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攬星河入夢
夜色清朗,星河漫天,陳業悄然爬上山坡,仰頭凝視著那璀璨浩瀚的星河。
「師父,我要去崔縣。」
陳業突如其來的話語,仿若一道驚雷,嚇得墨慈神魂都震了震,忍不住破口大罵:「孽徒,你莫不是瘋了?」
崔縣如今有狂徒假冒清河劍派的修士,四處搜羅童男童女,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魔道的陰損手段。能用上童男童女修煉的魔頭,那修為必定遠在陳業之上,高深莫測。
更何況,前些時日那如驚鴻掠空的清河劍光,擺明了是朝著崔縣疾馳而去。眼下的崔縣,正魔兩道風雲匯聚,雖說還沒徹底開戰,可也成了一鍋即將沸騰的熱湯,兇險萬分。
陳業這初出茅廬的小蝦米,要是貿然闖入,恐怕只能給這鍋湯添點「調料」。
陳業卻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師父,雖說獸血丹令人癲狂的難題已然攻克,可如此一來,獸血丹的藥效卻大打折扣,生生降低了大半。所需的獸血丹數量,更是翻了好幾倍。就算把附近這幾座山頭的野獸屠戮殆盡,怕是也難以湊夠。」
獸血丹本就藥效欠佳,與那用人血煉製的丹藥相比,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如今殘魂逸散之時,又會順帶捲走血丹中的大半靈氣,這麼一來,獸血丹的藥效簡直十不存一,形同雞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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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業此刻算是徹底明白,為何這看似並非無解的難題,在魔門之中卻從未有人花心思去研究。現在想來,就算有前輩高人鑽研出過同樣的法子,恐怕也覺得效率實在太低,與殺人取血練功相比實在太過耗時費力,自然也就沒被記入那魔門典籍之中。
不管是何緣由,單靠在這山林間打獵,是決然無法滿足需求的。
墨慈冷哼一聲,追問道:「那這又與你去崔縣有何干係?」
陳業微微仰頭,目光望向遠方,緩緩說道:「崔縣雖只是個縣城,卻是這附近最為繁華的城池,更是三條大河的交匯要地。此地貿易昌盛,人口密集,牲畜自然也多得數不勝數。我向趙河州打聽過,崔縣那些個大地主,好多都是做皮貨生意的巨商大賈,家中牛羊成群。師父,我如今急需大量獸血來煉丹,放眼望去,唯有崔縣方能尋得。」
墨慈聽了,一時竟無言以對。修行之路,本就荊棘叢生,艱難險阻無數,資源匱乏向來是最為常見的一道難關。
可墨慈還是憂心忡忡地提醒道:「一旦遇上清河劍派的修士,你身份稍有暴露,便必死無疑。」
陳業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笑道:「師父放心,我不過才啟靈境,只要不暴露我所學的魔門手段,又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清河劍派的修士即便見了我,也不會馬上放出飛劍砍我腦袋。」
正道之人大多主張離群索居,清心寡欲,潛心清修。雖說各大門派行事風格各異,但總歸有一條公義底線需得嚴守,其中最基礎的一條,便是不可濫殺無辜。
若有人隨意給人扣上魔頭的罪名便痛下殺手,日後一旦被人識破抓住,那可就真要被當成魔頭給除掉了。
要知道,凡人或許好騙,可正道高人的問心之術,又豈是那般容易糊弄過去的?
一般的旁門左道暫且不提,如今聲名赫赫的正道門派,門下弟子都需定期舉行問心儀式,以此確認自身沒有誤入魔道歧途。
平日裡但凡有任何行差踏錯,都休想瞞天過海。所以,那些高門大派的正道修士極少會為了一時意氣而做出作奸犯科之事。
墨慈聽了,又是一聲冷哼,對陳業道:「你若帶著我,這萬魂幡便是你魔修身份的鐵證。就憑你那點三腳貓的偽裝本事,未必能騙過清河劍派的劍心感應。到時候,你該不會真打算把我拋出去當投名狀吧?」
「師父,瞧您說的,徒兒之前不過是開個玩笑,您老可別太記仇了。」陳業笑嘻嘻地回應道。
「哼,那你究竟有何打算?」
墨慈心中知曉,這徒弟機靈聰慧,斷不會平白無故去送死,可他絞盡腦汁,實在想不出陳業要如何才能瞞過清河劍派的那些劍修。
這清河劍派可是當今天下第一劍宗,想當初,墨慈千方百計地隱匿身形,躲得那叫一個嚴實,結果還不是被對方的劍意隔空感應到,隨後便是一道凌厲劍光斬來,差點讓他魂歸西天。
這般一劍破萬法的超凡本領,實在是霸道無理,令人膽寒。
可墨慈萬萬沒料到,陳業接下來的回答比之前還要令他驚訝。
「師父,我自知沒那個本事將萬魂幡藏得滴水不漏,所以,咱們師徒怕是要暫別一段時日了。」
墨慈一聽,頓時大驚失色,急忙高聲追問道:「孽徒,你說什麼?你莫非要將為師給扔了不成?!」
墨慈如今躲在萬魂幡中,名義上雖說來去自由,不受過多拘束。可他的神魂實在太過脆弱,風一吹就散絕非誇張之辭。一旦離開萬魂幡的庇佑,他的神魂頃刻間便會消散於無形。
陳業若不帶著他前往崔縣,難道要將他隨意丟棄在這荒郊野廟之中?這與直接要了他的命又有何分別?這孽徒,莫不是終於露出了魔門弟子冷酷無情的本性?
陳業望著萬魂幡,神色誠懇地說道:「師父,徒兒自然不會狠心將您扔在這荒郊野嶺。趙河州一家三口,您也知曉,都是老實巴交、本分善良之人。我打算將您託付給他們。趙河州一家總不能一直在山上當野人,我會勸他們前往南方的縣城定居,讓他們好生供奉您。
「師父您如今雖說虛弱不堪,但庇護這一家三口重新過上安穩日子,應該也並非難事。等徒兒修行有成,定會前來尋您。」
墨慈聽罷,本想一口回絕,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轉而化作另一番言語:「你當真要去冒險?這天底下,未必只有崔縣能尋得大量牲口,咱們師徒大可走遠一些。徒兒,你還年輕,耽誤個三五年不算什麼。」
陳業並未即刻作答,而是靜靜地凝視著星空。許久之後,他緩緩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師父,這次若耽誤三五年,下次保不齊又要耽誤七八年。我看著年輕,但又有多少壽元可以揮霍?
「我要叩開仙門,要攬星河入夢,逍遙於天地之間。我不會為任何人停下這修行的腳步,哪怕那人是我的授業恩師。
「師父,我定會用最短的時間凝聚丹田氣海,而後一步一步,走到修行之路的最高處。這崔縣,我是非去不可。」
墨慈沉默良久,像是接受了這場別離。
陳業正要安慰兩句,卻聽墨慈說:「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魔頭,還沒到出師的時候。」
話音剛落,只見無數黑氣從萬魂幡中湧出,轉瞬間便被山風捲去。
陳業震驚道:「師父!你怎麼散盡了修為!」
「為師如今將魔功盡散,只要稍加掩飾,便是法寶自生靈韻,而非魔頭轉生。除非被人搜魂,否則清河劍派掌門來了也看不出端倪。」
墨慈語氣甚是得意,但聲音卻虛弱至極。
「可是這樣一來,師父你……」
「嗯,如此一來,這萬魂幡最多讓我多活三年。」
陳業忍不住怒道:「師父你這是活膩了嗎?我那麼辛苦給你煉製萬魂幡又有何用?!」
墨慈卻不屑道:「本來我就要死了,早晚並無區別。你不說要成仙嗎?三年時光,你若是能達到合道境界,那為師還有救。」
陳業無奈搖頭:「你還不如讓我三年成仙算了。」
合道便是成仙最後一道難關,過了之後,飛升成仙便指日可待了。三年合道,跟三年成仙沒什麼區別。
墨慈嘲諷道:「怎麼,剛才的雄心壯志呢?若是這便氣餒,你還修什麼仙?」
陳業知道這是激將法,但也忍不住答應下來:「三年成仙我未必可以,但三年內徒兒一定能找到救你的辦法。」
「無知小兒,先凝聚氣海再吹牛吧。為師要睡一覺了,如果不是要死了,少來打擾。」
墨慈聲音沉寂下去,萬魂幡就如同一塊破布,再也看不出半點神異。
陳業抬頭望向這燦爛星河,也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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