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散骨山脊夜幕
東境領位於天際省的東部，而風盔城位於東境領的中部偏北。從迷霧塔樓所在的東境領之南前往風盔城，拉扎德預估的時間是整整七天。
野外的七天，餐風露宿的七天。
托古諾德人的福，天際省各地或多或少都有著古代磚石道路的殘留——就像是昔日羅馬帝國修的路過一千年依舊有人用一樣，沿著這些前人的福萌，行商的人可以節省許多時間，省掉不少功夫。
當然，偶爾也會遇到一些小小的阻礙——比如乘著夜色襲擊車營的狼群，又比如說據守在古代橋樑附近收取過路費的攔路賊。這些天際省的特產很容易就能夠發覺這支小小商隊防禦匱乏，貨物充足的事實。而他們自然便會毫不猶豫地張開貪婪血口。
一口，一發大火球。
龍祭祀出品，管飽。而在見識了巫塵的武力之後，原先多少還有些忐忑不安的倖存者們便也終於收起了心中或多或少的小心思。專心致志地擔任給巫塵望風這項頗有前途的工作。
前進，前進，偶爾停頓休息。
車隊中有得是食物，也有得是燃料。不需要浪費時間去做一些不知所謂的事情。而在行程的第三天，車隊便抵達了一座巫塵在遊戲中全無印象的小村莊。拉扎德出面和村里人做了一點小生意，倖存者中，也有人的故鄉就在這裡。
巫塵沒有理會他們——巫塵一直坐在最牢固，也是最安靜的車廂里看書學習。在克服了一開始對魔神的忌憚之後，他發現自己確實很感謝那位名叫赫拉·莫莉的女巫。如果不是對方提供了教材，自己大概會在旅途中無聊到做些無厘頭的事情。
好在有書。
而車隊也沒有在這裡停多久——拉扎德在這裡遣散了一些人，又招納了幾個想要外出闖蕩的新人手。整個車隊就此擁有了巫塵以外的基礎武力，至少在路邊的攔路賊在數量高於五人之前，會選擇偃旗息鼓。
當然，不偃旗息鼓的，還是得吃巫塵的大火球。
火球真好。
巫塵覺得如果自己在天際省有最喜歡的當地土特產，那麼肯定便是天際省的大火球。他毫不懷疑自己會將大火球當做伴手禮，帶回到地球故鄉之中。
於是繼續走。
車輪轉動，駑馬小跑。
寒冷的風和暖和的陽光吹拂著大地，沒有下雨是這幾天以來最好的消息。
直到……
「那就是散骨山脊。一個充滿了恐怖傳說的地方。據說山頂上盤踞著恐怖的怪物，甚至有人說在那裡看到了龍的影子。」
第四日，夜晚。
當宿營地紮下後，巫塵看向了遠處的高山——他能夠很清晰地感知到從山體處所釋放出的隱約壓迫力，龍祭祀的面具也輕輕顫動著，向他預示著那裡的危機。
有一條龍沉睡在那裡——它還沒有甦醒。但即便它還沒有甦醒，它的遺骸也依舊向著外側不住地釋放不朽的龍之氣息。
龍祭祀的面具，能夠吸收這些龍之氣息。然而在封印巨龍的龍冢被黑龍奧杜因打破，將裡面沉睡著的巨龍釋放出來之前，面具所能夠做到的也就僅此而已。畢竟龍冢的本質，是古諾德屠龍英雄的封印。而無論是從外還是從內，巫塵都沒有打破它的能力。
「你該不會想要去那上面看看吧，達斯特。」拉扎德發出了勸誡的聲音。「拉扎德聽說過不少試圖探索散骨山脊的悲劇故事。絕大多數人都沒有回來，而那回來的極少數也只會說出混亂的囈語——『猛獁的顱骨化作純白的橋，古老的死屍放聲歌唱』……拉扎德一點都不想靠近那種東西。」
那其實不是囈語。
巫塵知道那上面有什麼——他在遊戲中又不是沒有爬過。在主線劇情開啟之後，沉睡的巨龍便會回到山脊的頂端。而若是在那之前造訪山脊，則便能夠看見一群從棺材裡爬出來的骷髏死靈。而無論選擇什麼時候過去探索，通往山脊頂端的道路，也的確堆積著數之不盡的猛獁骸骨，連綿成群。
上去沒有什麼意義。
遊戲性上，即便是在巨龍回歸之前，那裡都有著一個獎勵探索者的高級寶箱可供獲取。然而顯而易見的，若是自己現在上去，那麼大概發現不了什麼東西——或許那所有棲龍地都有分布的龍語牆仍舊屹立於此，但那對巫塵也沒有意義。
——我會龍語。
巫塵只要戴上面具，就能夠辨別，甚至說出龍語。這份能力對高等級的魔法研發相當具備價值，但它在現在，卻起不到什麼助力。
他只能說出龍的語言，卻無法像是真正的巨龍一樣使用出語言的力量——真正的巨龍說出的聲音將化作具備力量，能夠直接號令天地萬物的『吐目』，而只有背負著主角天命的龍裔，才能夠通過擊殺巨龍而直接吞噬龍的力量和知識，從而獲取釋放『吐目』的能力。
記錄著吐目符文的龍語牆對他來說沒有用。因為他本就知道龍的言語。
而在沒有汲取巨龍之力之前，他想要釋放哪怕最簡單的一個吐目。都得像是古代的諾德英雄抑或者當代的灰鬍子隱修士一般，花費數年乃至十數年的時間適應，學習。
於是巫塵擺了擺手，回到了商隊護衛為自己搭建的帳篷里。而當他離去，拉扎德也稍稍地鬆了口氣。
『呼……』他的氣卡了半截在喉嚨里。
「那我有一個問題。」巫塵突然從帳篷中探出身體。
虎人大聲咳嗽起來。
「既然你知道這地方很危險，為什麼還要在山脊腳下露營？之前也不是沒有走過一段夜路，為什麼不繼續前進？」
「因為前面是沼澤！我的朋友，咳，沼澤！」拉扎德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胸脯，努力地理順了一點自己的氣。「我們背後是黑森林，前面是白天才能走出路的沼澤地。附近幾十里路只有這裡是合適的宿營地。其它地方都不行。」
他用力地揮了揮手。
「放心吧，拉扎德以前在這裡扎過一次營。只要小心一點，晚上最多也就是有幾隻野狼，或者泥沼蟹之類的小東西——只要不靠近散骨山脊，這裡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看上去很有信心。
他是專業的，虎人向來都會看重自己的小命。
於是巫塵點了點頭，疑人不用地回到了自己的帳篷里。點燃安神的薰香，打坐，然後閉上眼睛。
香的味道很好。有助於睡眠。哪怕巫塵對拉扎德抱有一定程度的信任，他也一樣無法讓自己在夜晚能夠完全放鬆警惕進入深眠。
他因此而學會了一件本事——或者說從龍祭祀的面具中學到了一道知識。通過某種特殊的，有節奏的思考方式。他能夠讓自己在淺層的休息中也能夠獲得充足的睡眠。而一旦附近出現任何風吹草動，他便能——
……………………
巫塵睜開眼睛，他下意識地抬起手，面具便吸附在臉上，而鋼鐵的護甲術隨即開啟。
有奇怪的聲音。
有奇怪的動靜。
他的手指之間已然捏出了一枚大火球，隨時便打算釋放出去。而就在他有所行動的那一瞬間，外面終於傳出了聲音。
「誰在那裡！」是拉扎德的聲音。
有鋼鐵的摩擦，有弓弦的繃緊。商隊的臨時護衛們發出大呼小叫的聲音。並伴隨著從遠處傳來的些許動靜。
不是戰鬥的動靜。
巫塵眼前的風在魔力的鼓動中揚起，帳篷被打開。他踏足出去，天穹之上的兩輪明月在夜幕下不甚清晰。而那毫無疑問地是一層淡薄的霧氣。
拉扎德出現在巫塵的眼裡。
「達斯特，我的朋友。」他說，他的一雙耳朵微微豎起。「有一群警戒者，造訪了我們的營地。」
（還有更新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