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夏可可

  喬喻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房門前，打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跟他歲數差不多的小妮子。

  應該是剛洗過澡，齊耳的娃娃頭散發著洗髮水特有的清香，還帶著點嬰兒肥的小臉上那近乎沒有瑕疵皮膚也還留著剛洗過熱水澡後的紅暈。年輕的小妮子就是這樣，無需粉黛，就嫩得仿若能直接掐出水來。

  

  看到喬喻時，小妮子眨了眨眼，帶著紅暈的小臉緩緩綻放出一個如夏花般燦爛的笑容，很乾淨，也很純粹。

  喬喻則是皺著眉頭，嚴肅的板著臉，如同老學究一般的張嘴說道：「你怎沒去上晚……嗚。」

  「晚」這個開口音剛出口，小妮子突然將一直背著的右手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中一塊東西塞進了喬喻的嘴裡，入口微苦，然後便是甜甜的味道……

  被偷襲了，對面竟然還成功了。

  好在偷襲工具只是巧克力，還帶著一絲香皂的味道。

  沒等喬喻回過神來，小妮子便輕輕側著身，從他身邊的空隙鑽進了門，只給他留下一陣香風，鑽進房門後，便很自覺坐到了喬曦身邊，掛著甜甜的笑容跟大人打起了招呼：「阿姨，我又又又來了看你啦。」

  「可可又來看阿姨了啊，阿姨可太高興了。」喬曦笑著迎了句，只是目光卻在自家那個情竇未開的傻兒子身上轉了一圈。

  可可，姓夏，比喬喻小了兩個月，就住在喬家樓上，很純粹的青梅。

  跟喬曦不一樣，夏可可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跟外公都是鐵路上的職工。

  鐵老大的待遇其實挺不錯，麻煩的是工作時間不固定。經常會碰到兩人都要出車，且一出門就是一、兩天不能回家的情況，喬家外公又跟對方老人關係特別好，孩子總是拜託來拜託去的。

  所以兩個孩子都還小的時候，可可就經常跟在喬喻身後當一個快樂的小跟班，七歲以前經常睡一張床的那種。

  一樓大爺家被砸破的窗戶，小區里遭受無妄之災的小狗，被鞭炮驚嚇到的各種蟲蟲草草，見證了兩個孩子的童年。真要歲月史書，小區里那些貓貓狗狗，最煩的肯定是喬喻，次之必然是可可這個已經經歷了十八變的小妮子。

  看著臉上掛著甜美笑容的可可，喬曦都忍不住有些羨慕，明明三年前還像個假小子，三年後便已經如此柔媚了。

  比起來自家那個小子卻像是還沒來得及開竅一般，雖然到現在不戴眼鏡還是5.0的視力，但眼睛多少是有點問題的。

  此時喬喻也已經關門轉身，面無表情的扭頭看向沙發上正笑得特別開心的兩個女人。巧克力已經進了肚子裡，很幸運，上面沒有沾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過對於這妮子總是有事沒事借著看他媽為由，來折騰他這件事，喬喻同學有怨念，且很大。

  「看什麼嘛，哥哥，來坐啊。」可可落落大方的拍了拍身邊沙發剩下的那一點點空位。

  喬喻很苦惱。

  曾經憑藉他豐富的不當人經驗，有一萬種辦法拿捏這個小妮子。但當兩個人成長到雙方大人都覺得不太適合睡一張床的年紀開始，那些辦法似乎一夜之間全部失效了。

  加上這小妮子只要有時間，每晚上都會以來看他媽的名義溜到他家來呆上一會兒，直到大人叫了才不情不願的回去睡覺，久而久之就成了現在這樣。

  其實喬喻也不是真討厭這個可愛的小妮子。

  以前兩家大人還經常拿娃娃親說事兒，兩人最開始還挺害羞的。

  只是自從外公去世，喬喻又順利讓自己進入差班序列之後，樓上的夏叔跟蘇姨基本就沒開過這種玩笑了。當然從理論上說，也可能是倆個孩子都大了，再開這種玩笑不合時宜。

  但喬喻能清晰的感覺到那種發自骨子裡的淡淡疏離感。

  是的。

  雖然平時遇到，大人還是會掛著笑臉打招呼，但終究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畢竟夏可可可是成績一直穩定在年級排前五十名的優等生，而他只是個在十三班廝混的差生。

  倒是這個小妮子一直沒變過，還是那麼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叫他哥哥。

  現在更是高昂著頭，挑釁的看著他。

  當然喬喻可半點都不慣著這丫頭，走到沙發前，坐下，還用屁股把小妮子朝著喬曦那邊擠了擠，逼得喬曦不得已只能坐正了身子。

  夏可可依然掛著招牌的甜美笑容，下一刻喬喻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抓住，觸感很軟，微涼。

  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喬喻依然覺得有些不太適應，比如心跳這時候會毫無道理的突然加快。這讓喬喻突然又感覺很憂傷，小時候他經常抓著小妮子的手到處跑，從沒有過這感覺。

  這大概就是成長的煩惱吧？

  「哥，我想繼續看周末那個心靈捕手，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軟軟的央求聲在喬喻耳邊響起。

  「你怎麼沒去上晚自習？」喬喻一本正經的問道。

  「我嗲嗲今天六十歲生日，我媽幫我請了假，而且我上次模擬考又進步了12名，蘇老師就同意了呀！所以趕緊看電影好不好？」

  「不行，我今天有一個別的重要任務，以後要改變世界那種，沒時間你陪你瞎鬧。」喬喻嚴肅的說道，順勢不著痕跡的抽出了被小妮子攥著的手。

  是的，他打算乾脆回房間再去翻翻那本《Introduction to Riemannian Geometry》（黎曼幾何導論），嘗試去理解那些抽象的概念跟定理。

  沒下定決心之前，喬喻或許還會猶豫，反覆思考可行性，可一旦下定了決心要試著走這條路，喬喻只會考慮怎麼才能在自己選擇的路上走的更遠。

  如果喬喻沒有這種近乎恐怖的執行力，喬家大概也過不上現在相對灑脫的生活。主要是蘭傑今天還沒跟他說，參加奧賽其實暫時不需要去學習跟了解那些抽象的知識。

  只是話音剛落，身邊的夏可可原本彎彎的眼睛中已經蒙上了一層霧氣：「姨，你看，喬喻又騙我。」

  喬曦把酒瓶丟到了一邊，手已經攀上了小妮子的肩膀上。

  「可可，喬喻這次真沒騙你，你不知道今天學校高中一個姓蘭的數學老師為了喬喻專門來家訪呢，他說喬喻的數學水平很高，能去參加國家數學奧賽拿金牌那種。所以你哥決定從今天開始認真學習數學。」

  「真的？那可太棒了！哥，我就說了你是個天才！好吧，我允許你今天不陪我看電影了。」夏可可眨了眨眼，看向喬喻的目光中滿溢著說不出道不明的光彩。

  小妮子欣喜的樣子讓喬喻突然有些觸動。

  心裡想著可可每天來他這個差生家裡玩，自家那邊大概也承擔了不少壓力吧？現在想想，那個心靈捕手的主題好像也是勸學的……

  這丫頭，純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