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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尋夢而興

  蕭北夢在徐勝的引領下,來到了溪邊的小河灘上。

  這些真血族的後人顯然很少見過陌生人,看到蕭北夢走近,俱是眼神躲閃,不敢正眼去看蕭北夢。

  「祖龍山之中,其他的不說,但飛禽走獸甚多,以你們真血一族的天賦和力量,要果腹不難,為何他們一個個如此面黃肌瘦?」蕭北夢看向了徐勝,面帶疑惑之色。

  谷中的人衣衫襤褸,這一點,蕭北夢可以理解,但食不果腹,卻是有些不解。

  徐勝輕嘆一口氣,道:「蕭特席的話沒有錯,祖龍山之中的食物的確多,但這裡畢竟地近學宮,若是頻繁地出去狩獵和活動,很有可能會被發現行蹤。

  我們一般一個月才組織人員出去狩獵一次,而且儘可能地只弄出最小的動靜,而且還得專門安排人抹除我們的狩獵痕跡。

  畢竟,我們真血一族,血脈斑雜,像我這樣擅長身法的並不多。我便得要求他們,能不出谷儘量不要出谷。」

  說到這裡,徐勝輕描淡寫地說道:「能夠躲在祖龍山之中,暫時不用擔心被人追殺,我們已經心滿意足,忍飢挨餓,算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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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北夢沉默了下來,把目光看向了聚攏在一起的真血族人。

  他看到,這些人多數是一些老弱婦孺,青壯年男子不超過十人。

  「你們就這麼些人了麼?」蕭北夢輕聲問道。

  徐勝的眼神之中現出了哀色,輕聲道:「先前,我們聚攏了數百人,但被人一路追殺,走散的走散,死的死,現在就剩下這麼多了。」

  人群中,有為數不少的孩子,年齡約莫就十歲多點,時不時地探出腦袋,偷偷地看著蕭北夢,眼神既是畏懼又是好奇。

  「這些孩子來到祖龍山的時候,有的才三兩歲,有的尚在襁褓當中。他們多數都是孤兒,他們的父母,多數死在了逃亡的路上,是我們合力將他們給撫養長大。」徐勝見到蕭北夢的目光落在孩子們身上,便不失時機地低沉出聲。

  蕭北夢在心中長嘆一口氣,沉默了下來。

  徐勝也不再說話,臉上的神情也跟著緊張起來,他知道,蕭北夢就要做出決定了。

  今日,他將蕭北夢帶來此處,其實是一場豪賭。

  他在賭蕭北夢見到了這些悽慘的族人後,會生出惻隱之心,將《真血訣》留下來。

  但是,蕭北夢若是沒有留下《真血訣》,徐勝便只得帶領這一干老弱婦孺們尋找下一個棲身之所。只不過,要想再找到類似祖龍山這樣的地方,千難萬難。

  徐勝之所以敢賭,是因為蕭北夢在巡遊路上的舉動,證明他心中有善根;也因為蕭北夢陰差陽差地修煉了《真血訣》,這說明他與真血一族有緣分;更因為一句在真血一族當中流傳了數百年的四字讖語:尋夢而興。


  因為四字讖語提供的信息實在太少,真血一族當中,無人能夠體會出讖語的意思,但當蕭北夢出現在了徐勝的視線當中後,徐勝似乎明白了讖語的意思。

  故而,他才決定冒險,去找蕭北夢,並將蕭北夢帶到了此處。

  山谷再次陷入了寂靜當中,蕭北夢沉默,徐勝不再說話,那一干真血一族的老弱婦孺也似乎感受到了凝重的氣氛,齊齊安靜了下來。

  足足半炷香的時間之後,蕭北夢將目光轉向了徐勝,輕聲道:「徐勝,你就不怕自己押錯了注,葬送了他們的性命麼?」

  徐勝輕也不遮掩隱瞞,沉聲道:「蕭特席,我已經老了,陪不了他們多久。若是再不賭一把,他們不會有出路。」

  蕭北夢直視著徐勝的眼睛,足足三息的時間,才緩聲說道:「我答應將《真血訣》傳授給你們,但是,你們不能用《真血訣》來作惡。」

  徐勝的臉上現出了驚喜之色,立馬朝著蕭北夢雙膝跪倒,激動地喜聲道:「多謝蕭特席,我們真血一族將永遠牢記蕭特席的大恩!」

  徐勝這一跪,谷內的真血族人紛紛跪倒,齊聲感謝蕭北夢的大恩。

  蕭北夢靜靜地站在谷內,沒有出聲阻止,坦然受之。

  將《真血訣》傳給真血一族,蕭北夢無法預料後果,他眼下只想著讓眼前的這一眾老弱婦孺能尋到一條生路。

  同時,他心中也覺得,自己修煉了《真血訣》,這便與真血一族結了因,將《真血訣》傳授給真血一族,便是果。

  徐勝起身後,立馬朝天舉起了右手,言辭懇切地說道:「蕭特席,我徐勝在此發誓,我們真血一族絕對不會用《真血訣》作惡,如違此誓,……。」

  蕭北夢輕輕一揮手,將徐勝的話打斷後,輕聲道:「我不相信誓言,我現在將《真血訣》傳授於你們,你們若是用《真血訣》作惡,我一定會親手將《真血訣》收回,並收走你們所有人的性命!」

  蕭北夢的聲音雖輕,但凜冽的殺意卻是讓小河灘上的溫度陡然下降了一大截。

  徐勝臉色發白,連忙說道:「蕭特席放心,我們一定會遵照你的吩咐,絕不會有半分的違背。」

  蕭北夢抬眼看向了不知何時爬上了頭頂的月亮,輕聲道:「我只在這裡待三天的時間,所有年齡在二十歲以下的人都可以隨我修行,能學到多少,取決於他們。」

  ……

  三日後,山谷內的一座竹屋內。

  蕭北夢盤坐在竹蒲團上,徐勝彎腰站在一旁,在蒲團的前方,有兩位十三四歲的孩子,一男一女,俱是身形瘦弱,但眼神明亮。

  「徐勝,他們兩人的天賦最高,只要勤修不輟,他日必定能所成就。」蕭北夢把目光落在了兩個孩子的身上。


  「斷河、玄花,還不趕緊拜見師尊!」徐勝連忙朝著正跪著的兩個孩子使眼色。

  男孩的年齡稍稍大一些,已經是少年郎,皮膚黝黑,頭髮枯黃,天生神力,名叫斷河。

  女孩身形纖細,小臉瘦得只有巴掌大,但手臂和雙腳頗長,生來便擅長奔跑與攀援。

  斷河與玄花正要對蕭北夢進行叩拜行拜師禮,卻是被蕭北夢揮手打斷。

  「我已經將《真血訣》的修煉法門和恨天拳都教給了你們,我們的緣分便到此為止。」

  蕭北夢緩緩出聲,並說道:「將來能否踏入上三境,看你們個人的努力和造化。」

  說完,他站起了身。

  已經在谷內呆了三天,是時候離開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師尊,請受玄花三拜!」玄花朝著蕭北夢咚咚地連連磕了三個響頭。

  斷河顯然要稍稍木訥一些,見到玄花磕頭,他也朝著蕭北夢一連磕了三個響頭,卻沒有說話。

  蕭北夢用元力將玄花和斷河給託了起來,並伸出手分別摸了摸玄花和斷河的腦袋,大步出了竹屋,離開了山谷。

  ……

  離著學宮約莫半里地的祖龍山之中,生長著一片桑樹林。桑樹林之中,修築著一座不大不小的庭院。

  此際,在庭院內,正燃燒著一個熊熊的火堆,火堆上矗立著一個巨大的木架子,木架上用兩根成人手臂粗細的木棍穿著一頭已經被刮光了硬毛、處理好了臟器的巨大且肥碩的野豬,兩男一女三位年輕人正在庭院內忙乎著,劈柴的劈柴,燒火的燒火。

  而在火堆旁,有一張用軟藤編織的躺椅,一個身穿小短褂,生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到兩寸長的捲曲頭髮微微有些發紅,看身形樣貌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正懶洋洋地躺在藤椅上,指揮著三位年輕人忙著做那,一副頤氣指使的模樣。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三位年輕人對這個小屁孩的指令沒有任何的違背,而且態度甚是恭敬。

  很快,野豬就要被烤熟,開始有香氣蔓延出來。

  「哈哈,要熟嘍,要熟嘍!」

  男孩從藤椅上站了起來,蹦跳著鼓掌,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野豬,嘴角都流出了亮晶晶的口水。

  「快點,快點,你們快把火燒大一些!」男孩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起來,出聲催促。

  正在燒火的年輕人猶豫了一會,但似乎不敢違背男孩的命令,連忙往已經足夠旺的火堆中添了幾把柴火。

  「不能再加火了,再加就要糊了,趕緊把柴火退出一些。」


  正在這個時候,庭院外有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一位身著白衣,龍眉星目的年輕人快步穿過了桑樹林,進到了庭院中,正是蕭北夢。

  庭院內正在劈柴、身材瘦弱的年輕人見到蕭北夢進來,臉上立馬現出了驚喜之色,連忙朝著蕭北夢恭敬地一拱手,道:「蕭特席,蠶余多謝蕭特席救命之恩。」

  身材瘦弱的年輕人正是出現在鎮海城的寒冰玄蠶,蠶余。

  蠶餘一開口,另外兩位年輕人也連忙起身,先後向蕭北夢拱手行禮,感謝大恩,並通報了姓名。

  這兩位年輕人自然也是寒冰玄蠶,男的叫蠶讓,女的叫蠶嬌。

  三隻寒冰玄蠶因為身在祖龍山之中,便沒有戴著頭巾,額上俱現出一個蠶形印記。

  「蕭特席,聽說你回了學宮,我一直想去找你,當面表示感謝,但沒有鳳宮主的允許,我們不能離開這裡。」蠶余面現慚愧之色。

  蕭北夢擺了擺手,道:「看到你們平安就好,不用這麼客氣。」

  說到這裡,他把目光看向了篝火,連忙說道:「趕緊把火弄小一些,會烤糊的。若是烤糊掉,就白瞎了這麼一頭大肥豬。」

  只是,蠶余、蠶讓和蠶嬌都沒敢動手,而是把目光都看向了那個正站在藤椅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在蕭北夢到來後,已經安靜了下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蕭北夢。

  蕭北夢掃了小男孩一眼,並未多留意,便立馬把目光又轉向了火堆上的烤豬,因為他是真餓了。

  在真血一族的山谷里呆了三天,他餓了三天的肚子。

  當然,徐勝斷然不敢讓蕭北夢挨餓。三天的時間裡,他給蕭北夢準備了不算美味豐盛但絕對管夠的食物。

  只是,真血一族缺衣少食,蕭北夢又哪裡忍心去搶他們的口糧,這幾天都只是稍稍的意思意思,一直委屈著自己的五臟廟。

  告別了真血一族,蕭北夢想起蠶余就在祖龍山之中,就順道過來看一眼。

  不成想,正好碰到蠶余等在做大餐,而且烤豬馬上就要熟了,還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眼看著就能大快朵頤,蕭北夢自然不能讓他們把豬給烤糊了。

  蠶余等三隻玄蠶沒有動,蕭北夢便只得親自動手,大步走到火堆前,要將其中一些柴火給撤下來。

  「蕭特席,不要!」

  蠶余看到蕭北夢的動作,連忙急呼出聲。

  蠶讓和蠶嬌也是面色大變,並將目光投向了小男孩,眼神之中竟然帶著驚恐之色。


  「什麼不要?你們會不會弄烤肉嘛,馬上就要熟了,得小火慢烤,不能再用猛火了。不然,准得糊掉。」蕭北夢沒有注意到蠶余等大妖的表情,自顧自地將一些柴火給撤了出來。

  蠶余見未能攔住蕭北夢,便暗嘆一聲,而後連忙去到了蕭北夢的身邊,準備拼死護衛蕭北夢。

  只是,令三隻寒冰玄蠶詫異的是,蕭北夢將柴火退出後,它們料想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小男孩沒有做出反應,他仍舊站在藤椅上,歪著腦袋盯著蕭北夢的背影,眼中儘是好奇與疑惑的情緒。

  蕭北夢將柴火退出來後,笑道:「就保持這個火候,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可以開吃了。」

  說完,他站起了身,回頭看向四周,想要找個地方休息一會,馬上發現,小男孩的藤椅最為合適。

  於是,他緩步走到了藤椅前,一把將小男孩給抱了起來,將他放到了地上,並說道:「椅子是用來坐的,可不是用來踩的。」

  說完,蕭北夢一屁股坐在了躺椅當中,並伸了一個懶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躺了下去。

  小男孩被蕭北夢從椅子上抱下來時,沒有任何的抗拒,也沒有現出分毫的怒意,仍舊歪著腦袋看著蕭北夢。

  蠶余、蠶讓和蠶嬌看到這一幕場景,俱是咽了咽口水,一臉的震驚之色,用驚訝和疑惑的目光在蕭北夢和小男孩的身上掃來掃去。

  蕭北夢這個時候也發現了三隻寒冰玄蠶的異樣,連忙仔細看向了小男孩。

  不過,瞅了三息的時間,除了從他的身上感受到淡淡的似曾相識的氣息外,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也沒有從他的身上感受到妖的氣息,他與寒冰玄蠶沒有關聯,就是一個普通普通的小孩。

  「蠶余,你們弄一個孩子到這裡來做什麼?」蕭北夢皺起了眉頭,語氣不善。

  他以為,小男孩是三隻寒冰玄蠶從什麼地方給擄過來的。

  大妖吃人,並不是稀罕事,它們尤其愛吃那些細皮嫩肉的孩童。

  「蕭特席,你誤會了,他不是,……。」蠶余連忙解釋。

  這個時候,小男孩抬眼看向了蠶余。

  蠶余當即渾身一顫,立馬閉上了嘴巴。

  蕭北夢到了此時,才意識到正歪著腦袋打量自己的小男孩有問題,而且是天大的問題。

  蠶余乃是大妖,實力比起上三境的修士,只強不弱,但被小男孩看了一眼,竟是嚇得噤若寒蟬。

  而且,此處地方還不止一個蠶余,還有蠶讓和蠶嬌,俱是堪比上三境強者的大妖。

  但是,三隻大妖在這裡,居然對一個小男孩如此畏懼,實在令人驚訝且驚懼。


  蕭北夢現在已經能肯定,小男孩必然大有來頭。

  於是,他連忙從椅子裡起身,準備將小男孩給抱回椅子。

  但是,當蕭北夢剛剛彎下腰的時候,小男孩說話了。

  「你是人,還是妖?」小男孩的聲音明顯有些稚嫩,還是奶聲奶氣的腔調。

  「當然是人啊。」蕭北夢一邊說話,一邊悄悄地挪了挪腳,離著小男孩稍稍遠了些。

  「那我怎麼從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妖的氣息?而且與他們三個身上的氣息有幾分相似。」小男孩的臉上仍舊掛著疑惑的表情,並抬起手肉嘟嘟的手,指了指蠶余等三隻大妖。

  蠶余、蠶讓和蠶嬌被小男孩指到後,幾乎都是條件反射般地、抑制不住地身體一顫。

  蕭北夢見狀,心中不由更加緊張起來,一邊猜測小男孩的身份,一邊說道:「我曾經煉化過寒冰玄蠶的真血,所以身上有與它們相似的氣息。」

  「不對。」

  小男孩搖了搖頭,「單純地煉化真血,你的身上不可能有如此濃郁的大妖氣息。」

  說到這裡,小男孩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答案,語氣中帶著幾分興奮地問道:「你是寒冰玄蠶和人類的後裔,你是真血一族的人,對不對?」

  蕭北夢沒有再立馬回應,他感覺自己現在太被動了,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他好歹是堂堂學宮特席,怎麼能在學宮的地盤上,被一個小屁孩給一直盤問呢?

  而且,眼前的小男孩能出現在此處,便說明他十有八九與學宮有關。既然跟學宮有關,他乃是學宮特席,又有什麼好怕的。

  想到這裡,蕭北夢不由輕鬆了幾分,暗怪自己受了蠶余等三隻玄蠶的影響,竟然如此忌憚一個穿肚兜的小屁孩,實在有損特席的英名。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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