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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7章 各行其是

  他看別人穿鏡,落點都是十拿九穩,說去哪就去哪,幾百人都沒出過錯。但他環顧四周,這不就是片野樹林?

  這算什麼,傳送故障?

  「呃.」攝魂鏡也有點懵,但它很快調整過來,「東邊好像有水光!」賀靈川也從枝葉間隙瞧見一點波光,於是大步走了過去。

  這林子是真沒閒人來過,長草齊胸,地面的雜根橫七豎八,很容易絆腳。賀靈川還在小樹上瞧見兩個鳥窩。等他拂開最後兩根長柳條,眼前突然開闊:

  「湖?」

  眼前又是一個湖,面積比顛倒湖小得多,賀靈川估計繞湖一圈也就兩刻鐘不到,岸邊樹影低垂,格外靜謐。甚至他站在山崗上,就能瞧見這個湖的全貌。

  攝魂鏡也咦了一聲:「這不就是腰子湖?昊元金鏡怎麼把你送到這裡來了?」

  賀靈川剛到銀珠島,客棧掌柜就告訴過他,往南有一大一小兩個湖,顛倒湖和腰子湖。腰子湖因形狀而得名,並不是本次仙魔爭鬥的地點,賀靈川也未多關注它。

  沒想到,他竟然被鏡子送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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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晚風吹過,把天頂雲幕拂開,下一秒天光四照,上下皆明。明月如盤,高掛天際。

  「月亮出來了。」賀靈川說這話時,目光卻往下看,因為湖水竟然也在發光!那光氤氳朦朧,異常柔和,像夜明珠裹上一層薄若無物的綃紗。

  攝魂鏡突然道:「是湖底!光是從底下照上來的,腰子湖的湖底在發光!」這光,把水下的雜物都照得清清楚楚。

  等光照到了湖面上,影影碎碎,像不刺眼的亮片。腰子湖面,就像一整塊月白色、半透明的水晶。賀靈川輕輕按了按衣襟——

  自從腰子湖發光,藏在衣襟里的神骨項鍊就開始發熱。

  他離湖水越近,項鍊越熱乎,還開始輕顫,仿佛有點按捺不住。它要是個人,這會兒的表現大概就是坐立不安,來回踱步。

  有意思。

  自從他化身九幽大帝以來,神骨項鍊多數時候都靜悄悄地,就像個普通的鏈墜子,很少再有異象。賀靈川推斷,可能是自己從前餵得太好,這傢伙嘴刁,對尋常寶物不屑一顧。

  那反過來說,能讓現在的神骨項鍊見獵心喜的,又該是什麼樣的寶貝?

  看起來這件寶物在腰子湖裡,但他現在有任務在身,不好直接跳水。再說,肖文城肯定能通過昊元金鏡監視他。他念了句口訣,再咳嗽一聲清嗓子:「肖掌門,我怎麼會在這裡?」

  鏡前人能與鏡內人對話,幻宗利用昊元金鏡這項神通,從前常常給凡人降下仙諭。沒人回復他。

  賀靈川皺眉,又重複一次問題。

  這一回,肖文城的聲音立刻在他耳邊響起:「昊元金鏡好像出了點差池。無妨,你再將它召喚出來,重新跨越一次。」差池?

  「其他人呢?」

  「他們已經趕到虞村。」

  此時,朱大娘的聲音也在他耳邊響起:「我和董矮子已經到村邊了。你跑哪去了?」於是賀靈川召念一句「昊元金鏡」,鏡面果然就在他面前徐徐展開。

  賀靈川再看腰子湖一眼,一步跨入鏡內。

  這麼個不起眼的小湖,藏著什麼東西?他後頭還得找機會來尋寶。石龍峰上,站在鏡前的肖文城也是一臉驚訝。

  雖說腰子湖離虞村不遠,但昊元寶鏡竟然會傳送出錯,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他一時也沒想明白為什麼。

  為什麼三人一蛛進鏡子,其他人都好端端傳到指定地點,只有賀靈川自己一個去了腰子湖畔?

  這是意外,還是賀靈川身上有什麼特別之處?

  肖掌門死死盯著腰子湖水面的漣漪,心裡還有幾個念頭轉過,突然感受到昊元金鏡傳來的一點悸動。很微弱,但的確存在。

  以他修為,這不可能是錯覺。

  然後又是一下,又是一下,像極其緩慢的心跳。好像某種一成不變被打破了。

  不會吧?!

  他一下挺直腰板,呼吸放輕,面露喜色。而後賀靈川就來諮詢他了。

  眼看這人重新入鏡,肖文城陷入了沉思。

  不過就在這時,昊元金鏡又顯示出顛倒湖畔的戰局變數。肖文城看了兩眼,就揮了揮手,文暉閣的大門自動關上。


  這個閣內有一座很大的壁盒,層層疊疊的簾幔華美,石雕和貢桌都異常大氣,但盒裡並沒有雕像,只供一個碩大的牌位。千幻的牌位。

  這樣的真仙當然有資格享受人間和宗門香火,不會受到業報反噬。

  肖文城對著仙尊的牌位揖首三下,每拜一下都要低聲道:「仙尊在上,宗門浩劫已至,求賜玲瓏血珠一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昊元金鏡悸動之故,肖文城這回得到的反饋空前迅速,他剛拜完牌位,壁龕里就傳來機關開啟的咂咂聲。

  他神色一喜,大步走進去,從壁龕當中取出一個紅色的小球。

  這小球還沒有巴掌大,材料似藤似金,中間鏤空,拿遠看又像樹根盤結而成,到處都是漏洞。

  然而奇怪的是,小球當中有一縷紅霧飄來盪去,撲到球壁上就變作液體,有時還會顯出一點輪廓,也不知像人還是動物。它是從牌位正下方拿出來的,顯然先前一直都被鎮壓在那裡。

  肖文城雙手捧著紅球,原地站了幾息,才像是下定決心般湊近昊元金鏡,往裡一放——這一次,卻不像黑魚、貔貅那樣一放就成。

  昊元金鏡一點反應都沒有,紅球怎麼拿進去就怎麼拿出來,它不收。

  肖文城看著鏡子裡的湖畔戰場,神情凝重還有幾分驚訝:「這還不夠?」可是昊元金鏡的反應,擺明了就是紅球出場的時機未至。

  這個東西被師尊鎮壓了兩千多年,越來越邪性了。虞村西南方向一里開外,矮崗。

  這裡立著一個孤零零的農家小院,竹蘺芭圍起三個屋子、一個柴房,還有雞舍和豬圈。院內外站著七、八人,左顧右盼警戒四周。

  三個屋子只有一個亮燈,裡面的人卻不少——滌上人赫然在此,身後還有幾位,都是面無表情。

  這木屋裡還有一個小盒,裡面供著千幻的牌位,供桌被打理得十分乾淨,上頭擺著三色果品。一炷香沒燒盡,還在裊裊冒煙。

  屋裡還有一老一少,老的大概六十多歲,滿面皺紋,小的也就六七歲,滿眼驚惶,躲在老人身後簌簌發抖。滌贇上人看了男孩一眼,就有人上前,一把將他從老人身後拽了出來。

  動作極快,老人來不及阻止,孩子就被扣住了。男孩一聲尖叫,忍不住大哭。

  這樣淒清的夜裡,孩子哭聲格外刺耳,連滌贇上人都受不住。他皺了皺眉,手指一動,男孩的嘴就像被縫上拉鏈,張都張不開,唔唔哭聲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裡。

  老頭子想上前,被邊上人一把按住。「你們是誰,要做什麼!」

  「你飼餵膨奇幾十年了,它跟你最親近,對吧?」時間寶貴,幻宗隨時會來,滌快言快語,「這頭靈獸最近都藏在地底不肯露面,你替我們把它叫出來,你的小孫兒就能活命。」

  羅老頭一驚。

  膨奇?這些傢伙是衝著膨奇來的?找膨奇,不就是要找..

  他年紀大了,但眼不瞎耳不聾,銀珠島地震了多少次,顛倒海方向電閃雷鳴、火光沖天,他怎會不知銀珠島出了大事?他本以為是夜叉出湖殺人,哪知這些生人突然闖進他家,開口就要抓膨奇。

  膨奇是虞村的命根子,也是風神和幻宗最看重的寶貝。誰想逮走它,就是虞村和幻宗的敵人!這些陌生人是不是跟顛倒海的亂象有關?

  今天風暴牆打開,是不是有壞人藉機闖進顛倒海,殺人越貨搶玄晶來了?

  這麼想著,他腦袋搖得像波浪鼓:「誤會,誤會,沒有這種事情!膨奇可是仙門靈獸,我從前只餵它幾口飯吃,它對我都愛搭不理,哪裡會聽我一個凡人老頭子的話?」

  「我聽說的,可不是這樣。」天宮隊伍在戰鬥中抓到幾名俘虜,都供述虞村的靈獸膨奇我行我素慣了,不聽別人的話,有時連幻宗的仙人都不理踩。

  但它只跟一個人親近,只跟一個人玩耍,因為它過去二三十年都由羅老頭精心飼養。有個冬夜,有人看到羅老頭趴在膨奇的肚皮呼呼大睡,像躺在一個巨型抱枕上。

  「膨奇跟你無關,幻宗跟你無關,不值得用孫子的命去換。」滌把手按在孩子腦門兒上,「最後一次機會,否則你會看到他腦漿迸裂。」

  看著小孫子求救的眼神,羅老頭心如刀割。但滌上人注意到,他還偷偷往千幻的神拿看去一眼。他都能聞到老頭子的猶豫和掙扎。

  老東西很虔誠啊,不好搞。

  「你是選孫子,還是選膨奇?」滌贊上人拿出了自己降臨人間以來的最大耐心,「你喚出膨奇,不僅能救孫子,還能救下虞村所有人,否則我一會兒就找他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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