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佐之才
平城。
作為北魏曾經的都城,平城本是北魏大軍對抗柔然的大本營。
李崇征討柔然,沒有成果,因年事已高南返洛陽後,廣陽王元深便接過了大棒,成為了恆州都督。
元深長得高大帥氣,頗具才幹,深受洛陽朝廷的重用。
本來,元深應該在恆州待過幾年之後,刷取足夠的軍功,然後帶著光鮮的履歷回到洛陽,進入中樞。
可偏偏,六鎮反了。
李崇離開前,曾經向朝廷諫言,改六鎮為州。
元深身為北魏宗室中少有的明白人,自然知道李崇的良苦用心。
然而,元深也明白,洛陽是不會答應的。
因為,鮮卑人要比柔然人更懂柔然人。
鮮卑曾經是北方草原上的霸主,南下之後,原本的生態位被柔然占據。
北魏朝廷稱柔然為蠕蠕,可這份蔑視之中,多少是帶著懼怕的。
洛陽朝廷的鮮卑高官看著北面的柔然人,不就是看著過去的自己麼?
一旦改鎮為州,那麼六鎮的人恐怕會立刻往南遷移,不用多久,六鎮就會空了。
失了這道防火牆,柔然大舉南下,在鍾離之戰中精銳喪盡的北魏朝廷,如何抵抗?
一旦抵擋不了,又該如何?
漢人的世家豪族,能和鮮卑人合作,難道就不能和柔然人合作了?
身為漢人的李崇可以提出改鎮為州,可深知其中厲害的元深卻無法輕易答應。
只是元深也沒有想到,六鎮的叛亂,會來的這麼快,蔓延的這麼迅速。
無論是六鎮還是平城周圍的胡人部落,原本都是屬於一個軍事系統的,也是北魏遷都之後的最大受害者。
元深不得不提防,他們會相互串聯。
萬子乞真響應破六韓拔陵之後,元深已經看到了苗頭。
正在此時,一份軍報卻讓元深更加憂心。
「爾朱榮來報,他麾下的秀容都尉大野爽破乞扶莫於賊眾。」
元深看了看周圍,問道:
「這個大野爽是何人物,我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
乞扶莫於是牽制爾朱榮的一枚棋子,如今就這麼不明不白死了,元深不得不懷疑這是爾朱榮在排除異己。
這個時候,有人開口道:
「這大野爽便是原本晉地最大的賊首李爽,後被爾朱榮招降,據傳他們還成了結義兄弟。」
乞扶莫於麾下兵馬好歹也有數千眾,就這麼被李爽輕易平了。
單從這份戰績看,爾朱榮如此拉攏他,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元深接著看了下去,越看面色越差。
倒不是這份軍報記錄的太詳細,元深被李爽的戰績震驚了。
相反,上面寫的很簡單,簡單到讓元深有些抓狂。
乞扶莫於好歹也是大部落的首領,麾下部民有三萬餘人,擁有的牛羊財產不可計數。
可這份軍報上,一個字都沒有寫!
什麼意思?
元深憤怒的低吼了一聲:
「爾朱榮要幹什麼!」
便在此時,元深的參謀于謹走上前來,悄然拉了拉元深的袖子,輕聲道:
「此間隔牆有耳,王必慎重。晉地已亂,無爾朱榮無以制之。」
聽了于謹的話,元深猛然意識到,此刻的爾朱榮已然不能得罪。不過,他也忍不下這口氣。
「如此,該如何?」
于謹一笑,建議道:
「賊首乞扶莫於授首,大野爽居首功。如此,可封大野爽為軍主,以其管轄乞扶莫於舊有之地。」
元深看了一眼于謹,臉上露出了笑容。
好一招離間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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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扶莫於的領地內。
新來的軍主殺了他們原本的首領,卻接手了他們的部落。
當即,一眾原屬於乞扶莫於的部屬紛紛獻媚了,排在帳外等待著李爽的接見。
第一個走進帳中的是一個孔武有力的胡人男子。
「你有什麼本事?」
「軍主,我可開八斗之弓,射鵰亦不在話下。」
「那你吃的一定很多了?」
胡人男子一愣,摸了摸頭。
「也不多,一天一隻羊就可以了。」
李爽面色一變,揮了揮手。
「將他送到爾朱兆那邊去。」
站在一旁的侯景揮了揮手,兩旁的甲士將之扔出了帳門。
「下一個!」
「軍主,我善使雙錘……」
「吃多少?」
「兩天一隻羊!」
「扔爾朱兆那邊去!」
……
見了一大波人,李爽也有些累了,不禁抱怨著:
「乞扶莫於這個廢物,身邊都是一些飯桶。」
侯景也有些憤憤不平。
「吃得這麼多,打仗這麼弱。」
便在此時,下一個人走了進來。
與那些孔武有力的大漢不同,這個男子沒有穿胡服,打扮得像是一個漢人。
「你是何人?」
「秀容人劉貴見過軍主!」
「有何本事?」
「可為軍主交結四方部落,互通有無。」
商人?
李爽臉上露出了笑容。
「終於來了個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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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秀容。
「天寶,三弟將乞扶莫於部的精壯編連成軍,送了三千人過來!除此之外,還將乞扶莫於麾下眾多勇士都送到了爾朱兆帳下聽命。」
乞扶莫於麾下兵馬一共五六千人,減去在戰爭之中損失的,一下子就送來了一大半。
爾朱榮聽了元天穆的話,卻談不上喜悅。
「給元深出主意,讓三弟晉升軍主的人是誰?」
「于謹,乃元深的好友,家世顯赫,有王佐之才。元深北上之後,他也跟著從軍了。」
爾朱榮聽了,搖了搖頭。
元天穆以為是于謹的離間計讓爾朱榮不悅,於是勸道:
「天寶,無需如此,于謹也是各為其主罷了!」
「我並不是不滿于謹,而是不滿三弟所為。」
元天穆一愣,反問道:
「為何?」
「大丈夫攻城拔寨,立下軍功,所得之物何須分人?」
爾朱榮道:
「我嘗看史書,見漢高祖提三尺之劍,滅秦亡楚,是何等英雄!然獨不喜其誅戮功臣之舉。」
元天穆聽了爾朱榮的話,心中已然明白了。
爾朱榮這是在給他和李爽,甚至是以後將要投靠他的人,吃下一顆定心丸。
落葉飄零,天氣已寒,看著這庭院之中的肅殺之景,爾朱榮身上卻湧起了一股雄心壯志,看著遠方的天空,喃喃道:
「這北秀容,一如這庭院,終究還是太小了。告訴三弟,是時候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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