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至誠於劍，至誠於心

  「今日沈公子之言，讓三娘茅塞頓開，現在天色已晚，等明日，三娘再登門拜訪。」

  沈平安頷首道：「當掃榻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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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三娘點了點頭，與一旁曲非煙擺了擺手示意後，轉身向著院外走去。

  看著一同跟在沈青山身後準備離開的張三娘，邀月以及憐星眸中皆是閃過一抹意外。

  原本今日在楓葉江邊見沈平安與張三娘站在一起，兩人皆以為張三娘與沈平安的關係匪淺。

  可觀兩人剛剛二人這客套的對話來看，絕不可能是男女之間的關係。

  一時間，邀月看著張三娘時，都覺得張三娘沒有之前那般惹人生厭了。

  只是，隨著朱無視等人即將踏出小院時，沈平安體內真氣忽然運轉。

  下一秒，一道聲音悄然在燕十三的耳邊響起。

  「若是其他人醫治不好你的病，燕前輩可來在下這邊一試。」

  聲音入耳，燕十三身體驟然僵停。

  轉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平安後，燕十三點了點頭，然後再次向著院外走去。

  以朱無視等人現今的修為和實力，幾人若想，方圓十丈內，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

  更別說沈平安體內傳出的真氣波動，以及燕十三的異樣。

  可沈平安既然是以真氣傳音單獨與燕十三交流，自是不想他們知道知曉所談內容。

  幾人心中雖然好奇，卻也無法開口主動詢問。

  待到一行人皆離開，之前乖巧站於一邊的曲非煙上前開始收撿桌上的茶具。

  「公子之前主動讓陸小鳳轉述，讓他們二人邁入劍道第三境後可以來挑戰公子，但為何卻未對謝曉峰提及挑戰之事？」

  沈平安輕笑道：「你的反應倒是快。」

  曲非煙「嘿嘿」笑了笑道：「那不是非煙待在公子身邊的時間長，了解公子嗎？」

  不得不說，曲非煙年齡雖小，卻是生了一顆玲瓏心。

  哪怕是朱無視等人都未能察覺出細節，曲非煙卻發現了。

  沈平安微微思索了片刻後輕聲道：「現在的謝曉峰，固然是大明國內可以與燕十三齊名的頂級劍客。」

  「不過，相較於燕十三，西門吹雪，葉孤城以及浪翻雲這樣的劍客而言，謝曉峰在劍道之上，缺失了一分「誠」，無法做到至誠於劍，至誠於心。」

  「而心性上，不說與燕十三相比，即便是比起年齡比他小的西門吹雪和陸小鳳而言，差了都不止一籌。」

  「亦是因為心境的問題，致使謝曉峰曾經厭倦江湖，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乃至於現在，身上都帶著沉沉的暮氣。」

  「雖空有天賦，卻無問鼎之心。」

  曲非煙恍然道：「我說他怎麼總是苦著一張臉。」

  沈平安語氣多了幾分唏噓：「身處江湖這一個旋渦之中，有些時候，最難過的往往是自己那一關。」

  「以謝曉峰現在的情況，若能過了自己那一關，自當蛻繭化蝶。」

  「屆時，鋒銳藏心，即便不說，為叩劍道，也會主動來找我。」

  「若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劍道再難寸進，止步於現在的境界，就算來了，也沒資格讓我出劍。」

  給曲非煙解釋一番後，沈平安抬眼看向院外。

  「接下來，就看今日所做之事的反響如何了！」

  念起，沈平安心中忽然多了幾分期待。

  .......

  與此同時，沈府前，不復往日的冷清，而是已經有著近百名武者聚集。

  一眾人擋在沈家的門前，進又不進，就這樣三三兩兩各自聚集小聲議論。

  時而抬頭往大門這邊看兩眼。

  弄的沈家一眾族人心裏面直發毛，不明白到底什麼情況。

  沈天南才剛剛踏出大門，一名沈家族人立刻就湊到了沈天南身邊。

  「家主，聚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而且這裡面不乏有江湖中先天境與歸元境的高手，怎麼辦？」

  沈天南急聲問道：「好端端的，為何有這麼多人忽然登門？」

  「我也不知道啊！可今日值守的人說，此前青山帶著幾人往平安院子裡去了，會不會這些人都是衝著平安來的？」

  涉及到沈平安，沈天南臉色也是一變。

  然而，不等沈天南多想，仿佛察覺到什麼似的快速的轉過頭，正好看見沈青山幾人。

  不過，當沈天南注意到跟在沈青山身後的朱無視以及曹正淳時，沈天南臉色大變。

  身處京城，沈天南豈能不認識曹正淳以及朱無視？

  同一時間，沈青山也注意到了門口的異樣。

  看著面露異色的沈天南，沈青山輕輕搖了搖頭，一隻手在身前虛按，示意沈天南不要妄動。

  見此，沈天南只能壓著心中的震驚，並且讓擋在大門前的其他沈家族人退至兩邊。

  面對聚集在外面的一眾武者，曹正淳以及朱無視等人都恍若未聞，徑直跨出沈府的大門。

  在曹正淳剛剛跨出大門，東廠的人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之前江邊認出沈青山的那名宦官第一時間附耳在曹正淳身邊指了指沈天南。

  幾息後，曹正淳笑容滿面的看向沈天南。

  「今日多有叨擾，還望沈家主勿怪。」

  曹正淳什麼人？

  東廠督主，在這京城之中可謂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權勢滔天。

  此刻主動上前攀談，就算是沈天南，此時也不禁有了幾分受寵若驚，連忙小心回應。

  而在曹正淳之後，朱無視亦是態度溫和的與沈天南客套的寒暄了幾句。

  旁邊，此時的燕十三腦中還在不斷的回想方才從沈平安那小院內的所見所聞。

  少頃，燕十三轉過頭看向一旁曾經被他視為一生之敵的謝曉峰。

  可此刻，隨著謝曉峰的身影印入眼帘，燕十三那一雙黑色眸子，宛若一汪古波不驚的清泉，泛不起半點的漣漪。

  然而，謝曉峰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此刻的燕十三看向自己時，再無在楓葉江邊時那決絕且又盎然的戰意。

  見此，同為劍客的謝曉峰知曉，面前的燕十三，變了。

  或者說，燕十三的目標，變了。

  面對燕十三的轉變，謝曉峰心中忽然升起了一抹被輕視的怒意。

  可還未等這一抹怒意升騰，謝曉峰忽然想到了沈平安。

  心中這一抹怒意又如流水一般快速的泄去。

  一個純粹的劍客，心思往往也會更加的敏銳。

  便如此刻，燕十三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謝曉峰身上出現的幾分暮氣。

  若是換了之前，面對此刻暮氣沉沉的謝曉峰，燕十三或許還會心生不滿。

  可現在，燕十三的心中，卻是忽然生出了幾分失望。

  對面前謝曉峰的失望。

  「新的劍招，我無法控制，一個劍客，若是連自己所用的劍招都不能控制，談何能贏？」

  「今日你我，算是勝負未分。」

  「半年之後，若我能接他一劍活下來，到時候，我會再來找你。」

  「但下一次若你還是現在這樣，必敗。」

  話音落下，燕十三轉過頭看向沈青山。

  再次咳嗽了兩聲，隨後身體一躍，似大雁一般橫空而去。

  看著遠去的燕十三，謝曉峰一言不發，對著朱無視幾人拱了拱手示意後，便轉身向著街道一邊走去。

  只是步伐，莫名給人一種沉重的感覺。

  與燕十三離開後，邀月一言不發，帶著憐星飄然而去。

  剩下幾人亦是禮貌的與沈天南招呼後才相繼離開。

  燕十三，謝曉峰等人都離開了。

  但門口聚集的那些武者，卻是在不斷的思考著燕十三方才對謝曉峰所說。

  再聯想到曹正淳與朱無視方才對沈天南的態度，不少人都品味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一些心思玲瓏的人看著沈府門前站著的沈天南等人，心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個念頭。

  「沈家，怕是要崛起了。」

  .........

  在沈青山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給沈天南講述了一遍後，明白了前因後果的沈天南皆是一陣恍惚。

  好一會兒，沈天南語氣不確定的問道：「也就是說，現在的平安，劍道修為，已經比燕十三和謝曉峰二人都還要高了？」

  沈青山得意道：「那是，堂哥可是說了，若是燕十三能夠踏入劍道第三境人劍合一之境，才有資格接堂哥一劍。」

  「嘶~」

  聽著沈青山的話，一道道倒吸涼氣的聲音接連自周圍沈家族人的口中發出。

  沈天南也好，沈家其他族人也罷。

  雖然已經從沈平安口中，知曉了沈平安現在的實力已非常人能比。

  可到底只是有了一個概念。

  哪裡比得上今日事情帶來的衝擊？

  即便是強如燕十三這樣的人，在沈平安面前都需低眉。

  更何況是其他人？

  「好，好啊！有平安在，以後整個京城，誰人還能隨意欺辱我沈家？」

  回過神來後，一眾沈家族人皆興奮不已。

  哪怕是沈天南，此刻亦是因為激動而身體有些發抖。

  「天佑我沈家啊！」

  ........

  江湖之中的風，向來刮的又快又急。

  尤其是涉及到一些名人時，往往消息的傳播速度，都是驚人的快。

  更別說這一次涉及到的人物，還是燕十三，謝曉峰這樣幾乎問鼎江湖之巔的人物。

  即便已至夜深，各種消息卻依舊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在京城內散開。

  護龍山莊。

  大殿之內。

  與此同時。

  護龍山莊大殿之中，朱無視端坐於高台之上。

  不同於此前在江邊以及沈家的時候，朱無視自身氣息內斂。

  坐於純金打造的蟒椅之上，朱無視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濃郁的霸氣。

  位於朱無視的桌案上，一頁頁紙張上蠅頭小字密布。

  若是沈青山以及曲非煙看向桌上這些紙張，定然能發現這上面記錄的，赫然是這十年來他們沈家的各種信息。

  不但有沈家所有族人的信息，就連沈家旗下各個鋪子的情況都有詳細的記錄。

  論其詳細程度，即便是比起沈家自己的記錄的，都差不了多少。

  只是，對於沈家其他人員以及鋪子的營收情況，朱無視並未多看。

  從頭到尾，朱無視的目光只定格在一個人的信息上。

  「沈平安！」

  只不過，在記錄了沈平安信息的紙上，內容遠少於其他沈家族人。

  來人一身月牙長衫，雖是男子打扮，卻難掩其眉宇之間的嬌媚以及脖間細膩的膚色。

  正是自小被朱無視收留，位於護龍山莊內「天」「地」「玄」「黃」四支密探中的「玄字第一號」，上官海棠。

  待行至台階之前，上官海棠低頭躬身道：「義父，有消息了。」

  一邊說，上官海棠一邊將手中一個竹簡舉過頭頂。

  見此，朱無視右手抬起，對準上官海棠方向。

  隨著五指彎曲，真氣運轉間，一股吸力驟然自朱無視掌心內迸發，將上官海棠手中竹簡吸入手中。

  將竹筒內的紙張抽出，上面記載的信息同樣極少，不過寥寥數行而已。

  看著這數行小字，朱無視眸光晦暗不明，讓人難以猜出朱無視心中所想。

  只是朱無視緊攥的拳頭，表現出此刻朱無視內心，絕不似面上看起來這般平靜。

  少頃，朱無視輕輕抬手，手中的紙張在真氣的包裹下，竟是如羽毛一樣飛至下方上官海棠的身前。

  單單這一手，就足以見得朱無視自身對真氣的掌控，已經達到了如臂指使的層次。

  「看看吧！」

  上官海棠接住紙張。

  在快速掃過上面的內容後，上官海棠眼眸一凝，忍不住出聲。

  「十年時間，皆辰時而起修煉，每日修煉《拔劍術》近五個時辰，風雨無阻，此人好強的毅力。」

  尋常武者，即便是手握天階武學，也難以十年如一日辛勤修煉。

  更別說修煉的還是《拔劍術》這種爛大街的武學。

  非大毅力者不可為。

  緊接著，上官海棠皺了皺眉，抬頭望向高台上的朱無視。

  「不過，按照記錄的這些信息來看，這個沈平安這十年時間一直都是待在京城，深居簡出，也無其他師承，修煉的也僅僅是沈家的那些武學以及《拔劍術》。」

  「沈家那些武學品級最高的也不過玄階，《拔劍術》更是黃階下品，再粗淺不過。」

  「僅憑這些東西，真能讓人邁入劍道的人劍合一之境？」

  面對上官海棠的詢問，朱無視沉吟片刻後點頭道：「可以，但很難。」

  末了，朱無視似乎覺得這個描述不夠，又補充道：「而且難如登天。」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