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孫思邈

  杜荷心累啊。

  這上面要見的,都是他的長輩。

  有態度好的,也有態度惡劣的。

  要不是他持太子令,多少給太子顏面,怕是情況會更難堪。

  「最後一家了。」

  河間郡王,李孝恭。

  杜荷望了望郡王府邸,一路走來,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來,也不帶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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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他進去一看,就有點懵圈了。

  好傢夥。

  外界都說河間郡王,奢侈豪爽,縱情酒色。

  今日一見,果不虛假。

  鶯歌燕舞,鼓瑟吹笙,看的人眼花繚亂。

  他好不容易從婀娜多姿的風采中,回過神來,就把李孝恭叫了過去。

  「駙馬都尉,先坐下飲酒賞舞。」

  李孝恭喝的醉意熏然,臉色發紅,語氣都帶著醉意。

  「見過河間郡王。」

  杜荷禮儀還在,他拱手道:「多謝郡王好意,只不過,在下有命在身,不敢貽誤。」

  「聽說是太子叫你來的,什麼事,說吧。」

  李孝恭隨口說道,他眼睛卻還盯著舞女,手上還不忘飲酒。

  杜荷嘴角一抽,人家是河間郡王,是有底氣這麼做的。

  「太子教令,河間郡王遴選一子,入東宮……。」

  杜荷話還沒說完,李孝恭醉意熏熏的說道:「太子要人啊。」

  「沒問題,我那二子,正好沒地方出仕,明日就去東宮聽命。」

  杜荷沒想到河間郡王會這麼爽快。

  不管是醉話,還是清醒後反悔。

  都是沒有餘地了。

  他大喜過望,連忙應承下來。

  就在這時,李孝恭卻突然捂住胸口,表情極為痛苦。

  在場眾人皆是意識到不妙。

  「郡王,郡王怎麼了?」

  「殿下。」

  府內亂做一團,杜荷神色彷徨,不知所措。

  剛才都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要稟告太子,必須要稟告太子。」

  這是杜荷唯一的念頭。

  ……

  東宮。

  李承乾正在接見一位名垂青史的名醫。

  神醫,孫思邈!

  這位八十多歲的神醫,奔走於民間,卻依舊健壯,鶴髮童顏。

  根據歷史記載,這位可是活了一百四十二歲。

  不是高壽,這是長壽啊。

  李承乾在東廠鋪出去後,就命張思政在暗中尋找孫思邈的蹤跡,發現後,立即禮送長安。

  今日,這位神醫,總算是被他請到宮裡來。

  「孫神醫,孤這腿疾,可還有醫好的可能?」

  李承乾問道。

  「還要小老兒上手看看才行。」孫思邈沒有托大,他其實來之前,就知道太子所為何事。

  只不過,等到他見到太子後,心頭就有些失望。

  望聞問切。

  望字在前,是醫者的基本功。

  他從太子跛腳的情形,大致就有了不好的判斷。

  李承乾撩起褲腿,孫思邈上手一陣摸索,神色越發的凝重與嚴肅,最後化為一聲嘆息,久久無言。

  見他這模樣,李承乾心裡有點失望。

  跛腳畢竟不好看,有礙觀瞻,對儀態形體不好。

  但他也不太強求。

  能醫,當然好。

  不能醫,他也不會去強求。

  沒有跛腳皇帝,未嘗他不能做第一個。

  「神醫,什麼診斷,儘快說便是。」李承乾語氣輕鬆的說道。

  「若早些時候,草民還有辦法,但日久沉疴,腿疾難返,草民無能為力。」


  孫思邈微微搖頭,貴為皇太子,卻因為耽誤,從而落下腿疾,屬實不太應該。

  「就是沒得治了。」

  李承乾輕笑道:「無妨,又不是少了一條腿,相比之下,孤不用杵著拐杖走路,已是好了太多。」

  「太子殿下性情真是豁達啊。」孫思邈感嘆一聲。

  「事已至此,難道孤還能自怨自艾,沉淪不成。」李承乾無所謂道。

  孫思邈道:「不過,也不是不能改善。」

  「改善?」李承乾一怔。

  「草民能用煙燻,藥湯,膏藥等相互輔佐,改善殿下跛腳嚴重的程度。」

  孫思邈緩緩說道:「可能不會像現在這般明顯,效果好的話,輕易分辨不出。」

  「這倒是一個折中的法子,治不好,能改善也未嘗不是一條途徑。」

  李承乾認可這樣的醫治法子,道:「那就有勞孫神醫,為孤改善了。」

  「殿下貴為皇太子,乃是國之儲君,草民自當竭盡全力。」

  李承乾的心情大好,開始詢問孫思邈在民間醫治的事跡。

  「民間疾苦,殿下可能看不到,但草民卻是能時常見到生死。」

  孫思邈有些悲憫的說道:「有的人無藥可醫,有的人無錢可醫,有的人病重不知,驟然而死。」

  「還有的人,病重在床,無人照料,死後不知道多少日才被發現。」

  孫思邈這人值得敬重的地方,在醫學上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他的醫德。

  貞觀初年,李二召見孫思邈,準備授爵拜官的,皆是被他辭拒,奔走民間,救治百姓。

  或許是實踐出真理,又或者是病症多了,對醫術有益。

  反正,孫思邈不在朝中為官,奔走民間,積攢下來了寶貴的世間經驗,著述立傳,留下寶貴的醫典,遺澤後世千萬人。

  李承乾等孫思邈說完後,才道:「敢問先生,何以民間百姓會在疾病上,困難如此,只知等死?」

  「殿下有所不知,一副草藥,就是幾十文,乃至上百文,百姓如何能夠承擔得起?」

  孫思邈嘆息道:「幾十文,可能是一家活命的口糧,他們寧願自己死了,也不願生病。」

  「這還沒算診金。」

  「從先生的話里,孤聽出來幾個信息。」李承乾道:「百姓很窮。」

  「窮?」

  孫思邈一頓,旋即苦笑點頭,「百姓是窮。」

  「但大唐很富裕。」

  李承乾道:「富裕的是那些世家門閥。」

  孫思邈沉默不語,走南闖北,路途多少民間疾苦,他難道沒見到過?

  見到了。

  見到又能怎麼辦。

  「藥材很貴。」李承乾道。

  「藥材稀有,物以稀為貴,沒有不貴的道理。」孫思邈道。

  李承乾:「診金也貴。」

  孫思邈搖頭:「草民不收診金。」

  李承乾含笑,道:「看來先生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啊。」

  「殿下此話何意?」

  李承乾正準備解釋,就見杜荷倉惶而來。

  「殿……殿下,河間郡王突然疾病,情況難料。」

  李承乾目光落在孫思邈身上。

  真是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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