,他若是霍殤,那麼霍家兇案絕不是為了殺幾個傭僕泄憤這麼簡單,而是想把霍家人勾過來殺……把霍老管家手筋挑斷,也是吸引霍家帶治療的藥物過來。這類藥物不好找,但對霍家卻很輕鬆,這是他最便捷的方案,他要奪藥治腿!」
獨孤清漓都聽愣了:「就他們師徒倆,敢謀霍家?」
「這便是他的危牆……他不想牽累你我。」沈棠靠在椅背上,有些出神地看著窗外:「終於明白了他的退避,也明白為什麼他臨走想給我治腿,他是怕萬一所謀失敗了,也可以給我留個方子。」
獨孤清漓看了她一眼:「你這語氣……想幫他?」
沈棠幽幽道:「你不想?」
獨孤清漓脫口想說與我無關,可不知怎麼的,撇清的話語終究沒說出來,只是道:「我的任務是保護你,並不希望你盲目涉足麻煩之中。」
沈棠笑了起來:「換言之,如果不為任務,你個人倒是挺樂意幫一把的?」
獨孤清漓板著臉:「霍家不是好人,師父也討厭他們。」
沈棠悠然道:「其實不管我幫不幫他,這麻煩本來就已經上門了。柳擎蒼既然和霍瑜混在一起,當然會借霍瑜之手對付我們。」
獨孤清漓點點頭:「是。」
沈棠又道:「你說,霍家的麻煩,與我的麻煩相比如何?」
獨孤清漓脫口而出:「不值一提。」
沈棠眼眸幽深:「那我又怎麼會怕再多一個不值一提的麻煩呢……」
獨孤清漓抿嘴不言。
…………
「師父,你本來不就是想利用天行劍宗做打手的嗎,特意用那很一般的偷靈氣效果哄她們租房不就是為了這個。」
陸行舟:「……紅薯堵不住你的嘴巴了嗎?」
阿糯嘆氣道:「可你現在這副不想牽累她們的表現是怎麼回事,就算你想撇清,到了現在已經撇不清了呀!即使沒有你,單說柳擎蒼和沈氏商行結怨,他也會找霍六幫忙對付沈棠的。」
陸行舟悶悶道:「霍六終究是為了霍殤之事而來,柳擎蒼算個什麼東西,他的仇怨怎麼可能讓霍六優先處理……更何況柳擎蒼恨我也遠超恨沈棠,真要慫恿霍六對付人,那也是先對付我。如今我們住出來了,第一波打擊必然先落在我們這裡,我會藉此搞點事牽扯住霍六的目光,不讓他關注沈棠。」
阿糯怪異地看著他:「這要全面推翻你之前的預案,讓你自己站在風口浪尖。」
「本來我就有兩套預案。首先本來就未必確定能忽悠到人當打手,難道我會等著有傻子送上門才行動?其次利用別人當打手總歸不太好,別人無辜,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就騙自己吧。」
「我說你個小東西,之前一口一個姐姐你就是我親姐姐……」
「我之前還喊魚姐姐呢,還不是跟著你跑了。」
「……」
阿糯道:「反正你不利用打手,就只靠我們兩個人,怎麼實現目的?」
「辦法當然還是有的。」陸行舟冷笑:「沒想到霍六這麼多年,那麼好的資源,竟然只有六品實力,真是可笑。」
阿糯也是笑:「確實是個窩瓜。」
陸行舟什麼條件,霍瑜什麼條件,霍瑜還更大了兩歲。陸行舟一身傷病都能修到七品,霍瑜那麼好的資源居然也就高出一品實力……真不知道哪來的臉裝模作樣,還頂級世家呢。
她阿糯都五品了,看來堂堂霍家家主養娃的本事還不如陸行舟。
「不過他手頭寶物多,必定還有強悍法寶存在,也不可輕忽。」陸行舟輕輕敲著椅子扶手:「另外,他帶的左右隨從,倒是兩個五品……」
單聽這實力就麻煩至極,兩個五品護衛、霍瑜自己六品還一身寶,其餘的護衛隊也沒有一個好惹,七八品的一大把。連柳擎蒼都是個六品武修,城主徐秉坤也是個五品。
這邊可憐兮兮的一個五品小孩,一個七品瘸子。
這還只是一個公子出來,便已讓人感覺蚍蜉撼樹。
陸行舟卻沒有多少凝重之色,悠悠然劃著名輪椅出了客棧街角,在牆根上畫了一個圖案。
當夜,一個黑衣人鬼魅般出現在客棧屋中:「是你要買無常索命?……咦?判官大人,怎麼是您……」
阿糯坐在一邊窗台上吃紅薯,小腳一晃一晃的,揮了揮手向他打了個招呼。
「啊,阿糯大人您也在……」
陸行舟道:「別……我已不是判官,現在是以客戶身份,找貴殿買兇的。」
黑衣人:「……」
領導變成客戶了怎麼辦,組織培訓沒說過這個啊……
「怎麼,別人買兇殺我,你們都接活,我買兇殺別人,你們就啞巴了?」
黑衣人無奈道:「柳擎蒼買兇殺您這事,我們一開始根本不知道是您。畢竟您這名字,重名的很多,我們確實沒想過柳擎蒼口中在他丹霞幫幹了半年活的叛徒居然會是您,柳擎蒼何德何能啊,他算老幾能讓您輔佐……這誰想得到啊這……」
「現在拍我馬屁是不會提拔的。」
「真不是……總之如果出任務的是我,我見到是您一定撤退了……」
「算了,我知道出任務的恰好是那些傻逼的人,才膽敢真對我出手。他見勢不妙,還妄圖騙我是閻君之命,想讓我饒一命呢。」
「那……」黑衣人擦著汗:「大人……哦不,陸先生既然告訴我這個任務失敗的始末,我、我可以上報嗎?」
「不可以……當然不是以判官身份命令你,而是建議。如果讓我的朋友們知道你們居然接了殺我的任務,你會死得很難看的。」
八年嘔心瀝血,閻羅殿裡當然不會只有反對者和競爭者,同樣會有肝膽相照的好友,以及如眼前這人一樣還很尊敬他的舊部。
他陸行舟做人可沒那麼失敗。
但陸行舟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拂過的念頭卻是……如果元慕魚知道了,她會殺你們嗎?
黑衣人嘆了口氣:「我知道了。先生這次要殺誰?柳擎蒼嗎?我們這就回去擬個方案,三日之內把他的人頭獻於麾下。」
「我有沒有教過你們,接任務之前要做好調查,心中有數?之前連是不是同名都不做調查就敢胡亂行動,現在也不知道柳擎蒼跟在霍瑜身邊,你殺,你憑什麼殺?送人頭嗎?」
「我……」
陸行舟越說越惱怒,拍著扶手道:「我離開才不到一年,閻羅殿規矩就變得如此疏鬆?簡直亂七八糟!那些人是怎麼做事的!元……」
說到一半閉上了嘴,神色難明。
我在與不在,真的對你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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