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伊甸酒店的老闆
第678章 伊甸酒店的老闆
高夢華的意識清醒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就來到了伊甸酒店的大堂。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來到了這裡。同行的其他住戶,也只剩下夏笠和子夜了。
潮濕的霉味混合著某種腐朽的作嘔氣息撲面而來,高夢華的腳尖微微顫抖。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你確定是這裡?」嬴子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高夢華沒有立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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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掃過布滿蛛網的前台,落在那盞依然亮著的水晶吊燈上——十四年了,這盞燈居然還在工作。
牆紙上蔓延的暗紅色污漬像是乾涸的血跡,又像是某種菌類生長的痕跡。大堂右側的沙發區,她記得那時候曾經和闔顏……
闔……
闔顏?誰是闔顏?
「就是這裡。」她終於開口,聲音比想像中更加平穩,「伊甸酒店,占卜百分百靈驗的詛咒之地。」
夏笠取出一個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幾圈後,直指向電梯方向。
這是印無缺生前交給他的咒物。
嬴子夜檢查著手術刀上的符咒是否完好,銀白刀鋒在昏暗光線中泛著冷光。
高夢華邁步走向前台。她的白大褂下擺掃過地面,揚起細小的塵埃。每走一步,童年記憶就像老電影的膠片一樣在腦海中閃回——母親蹲下身整理她裙子的褶皺,父親在前台簽字時鋼筆划過紙張的沙沙聲,還有那個從未露面的老闆通過電話揚聲器傳來的、帶著電子雜音的聲音。當時,老闆的規定是,只有占卜時才會露面。
前台的大理石台面裂開一道蜿蜒的縫隙,高夢華的手指撫過灰塵覆蓋的登記簿。令她毛骨悚然的是,登記簿最新的一頁上赫然寫著三個熟悉的名字——正是其他隨行的公寓住戶的簽名,日期顯示是昨天。
「不可能……」她猛地合上登記簿,卻在下一秒聽到電梯「叮「的一聲。
三人同時轉身。電梯門緩緩開啟,裡面站著一位穿著猩紅色制服的門童,臉上帶著標準到詭異的蒼白。
高夢華的血液瞬間凝固。這個門童——她認識。十四年前,就是這個門童帶著父母去了占卜室,然後他們就再也沒回來。
「你是人是鬼。」嬴子夜上前一步,手術刀在指間翻轉,「帶我們去見酒店老闆。」
門童的蒼白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面部肌肉被定格在那個弧度。
夏笠的羅盤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聲,指針像被無形的手撥弄般劇烈擺動。
「他是一個幽魂……無害的那種。」
高夢華突然注意到門童的制服領口處有一圈暗色痕跡——是縫合線。這個認知讓她胃部抽搐。
「跟我來。」門童轉身走進電梯,姿勢僵硬得不自然,「老闆不喜歡等待。」
嬴子夜看向高夢華,眼神詢問。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三人走進電梯,門童按下頂樓的按鈕。電梯門關閉的瞬間,高夢華分明看到大堂沙發上坐著兩個模糊的人影——一個穿著她母親最愛的淡紫色連衣裙,一個梳著父親標誌性的背頭。
她還來不及驚駭出聲,電梯門就關閉了。
電梯開始上升,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夏笠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突然皺眉:「這棟樓有十二層?從外面看最多六層。」
高夢華這才意識到異常。她童年時住在這裡,酒店明明只有六層。電梯裡的按鈕卻一直排到「19「,而現在他們正經過「8「層。
「空間扭曲。」嬴子夜低聲說,「這地方已經不完全在我們的維度了。恐怕,是因為當年薩爾格尼的惡魔咒物所導致的。」
電梯在「19「層停下,門開後是一條鋪著深紅色地毯的走廊,兩側牆壁上掛著無數面鏡子。高夢華瞥了一眼最近的鏡子,驚駭地發現鏡中的自己沒有跟隨現實動作,而是直勾勾地盯著她,嘴角慢慢咧開一個笑容。
「別看鏡子。」她急促地警告同伴,「它們不是反射。」
門童領著他們走到走廊盡頭的一扇黑色大門前,門上用金漆畫著一隻睜開的眼睛圖案。「老闆在裡面等候多時了。」門童鞠躬的姿勢讓他的頭幾乎碰到膝蓋,「祝各位占卜愉快。」
說完,他轉身離開,腳步聲在地毯上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高夢華轉頭再看過去,已經看不到門童了。
高夢華的手放在門把上,金屬的冰冷觸感讓她想起444號醫院的停屍房。
「我父母就是進了這扇門後消失的。」她輕聲說。
當年的恐怖記憶依舊曆歷在目,若不是444號醫院的蔣醫生,她活不到現在。
嬴子夜已經準備好了三支裝著透明液體的注射器。
印無缺早把壓箱底的東西都給他們了。
「這是醫院內也極為稀有的業障鬼脊髓液,對凶靈也有效。如果有異動,先注射再提問。」
這通常是在做手術的時候,切除業障鬼部分可以在三維空間顯像化的軀體中抽取的。很是難得的東西,也就印無缺這個副院長能給他們。
高夢華推開了門。
占卜室圓形房間的穹頂上繪著星空圖案,但那些星座排列方式不屬於任何已知的天文系統。
房間中央擺著一張水晶圓桌,周圍三把高背椅。最詭異的是,桌上已經放著三杯冒著熱氣的茶,仿佛主人早就知道會有三位訪客。
「請坐。」一個聲音從陰影處傳來。高夢華渾身一顫——和記憶中完全一樣的電子合成音,帶著那種令人不適的機械感。
一個身影從暗處滑出,與其說是走,不如說是飄。
老闆面部極為蒼老,是一個明顯的耄耋老人。
「高小姐,好久不見。」他轉向高夢華的方向。
高夢華的醫療箱差點脫手落地。「你……你……你是……方副院長???」
「我只是伊甸酒店的老闆,薩爾格尼·梅德爾的子孫而已。「老闆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相比之下,444號醫院咒物科主任只是一個兼職。接下來,我給三位進行占卜吧。」
三人謹慎地入座。
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伊甸酒店老闆居然是方深咒務副院長!
高夢華盯著那杯茶,水面倒映出的不是她的臉,而是一個小女孩的影像——童年的自己。
「我們不是來占卜的。」嬴子夜重複道,但聲音已經不如之前堅定。高夢華注意到她的瞳孔微微放大,這是受到她的腦髓靈咒物影響的徵兆。
方深發出一種像是電子故障的笑聲。
「所有進入伊甸酒店的客人都必須接受占卜,這是規則。還有幾名公寓住戶也很配合呢——雖然占卜結果讓他們不太愉快。」
夏笠猛地站起來:「他們在哪?還有,當年的惡魔咒物究竟……」
「耐心,醫生。先看看命運為你們準備了什麼,然後我們再談……」
方深的眼睛裡開始旋轉起灰色的霧氣。高夢華感到一陣眩暈,她知道自己應該拒絕,但某種超越意志的力量讓她無法移開視線。霧氣中逐漸浮現出影像——
嬴子夜看到的是自己站在醫院走廊,手中手術刀插在一個護士的胸口。
夏笠的影像顯示他跪在一片廢墟中,四周迴蕩著孩子的哭聲。
而高夢華看到的景象讓她幾乎尖叫——她站在酒店大堂,手中拿著嬴子夜的手術刀,刀尖滴血。地上躺著的屍體穿著白大褂,但臉卻是……
一個白髮的女人。
「占卜百分百準確。」方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這些都是你們的未來,或者說,可能的未來。這些東西,都會被評估為你們自身的靈療點,和你們的靈魂結構相連……」
眼前影像突然扭曲,變成了三個公寓住戶,他們的眼睛被縫線封住,嘴巴卻以不可能的角度咧開,發出無聲的尖叫。
「啊,你們想找的人。」他們的影像破碎成千萬片,「他們已經不可能離開伊甸酒店了。就和你父母一樣。」
高夢華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伸向那杯茶。嬴子夜和夏笠的情況也一樣,他們的眼神開始渙散。
「喝下它,我們就能繼續深入討論。」方深的聲音現在帶著催眠般的韻律,「特別是你,高小姐。你不想知道父母最後去了哪裡嗎?他們一直在等你呢。」
就在高夢華的嘴唇即將碰到杯沿的剎那,強烈的劇痛讓她猛地清醒過來——她體內的咒物此刻正灼燒著她的皮膚。
「不!」她打翻茶杯,深色液體灑在水晶桌上,竟然腐蝕出了幾個小洞。嬴子夜和夏笠也如夢初醒,迅速推開各自的杯子。
方深微微傾斜,表現出一種虛假的失望。「真可惜。不過沒關係,占卜已經完成,預言終將實現。現在……」他突然拍手,房間的燈光驟滅,「血字任務正式開始。能不能拿到惡魔咒物,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黑暗如潮水般湧來。高夢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當她再次能視物時,發現自己獨自站在酒店走廊里,兩側的房門上標著的不是數字,而是日期——她認出了父母失蹤那天的日期。
「嬴醫生?夏醫生?」她的呼喚在走廊里迴蕩,沒有回應。只有遠處傳來一種像是指甲刮擦木門的聲音,還有……微弱的啜泣聲?那聲音聽起來像極了母親。
高夢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從醫療箱中取出羅盤。指針瘋狂擺動後指向標有父母失蹤日期的房門。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房間內不是預期的酒店客房,而是一個兒童臥室——她的舊臥室,連牆上的貼紙都一模一樣。床上坐著兩個人影,背對著門。
「爸爸?媽媽?」高夢華的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
兩個人影緩緩轉身。確實是她父母的面容,但眼睛是全黑的,沒有眼白,嘴角掛著與方深如出一轍的僵硬微笑。
「你終於來了,夢華。」母親的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我們等了這麼久,你怎麼才來?」
父親站起身,動作像提線木偶般不協調。「你逃走了,留下我們在這裡。現在該輪到你留下了。」
高夢華後退一步,撞上了突然關閉的房門。父母的身影開始扭曲拉長,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占卜說你會回來完成儀式。」母親的頭顱旋轉了180度,「我們都需要一個新的'容器'……」
高夢華的醫療箱中突然傳來警報聲,羅盤開始爆表。她猛地意識到眼前的不是父母,而是占據了他們形象的某種東西。她迅速取出一支裝有無色液體的注射器,在「父親」撲來的瞬間將業障鬼脊髓液扎入對方頸部。
實體接觸的剎那,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針管傳來。被注射的「父親」發出非人的尖嘯,身體像漏氣的氣球般癟下去,最後只剩下一套漂浮在空中的衣服,緩緩落地。
「母親」發出憤怒的嘶吼,撲向高夢華。她側身閃避,手中浮現一把槍,殺掉印無缺的那把槍,子彈穿透「母親」,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白光,「母親」的身影在白光中溶解,只留下一地灰燼。
房間開始崩塌,牆壁像融化的蠟一樣扭曲。高夢華沖向房門,卻發現把手滾燙無法觸碰。就在絕望之際,門從外面被撞開,嬴子夜和夏笠站在門口,臉色慘白。
「快走!」嬴子夜拽住她的手臂,「整個樓層都在異變!」
三人沿著走廊狂奔,身後的空間像被無形的手揉皺的紙張般折迭起來。他們衝進電梯,夏笠瘋狂按著關門鍵。在門即將關閉的瞬間,高夢華看到走廊盡頭站著那個穿猩紅制服的門童,他的頭緩緩從脖子上滑落,卻還在微笑。
電梯開始下降,顯示屏上的數字卻倒著跳動,然後突然跳到了14。
「這不是我們來時的電梯。」嬴子夜的聲音緊繃,「它在帶我們去別的樓層。」
高夢華緊握著護士工牌,突然明白了什麼。「14,是我父母失蹤的年數。這家酒店在根據我們的記憶和恐懼製造空間!」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