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百鳥

  第200章 百鳥

  彩翼錦雞滿身是血，如同曾經歷一場兇險廝殺，最終逃出，它手捧青色符石，瑩瑩發光。

  陳宣盯著青色符石，心中泛起古怪的念頭。

  「確實太巧了。」花琉璃沉思，深有感觸道：「那些煉丹勢力，希望天命者能快速強大，但又不希望天命者過於強大，強大到逃離掌控。」

  陳宣聞聲默然。

  花琉璃目不轉睛盯著陳宣，繼續道：「你壓境破境太久，歷經三次天劫，前後六個多月……屆時，金木水三條成仙路上的天地之力來賀，你將一飛沖天。」

  這是一項極為了不得的成就，超過很大一部分天命者，甚至足以媲美傳說中的仙種了……陳宣等到鼎爐時，終極一躍，得到天地之力的反饋，將達不可想像的地步。

  花琉璃的一群鼎爐手下，都不著痕跡的偷偷觀察陳宣，皆是心中震動：「這些時日，便是此人在晉升鼎爐……」

  他們從陳宣死氣沉沉的枯敗身軀上，察覺到一種磅礴的力量，金木水火的道韻，在無聲寂靜里積攢、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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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同一條蟄伏於無盡黑暗的太古巨龍，龐大身軀蜷縮在時光的幽邃角落，暫時斂去鋒芒。又仿佛地底深處奔涌的岩漿，被地殼的重重岩層緊緊壓制，然而，它一刻也未曾停止涌動，在暗無天日中，孕育著改天換地的爆發之日。

  陳宣蹙眉道：「只是區區六個多月罷了。」

  「夠久了……」

  花琉璃嘆息道：「而且，倘若本尊推測不錯的話，數日後，你便要練出第四種天命真經……你還會繼續往下走，是麼？」

  「確有此念。」

  陳宣坦誠的點頭，金木水火練完，他還要嘗試融合厚土之力……如果能做到的話。

  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有他這麼好的條件了。

  但很顯然，數種變故，同時一股腦冒出來了，令人措手不及。

  陳宣被掐中命脈，一旦入局，修煉進程必被打斷，若是遭遇大戰，很可能要被迫臨戰破境，猛提一時戰力。

  這便意味著，將要流失掉……許多潛力。

  「小青天南冕的動機不明，但【金烏神】恐怕是有些忌憚你了，要逼迫你放棄最大潛力，倉促晉升鼎爐。」花琉璃說道。

  「它小家子氣了。」陳宣搖頭笑道。

  「是你潛力太大了。」花琉璃嘆息：「據傳南冕當年晉升鼎爐，亦不過堅持九個月，他乃是【神仙譜】上登名的仙種道子，不出意外，世間未來一萬年間的真君之位，有南冕一席之地。」

  天命者依靠天命成長，事實上，其中絕大一部分，根骨資質是遠遠遜色仙種的。

  如【兩界主】花琉璃這種根骨「九五之姿」，極為稀少。

  更多的，是如【極道神】【黃粱夢】【炎帝明】那種，勉強只算是一城一地之中的普通天才。

  但陳宣此刻所表現出來的潛力，遠遠超過自身根骨資質，甚至隱隱超過「九五之姿」的一州一國天驕了！

  「你有天命，展現的天賦又太高，尋常【韜紅塵】，怕是沒信心拿捏你了。」

  花琉璃眼波流轉，盯著青色符石，怔怔出神，旋即，咬牙沉聲道：

  「你進本尊的小千世界【兩界福地】繼續閉關，暫避風頭罷！」

  這是花琉璃敢於親歷任何險境的倚仗手段，任何時候，都有退路……一旦花琉璃失去上進心避入福地，後半生擺爛，世間沒多少人，拿她有辦法。

  「陳宣，本尊既然敢把你帶進姑瑤山，必會保你修煉無憂……」

  花琉璃說著，一扭頭，才發現陳宣正眼含審視的望著她，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緒。

  「前輩，你說練炁者，練來練去，最終求的是什麼呢？」

  陳宣的眼神猶如憐憫，看著花琉璃，緩緩道：「前輩，不用青色符石，你在姑瑤山中，永遠都是徒勞無功……喚回你的手下，布置後事，準備動用青色符石罷。」

  花琉璃苦苦追尋的，終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宿命天定，她選擇的道路，不會出現奇蹟。

  陳宣呢？

  他只知曉，不願空留遺憾。

  來此仙鬼世界，終究結識了一些可愛的人與鬼怪，有了一些令人動容的事與經歷。

  山君的蹤跡，已經出現，很多南荒大鬼怪，正在死去……

  有些令人噁心的存在，明晃晃將這個消息，送到了陳宣面前，它們就差直接當面嘲諷的問：「事情就是這樣，你來？還是不來？」

  「你……」花琉璃微微驚愕，眼睛發亮盯著陳宣，他拒絕了避入兩界福地內的提議。

  這青色符石明顯有巨大問題，但他這是知曉山君等鬼怪性命垂危，立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花琉璃曾見過陳宣在虎山之上，與那些道藏、羽化小鬼怪分離的場景，白梓小狐，山獄虎大，諦山小象……無數雙關切，期待希冀的目光，它們的父輩，正在姑瑤山中相繼死去，有一些，或許已經死去了。

  它們並未要求陳宣去做什麼，即便在發現陳宣與兩界主有交集後，依舊勸說陳宣離開南荒，遠離危險，這些小東西，有著單純可愛的可愛呢。

  陳宣進入了姑瑤山。

  「前輩，什麼都無法捨棄的人，什麼都做不了。」

  陳宣語氣曠達的說道，揮動衣袖，山河畫卷寶具於身前緩緩展開，他從中拔出玄氣籠罩的人皇幡，旗面招展，二十八星宿圖案散發朦朧之光。

  「好……你這是要做什麼？」花琉璃呆愣看著陳宣，這是準備要去鬥法？

  雖然她安排後事，需要一些時間，但足以在數千里之外的金烏神屬下，以及更遠之外的小青天南冕到來之前，完成所有瑣事。

  「我正想見識一下，姑瑤山中外神難入，【金烏神】到底能做到哪一步，會一會它的手筆！」

  陳宣笑道，神魂軀白霧繚繞，離體而出，仙炁流動，隱隱在空中勾勒出一具人形輪廓，人皇幡旗面如飄揚的黑色火焰般，將肉身軀殼捲起，他御空而去，消失不見。

  「人皇幡、神魂軀！」一眾鼎爐大能目光震驚，盯著天空中轉瞬消失的男人身影。

  這種人物，怎麼可能是琉璃大人的手下？分明是一位正在崛起中的天命者，是花琉璃的同行者，而不是追隨者！

  「尊貴的聖子殿下，執掌人皇幡，養出神魂軀，果然龍章鳳姿，當世人傑啊！」彩翼錦雞大笑，雙翼叉腰，趾高氣昂，斜視著那群曾要拿它下鍋的外地鼎爐們。

  它渾身是血，羽毛凋零，身在人類包圍中，但此刻，它好似身板硬起來了！

  一眾鼎爐大能面面相覷，有人冷笑道：「你的聖子殿下，朝【金烏神】的子嗣後代殺去了，你們南邊的金烏聖子，就在那邊！」

  姑瑤山入口處的情報，不斷傳回，是一隻三足金烏，帶領百鳥，強勢進入姑瑤山。

  彩翼錦雞頓時如喪考妣，悶聲道：「本雞的雞山，位置不算太南，嚴格來說，本雞是屬於南荒中部的大鬼怪……誰強，誰就是真的南荒聖子。」

  花琉璃盯著陳宣神魂軀消失的天空，旋即，轉身命令道：「繼續審問野雞，另外，讓所有外出的道友，立刻返回，回不來的，就地潛伏吧……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青色符石，來歷詭異，她一直忌憚，不願動用。

  但確實如陳宣所言，半年來一無所獲，她該看清現實了。

  天風呼嘯，烏雲似水。

  陳宣如御清風游天地，極速前行，神魂軀一路成長到此刻，行進速度，不弱於普通的鼎爐大能了，日行萬里，不在話下。

  「呼！」

  但陳宣並未離開兩界營地太遠，遠去上千里之後，停了下來。

  這浪費了他大半個時辰，寶貴的時間，流逝掉了，沒有用在修煉真經之中……

  每過去一秒鐘，體內小天地的崩解程度，都會更加嚴重……並且，最先處於晉升狀態的黃粱道藏小人，狀態不大好了，生命力猶如風中殘燭，隨時要破滅了。

  心情因此不好。

  有點生氣。

  「嗡！」

  陳宣神情沉默，掰下一小塊山鬼令牌的瑾玉膏，投入體內小天地中，頓時，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落入破碎的天地之中。

  枯朽的青金色古樹煥發新生，透出綠葉，黃粱道藏巨人睜開雙眼，迷茫的伸出雙手，一身慘烈的傷勢，在瑾玉膏的璀璨金色光柱中，瞬息間，完好如初，它猶如重獲一條生命。

  「主人……」黃粱道藏呆愣抬頭，老實而堅毅的面容，仰望天穹，情緒莫名低落，低喃道：「太珍貴了……我、我還能堅持一段時間的……」

  瑾玉膏乃是天下第一等山海聖物，即便是天命道藏，亦察覺到珍貴，甚至生出自身不配食用此物的怪異念頭。

  「……」陳宣沒有回聲，眺望遠方的天空，山鬼娘娘贈與的瑾玉膏令牌，使用超過五分之一了。

  他自奪得人皇幡後，從未再用，如今再次動用了。

  應該要有人，補償這些損失……陳宣心想。

  時間如水流逝，花琉璃的心聲，不斷經過通訊符篆傳來，時刻告知金烏神屬下的動向，同時，她讓陳宣儘快返回，已經做好安排，可以動用青色符石了。

  「很快回來。」陳宣回聲道。

  「嘯！」

  天邊盡頭，有羽類禽鳥的鳴嘯聲響動，同時，金木水火，種種異象紛呈，如燦爛神霞匯聚的一線浪潮，蔓延而來，數十道遮天蔽日的神禽身影臨近。

  「……」陳宣神魂軀，徹底融入天空之中。

  數不清有多少只鼎爐大鬼怪，它們的身影，鋪天蓋地，將遠天擁擠塞滿了。

  陳宣看見，飛在最前方的，是一隻通體如金鑄的三足金烏，展翅足以上千米寬，氣勢驚人，羽翼流落下金色火焰，猶如金色瀑布般，燃燒沿途大地。

  他還看見了一些曾經遇見過的神禽，譬如金翅大鵬鳥、青色鸞鳥……這兩尊頂尖鼎爐山主鬼怪，處在邊緣位置，神情森然。

  陳宣悄無聲息，迎了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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