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方舟和溫小樹
第683章 方舟和溫小樹
宿元山的天空裂開了。
漆黑的裂隙像蛛網般蔓延,將整片蒼穹撕成破碎的拼圖。月亮被染成血色,懸掛在裂隙中央,宛如一顆充血的眼球,冷冷注視著即將崩潰的世界。
山體正在高維化——岩石扭曲成非歐幾里得幾何形狀,樹木的枝幹如觸手般蠕動,霧氣凝結成半透明的膜,覆蓋在一切物體表面,仿佛整個世界正在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消化」。
克萊恩·浮士德站在山巔,他望著天空的異變,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
「院長……終於要降臨了。」
猩紅色防護服站在他身旁,防毒面具下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般的扭曲:「只要潘多拉之眼歸位,這個世界將徹底和深淵同化。」
克萊恩沒有回答。
他不需要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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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的父親——梅菲斯·浮士德已經來了。
霧氣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緩步走來,正是副院長梅菲斯·浮士德。
「克萊恩。」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你讓我失望了。」
克萊恩的肌肉微微繃緊,但表情依舊平靜:「父親。」
梅菲斯的目光掃過猩紅色防護服,又落回兒子身上:「潘多拉之眼呢?」
「被戴臨奪走了。」
「廢物。」梅菲斯的聲音很輕,卻像刀鋒般銳利,「你連一個半殘的惡魔之眼持有者都解決不了?」
克萊恩的右眼微微顫動,但他沒有反駁。
就在這時,一道柔和的女聲從霧中傳來:「梅菲斯,別太苛責他。」
來人是奧菲利亞·浮士德——克萊恩的母親,梅菲斯的妻子。她穿著白大褂腰間別著一把銀制短刀,這是她作為獵人的專屬咒物。
面對兒子,她面容溫柔,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
此時,她還不知道女兒蕾莉亞已經死了。
「克萊恩已經做得很好了。」她輕輕按住丈夫的肩膀,「院長降臨,本就充滿變數。要知道背後操縱一切的是那座公寓。」
梅菲斯冷哼一聲,但沒再說話。
克萊恩看向母親,眼神複雜。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蕾莉亞的死。
奧菲利亞對他微微一笑,低聲道:「去吧,完成你的使命。」
克萊恩點頭,轉身走向山頂的祭壇。
猩紅色防護服緊隨其後。
而梅菲斯和奧菲利亞,則站在原地,靜靜注視著逐漸崩壞的世界。
溫小樹在迷霧中行走。
她的意識模糊不清,身體像提線木偶般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控著。她的懷裡抱著方小夢——她和方舟的女兒——而她的身後,跟著一個「影子」。
那不是人,甚至不是鬼,而是一團混沌的、不斷扭曲的黑暗,偶爾會凝聚成模糊的女性輪廓,但下一秒又潰散成霧氣。
梅恙。
方舟的第一任妻子,被宿元山詛咒污染為魔鬼的444號醫院病患,如今成了深淵的一部分。她沒有意識,沒有語言,只是本能地引導著溫小樹,朝著宿元山的中心走去。
溫小樹的腦海中,零碎的記憶如走馬燈般閃回——
那是一個暴雨夜,地鐵站。
溫小樹撐著傘,被人群擠進車廂。雨傘的金屬支架不慎劃傷了一個男人的手臂,鮮血瞬間湧出。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道歉。
但男人的臉色卻瞬間慘白:「你!你……我……我是血友病患者……」
血友病,意味著這個人受傷後,很難正常止血。
他的家屬暴怒地揪住溫小樹的衣領:「你知不知道這會要他的命?!」
溫小樹渾身發抖,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放手。」
她抬頭,看到一個身材高挑面容俊朗的男人站在旁邊,眼神冷峻。
「我是醫生。」他說。
然後,他伸手按在患者的傷口上——
奇蹟般地,血止住了。
他就是方舟。
後來,她愛上了他,嫁給了他,為他撫養和亡妻生下的女兒方曉夢。
可她始終覺得,方舟的心裡,永遠留著梅恙的位置。
記憶戛然而止。
溫小樹的眼眶濕潤了。
她不想死。
她也不想讓方曉夢死。
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梅恙的「影子」輕輕推了她一下,她繼續向前走去。
霧氣突然散開。
溫小樹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空地上,周圍是數十名穿著黃色防護服的666號醫院醫生,他們正忙碌地布置著某種儀式陣圖。
而在空地中央,擺放著一具透明的培養艙。
溫小樹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裡是???」
她的喉嚨終於能發出聲音,可下一秒,克萊恩走到了她面前。
「歡迎,女士。」克萊恩的聲音冰冷而機械,「您的女兒,不……應該說您的繼女,對我們很重要。」
溫小樹渾身發抖,抱緊了曉夢:「求求你們……放過她……」
一旁的猩紅色防護服抬手示意。
兩名防護服走上前,強行從她懷中奪走了方曉夢。
「媽媽——!」小女孩哭喊著伸出手。
這孩子始終不知道她不是溫小樹的親生女兒。
溫小樹崩潰地跪倒在地:「不要!她還只是個孩子!你們要做什麼?!」
「研究。」猩紅色防護服淡淡道,「她的血脈很特殊——父親是444號醫院的凶靈外科醫生,母親被深淵污染,這樣的孩子,是完美的『模因咒物』載體。院長的降臨不能有意外,我們要有更強的咒物確保萬無一失。」
溫小樹的世界崩塌了。
她壓根聽不見懂這群人的話,但只知道……他們要傷害小夢!
而她不知道……
梅恙不是要殺她們——而是要把她的女兒獻給深淵。
「砰——!」
一聲巨響,空地邊緣的霧氣被某種力量硬生生撕開!
方舟的身影如鬼魅般衝出,全身血液沸騰,化作赤色洪流席捲而來!
「放開我女兒——!」
他的怒吼震徹山谷,血浪瞬間吞沒三名防護服,將他們體內的血液硬生生抽出!
「方舟?!」溫小樹不敢置信地抬頭。
可下一秒,一道黑影閃過——
「咚!」
方舟被重重擊飛,撞在岩壁上,鮮血從口中噴出。
李博林——他的同事,那個總是拿著聖經念叨「阿門」的地中海醫生——緊隨其後衝出,可他還未來得及施展咒物,就被一道猩紅射線貫穿肩膀!
「呃啊——!」李博林跪倒在地,聖經掉落。
猩紅色防護服緩緩放下手,防毒面具下的聲音毫無感情:「不自量力。」
方舟掙扎著爬起,血液再次凝聚,可他的力量已經接近枯竭。
溫小樹哭喊著想沖向他,卻被防護服死死按住。
「爸爸——!」方小夢的哭聲撕裂了夜空。
方舟的眼中布滿血絲,他看向猩紅色防護服,又看向被控制住的溫小樹和女兒,最後——
看向了那片混沌的黑暗。
梅恙的影子,靜靜地佇立在霧中,無聲地注視著他。
「馬上開始。」
猩紅色防護服一聲令下,方曉夢被放入培養艙,無數導管刺入她的皮膚,抽取血液。
溫小樹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掙扎著,卻無濟於事。
方舟和李博林被按在地上,無法動彈。
而天空的裂隙,越來越大了。
血月之下,宿元山的土地開始溶解,高維的規則侵蝕現實,里世界與表世界的界限徹底模糊。
院長的降臨,已不可阻擋。
人類的滅亡之夜——
正式到來。
方舟的視線看向溫小樹被按倒在地的畫面。
她掙扎時揚起的髮絲突然與記憶中的某個雨天重迭——
那是他們初遇時,她在地鐵車廂里轉身道歉,濕漉漉的馬尾辮掃過他的白大褂第三顆紐扣。
那時候,她正被血友病患者家屬揪著衣領搖晃,傘骨在她手腕勒出紅痕。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的聲音像被雨淋濕的紙頁般脆弱。方舟伸手隔開暴怒的家屬時,注意到她眼角下有顆美人痣。
止血的過程不過三十秒,但女孩睫毛上掛著的雨水滴在他手背的感覺,仿佛持續了整整三天。
後來她非要說請自己吃飯答謝,他再三推讓也沒用。於是,就加了微信。
現在想來那時候,他是真的拗不過她才加了微信的嗎?
吃飯那天居然又是個雨天。而且雨比那天地鐵站相遇的時候更大,把溫小樹的傘都颳走了。
在飯店門口,她有幾分狼狽地擰著裙角的水,頭髮還在往下滴水。
她抬頭時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方醫生,我之後能搭你一個便車回家嗎?」
之後……車子裡席琳迪翁的《我心永恆》的旋律蓋過了兩人的呼吸聲。
金屬器械碰撞聲將方舟拽回現實。五名防護服正用特製鐐銬固定李博林,第六人手中的「血肉絞刑架「泛著屍檢刀特有的冷光。
刀刃切入腹部的瞬間,李博林突然大笑出聲:「那光是真光——」
解剖刀切斷肋軟骨的脆響打斷了他的誦經。
沒有預想中的內臟湧出。李博林敞開的胸腔里蜷縮著個穿黑袍的乾癟神父,十字架深陷在頸動脈里。這是植入他體內的凶靈咒物所依附的凶靈,所以他後來性格也受到影響,整天拿著一本《聖經》。
防護服們熟練地使用骨鋸分離脊柱,被取出的神父殘肢在培養皿里自動組成祈禱姿勢。
猩紅色防護服用吸管吸取李博林空洞軀殼裡殘留的黑霧:「污染率92%的咒物,穩定性卻高達9%。」
這時候,奧菲利亞的獵刀突然懸浮在空中,刀尖指向東南方三十度角不斷震顫。她割開掌心將血滴在刀面上,血珠立刻分裂成七顆懸浮的立方體。
「戴臨在這裡,第七個褶皺維度層。」她舔掉掌心血跡,「我們動作要快一點。誰先到達他身邊……誰就是贏家。克萊恩,馬上行動,對了,蕾莉亞和維吉爾呢?他們在哪裡?」
「母親……請您做好心理準備……蕾莉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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