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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授業之師

  第131章 授業之師

  「噓,小聲點,小聲點!」

  靖王瞪著眼睛,將食指豎在嘴邊,警告著陳跡與白鯉。

  他回頭打量了一下身後,確認沒人注意他們,這才看向陳跡與白鯉:「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偷偷喬裝溜出來的,你們大呼小叫什麼!」

  白鯉疑惑道:「爹,您天天教訓我和我哥不要翻牆,您自己還翻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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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王笑了笑:「瞧你說得什麼話,你爹我是從正門走出來的。」

  白鯉也笑了笑:「王將軍就在正門輪值呢,我去問問他。」

  靖王趕忙拉住白鯉的胳膊:「翻出來的,我從醫館那邊翻出來的!」

  陳跡疑惑道:「王爺,您就這麼微服出巡,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我們可擔待不起。」

  靖王笑道:「我如今只是個車夫,只要你們不說出去,誰會為難一個車夫呢?」

  陳跡想了想還是繼續勸阻道:「您還是帶點護衛吧,或者讓馮大伴隨您一起,照顧您飲食起居。」

  「不行!」靖王拔高了嗓門:「若讓他們跟著,天天勸我這不能吃、那不能喝、這不能做、那不能去,微服出巡還有什麼意思?再說了,這次文會熱鬧得很,若是我以靖王的身份前去,大家不免拘謹。」

  陳跡感慨:「先前我還納悶世子怎麼是這樣的性格,合著是隨您了。」

  靖王挑了挑眉毛:「怎麼感覺你小子在罵人?他和我哪裡像了,我在他這個年紀已經將那些文官們玩得團團轉了!」

  陳跡認真說道:「王爺,大家都認得你,不出一上午,大家就會發現你身份了。」

  靖王擺擺手:「沒關係,那時候我已經出了洛城,天高海闊!」

  陳跡打斷道:「王爺,且不提你微服巡遊之事。您也看到了,我確實不適合學習經義,也無意踏足官場,不如就讓我退學吧。至於邊軍軍費之事,怎可因我一人而變,家國大事,怎能如此兒戲?」

  靖王沉默片刻,意味深長道:「我也不用家國大義來綁架你,不如這樣,你只需要學到明年開春,我便欠你一個人情。往後若你有事相求,只要不危害寧朝社稷,我可以幫你一次……如何?」

  陳跡不答。

  他不過是區區醫館學徒,如今卻讓洛城知府、實權藩王都欠他一個人情,說起來倒是好聽,但這人情該如何兌現呢?

  陳跡思考後說道:「那我現在便有一事相求,王爺您微服出巡實在太過危險,不如您還是回……」


  話未說完,靖王神色一變,打斷道:「停!少年郎,你現在還小,根本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怎可輕易用掉這個人情?」

  這時,板車上的陳問孝喊道:「車夫,車夫,出發吧!」

  靖王趕忙悶聲道:「來了!」

  他壓低了草帽的帽檐,走至板車最前方背對著所有坐下,只隨手揚鞭一抽,老黃牛便拉著車子緩緩走動起來。

  白鯉笑吟吟的把布包袱塞進陳跡懷裡:「世人皆知我爹一諾千金,你最好還是想想怎麼利用好這個人情再說……別忘了吃點心!」

  說罷,她追上幾步,輕盈一躍便倒坐在板車末尾,兩條腿懸在板車外面,隨著板車顛簸起伏而晃動。

  白鯉拍了拍身邊的世子:「哥,咱們這次出門,你可得記住爹叮囑的事情,一個月內不准喝酒。」

  世子冷笑起來:「嘁,我都出洛城了,他還能管得著我?」

  白鯉眼睛亮亮的:「哥,這不好吧,萬一爹知道了怎麼辦?」

  世子渾不在意的揮揮手:「他知道又怎樣,我已過及冠之年,喝個酒還需要看誰的臉色嗎?」

  白鯉長長的哦了一聲:「真厲害呀!」

  眼瞅著靖王坐在最前面,揮鞭子的動作一頓,接著鞭子狠狠落下,抽得老牛哞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

  ……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一架牛車、一匹駿馬,跟著一個步行的少年郎。

  冬日難得有一天雲清氣爽的好時光,陳跡忽然覺得出去遊學一趟也不錯,可以短暫的逃離是是非非、紛紛擾擾。

  他不緊不慢的跟在牛車後面,解開懷裡的布包袱,包袱里裝著正心齋的點心,蜜三刀、金麻酥、桃酥、開口笑……

  正吃著,噠噠的馬蹄聲響起,張夏策馬走在他身側,俯瞰著他手裡的點心,漫不經心問道:「你與世子、郡主的關係很好啊,郡主竟還專門給你備了點心。」

  陳跡轉頭看她一眼:「我與世子、郡主是朋友。」

  張夏疑惑:「朋友?」

  陳跡平靜道:「你沒朋友嗎?」

  張夏直白道:「沒有。來洛城以後,想和我做朋友的要麼是想討些銀子,要麼是想求我爹辦事,這種朋友不交也罷。」

  陳跡隨口道:「那以徐家的門楣,想與張二小姐做朋友可不容易。」

  張夏忽然說道:「我叫張夏,不必左一個『張二小姐』、右一個『張二小姐』的稱呼我。」

  陳跡隨口應了:「好的,張夏。」


  就在此時,白鯉看著陳跡走在後面,轉頭對王道聖說道:「先生,陳跡已經走了好幾里地,要不讓他上車吧?」

  王先生放下手中書卷,默默看向陳跡。

  白鯉見有戲,趕忙補了一句:「您看他也受罰了,下次肯定不會再遲到。距離伊川縣城還有四十多里地呢,這要一路走過去,鞋都走破了。」

  王先生對靖王說道:「勞煩停一下。」

  靖王頭也不回的勒住韁繩,牛車緩緩停下。

  正當白鯉準備招手讓陳跡上車呢,卻見王先生跳下車去,對靖王說道:「繼續趕路吧。」

  眾人一驚:「先生,您這是做什麼?」

  王先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撫平褶皺:「還好郡主提醒我了。我既然收了學銀,便是陳跡的授業之師,他犯錯,我也有責任,當一同受罰才是。你們且在車上坐著,我陪他一同走到伊川縣城。」

  陳跡開口說道:「先生,您不必如此。」

  王先生卻搖搖頭:「此事與你無關,我也只是遵從本心行事罷了。」

  陳跡有些慚愧:「抱歉,學生以後不會再遲到了。」

  王先生卻用書卷掃了掃他肩膀上的浮塵:「不,若再有比學習經義更重要的事情,你依然要去做。」

  「嗯?」

  王先生平靜道:「知行書院能教你的,只是做人的道理,而這道理,便是憑心做事。見乞丐倒地便想幫助的惻隱之心是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正義之心也是心,心到了便去做,沒有錯。」

  陳跡有些疑惑。

  一貫嚴肅的王先生難得笑了笑:「若只是錯過我一堂課,我可以再給你講一遍。但有些事錯過了,便永遠錯過了。」

  陳跡深深吸了口氣:「學生明白了。」

  他突然覺得,這位王先生和他所見過的文人,好像都不相同。

  「我也走路,」白鯉雙手一撐板車,乾淨利落的跳下車來,與陳跡並肩同行,領扣上的紅玉鯉魚墜子如冬日裡的一朵梅花。

  世子猶豫片刻,也心不甘情不願的跳下車,嘴裡卻抱怨道:「好好的牛車不坐偏要走路,你們都瘋了嘛……」

  陳問宗也要起身,卻被陳問孝按住:「哥,你要做什麼?他犯錯他便自己承擔好了,憑什麼我們一起受罰?這一路走到伊川縣城,腳都要磨起泡了!」

  陳問宗嘆息一聲,最終還是坐了回去。

  張夏看著走路的人,忽然跳下馬來,牽著韁繩與白鯉走在一起。

  白鯉瞪她一眼:「你下來做什麼?」


  張夏大大咧咧道:「都是同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世子豎起大拇指:「江湖兒女!」

  ……

  ……

  牛車慢吞吞的出了南城門。

  只見城外聚集著許多難民,搭著窩棚住下,每日靠著官府施粥求活。

  世子問道:「你們有沒有聽說,前日夜裡,西城門外差點鬧出民變。最後是張拙張大人及時將糧食運到,還從災民里抓了蓄謀煽動民變的歹人,這才將此事平息。」

  陳問宗坐在牛車末尾,看向世子回答道:「我聽家父提起過。他說那一日危在旦夕,災民差點便要衝進洛城燒殺搶掠了。」

  世子說道:「據說那天夜裡有個戴著斗笠的蒙面人到城外做人質,承諾卯時糧食一定運到,這才壓住災民足足拖延了兩個多時辰。這兩天,各個茶館裡的說書先生都在城外,找災民打聽當夜的經過,打算將這位蒙面人的事給編成故事呢。」

  張夏牽著韁繩,欽佩道:「我爹說那是位少年英雄,處變不驚、臨危不懼,可為上將軍。當時他不僅壓住災民拖延了時間,還找出了劉家安插在災民之中的死士,很厲害的。」

  白鯉下意識看了一眼陳跡。

  前天,那不正是陳跡遲到的日子嗎?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想到陳跡,這些話里,沒有半個字提到陳跡,也沒半分證據說那人便是陳跡。

  可陳跡在她印象最深處,也是蒙著面的,也是處變不驚、臨危不懼的。

  陳問孝突然不屑道:「什麼少年英雄,那是個閹黨。」

  張夏一瞪眼:「閹黨怎麼了?閹黨也是實打實救了人的。」

  陳問孝反駁道:「怎能因閹黨偶爾做了件好事,便將他們說成英雄?他們也配?我爹說了,陳家若有誰與閹黨來往,腿都要打斷的!」

  白鯉忽然又覺得,城外那人應該不是陳跡,只因陳跡救她的那一夜,便殺了六名司禮監的密諜。

  殺閹黨的人,怎麼會是閹黨?

  一旁的王先生沒有理會他們的爭論,只是走到粥棚之下,對洛城府衙的官差說道:「今日便去登記造冊,災民里,家中有孩子的可多領半份粥,往後若孩童丟失,這一戶人全都不准再領粥。」

  官差不耐煩道:「你誰啊?滾一邊去,輪到你來指手畫腳?爺們想怎麼施就怎麼施!」

  王先生也不惱怒,只是客氣說道:「你便告訴張拙,這是王道聖說的,他自會明白。」

  張夏好奇問道:「為什麼孩童丟了,一家人都不許再領粥?」

  陳跡隨口解釋道:「或許是要防止有人易子而食。」

  張夏驚駭:「易子而食?父母豈會做這種事情?」

  陳跡平靜道:「大災之年,只有強者和弱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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