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彼此尊重

  「就是說，出事的客戶確實是白珏的客戶，但白珏又說自己沒有倒賣……」

  說到這裡，陳濤看向又有崩潰跡象的白鈺，嚴肅道：

  「你平時離開工位，有沒有按照規定，先退出系統？」

  白珏聞言一愣，旋又哭道：

  「有、有時候，我確實可能忘了退出。」

  朱強心虛之極，甚至是想要奪路而逃。

  但不能這麼幹，只能繼續指責白鈺道：

  

  「你、你怎麼搞的？我平時再三叮囑，人離開工位，一定要退出系統，不能為圖省事而枉顧保密要求，你是不是耳朵聾了聽不進去啊？這下出事了！我甚至覺得就是你倒賣了信息，現在只是裝無辜！」

  白鈺大叫道：「我沒有！」

  陳濤拍了拍她的肩，目光看向陶無忌，故意詢問道：

  「幹嘛這麼看著我？你是不是有話說？有情況反映？」

  陶無忌點點頭，在朱強吃人的目光中，緩緩道：

  「師父還在哺乳期，經常要去洗手間，有時是沒有退系統就離開工位。而每到這時，朱經理就會抱怨她不好好工作，然後去她的工位，偷偷地幫忙。」

  這話一出真相大白。

  白鈺指著朱強，激動道：

  「是你，是你！是你偷了我的客戶信息！」

  朱強臉色慘白，哆唆道：

  「胡說！才不是我！是你和陶無忌合夥，倒賣信息，最後還要嫁禍給我！就是這樣！我平時對你們嚴厲，你們恨我！你們簡直狼心狗肺！」

  又看向陳濤：「趙行，您千萬別信他們！他們師徒兩個平時就鬼鬼祟祟，行跡很可疑。大概在七八天前，我曾見過他倆偷偷地跑去天台，不知道幹嘛！當時我沒有多想，覺得他們無非就是好上了而已，現在想來卻不只是這麼一回事，可能是分贓！」

  白鈺繃不住了，抄起桌上的水筆去戳他！

  陳濤伸手奪過，然後看向傻眼了的胡悅，問道：

  「你也在櫃檯做事，你覺得誰最有嫌疑？」

  胡悅堅決道：「朱強！」

  說話，她還以為陳濤要追問她為什麼，誰知對方卻吩咐道：

  「那你還不快帶著兩位警察同志出去，控制他的電腦，收集犯罪證據？白鈺你們也去。陶無忌留下來，和苗主任一起跟我去樓上談事。」

  朱強一聽這話，下意識地就往門外沖，卻被身後的正義人士開口叫住：

  「刪掉的數據能恢復，除非毀掉硬碟。你能毀得掉嗎？你有螺絲刀嗎？都拆不開機箱，你還折騰個屁！乖乖配合調查，老實交代問題，不要負隅頑抗。」

  朱強「撲通」的一聲，直接坐在地上，接著被兩位警察扶著去了工位，進行取證工作。

  陳濤帶著苗、陶上樓。等進了辦公室，分賓主落座後，陳濤也不廢話，從抽屜里拿出戴其業寫的條子，將其遞給苗徹。

  苗徹接過並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推薦一個年輕人，有理想有闖勁，很像當年的你。】

  抬頭自然就是趙輝，落款是戴其業。

  苗徹看看條子，又看看侷促的陶無忌，然後還把目光轉回到陳濤身上，問道：「老趙，你該不會是想？」

  陳濤認真道：「小陶確實是個好苗子，本來我是要自己留著好好培養，但我現在什麼情況你也很清楚，小陶在我這裡，前途未必多好，不如就跟著你。」

  跟著苗徹？去干審計？

  陶無忌有些不大情願。

  但聽陳濤這話的意思，看苗徹的臉色，再結合行里最近傳的各種流言，他也終於意識到自己拜錯廟了。

  苗徹沉吟道：「老趙，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也不至於來這麼一出託孤吧？我覺得你真的沒有必要太擔心！」

  陳濤搖頭道：「擔心？我擔的什麼心？我不做虧心事，怕什麼鬼敲門？我只是厭倦了，不想耽誤別人。就麻煩你看在我和戴行的份上，把小陶收了吧！我沒少觀察他，他的能力很強，而原則性更強，若是不干審計，真的浪費人才。」

  苗徹看向陶無忌，看了足有好幾分鐘，才同意道：

  「行，既然戴行和老趙都這麼看好你，我正好也缺人，那就收了你吧！你願不願意啊？」

  我特麼的還能不願意？

  陶無忌作出感激之色，有些激動地說：「願意！願意！」

  無論如何，有人罩著的情況下干審計，總比沒人罩著在大廳當櫃員好，這事值得開心。

  陳濤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叮囑道：

  「苗主任比我強多了，要求同樣也高。你跟了他以後要虛心向他請教，不斷提高自己，加強專業水平。等能力上來了，也要保持初心，不能違背原則。」

  陶無忌連連稱是。

  其實不用陳濤說，他也會爭取拜苗徹為師、當然，拜師本身不是目的，而是要順著這層關係往上面爬。

  陳濤看向了苗徹。

  苗徹自然不客氣，給陶無忌打預防針：

  「趙行說得沒錯，我本人一是看品行，二看能力。以後具體會怎麼樣，我主要還是看你個人什麼表現，絕對不會因為他和戴行的看重，就對你另眼相看並給特殊關照。」

  陶無忌聽說過他，知他眼裡不容沙子，今日一看，果然是古板的性格，正氣凜然，就是不知道真面目是否也這樣？當下大聲地保證道：

  「嗯，我一定會努力！」

  陳濤感慨道：「好了，戴行交的任務，我算是完成了。你們師徒兩個，這就下樓配合處理朱強的事吧！我中午有個局，沒時間請你們，下次有空再聚！」

  說罷，他便起身送客。

  其實，他中午和晚上都沒有商務飯局，只有家庭聚餐。

  ***

  一周後。

  深茂銀行魔都分行，迎來了新一任行長。

  行長辦公室。

  在顧慎的介紹下，陳濤跟一臉得意的李森寒暄道：「歡迎李行來履新！早就聽說你李行的光輝事跡了，今天這一看，果然是年輕有為，不愧為咱們行的十大傑出青年，令我汗顏啊！」

  能有今天的成就，李森自然很有心機，雖暗暗嘲笑陳濤混了這麼多年，總上不去，面上卻禮貌地笑道：

  「哪裡哪裡！趙行你的大名如雷貫耳，今天一見，盛名之下無虛士啊！咱們魔都分行以後還得仰仗你！而我本人，畢竟是初來乍到嘛！若有得罪，還望你多多包涵吶！」

  說罷，伸出了手。

  陳濤自然不會握，只是呵呵一笑道：「好說好說！我們分行全體員工，以後一定會好好配合你的工作，由衷支持你帶領我們繼續前進！」

  李森立刻收回手，極其不爽地暗忖道：

  

  『媽的連手都不肯握，你就這麼配合？你先給我等著，等我騰出手來，第一個要狠狠收拾的人就是你！』

  「這就對了嘛！」

  顧慎呵呵笑道：「之前還有人跟我說，趙行和李行的工作作風不一樣，可能會有衝突，現在可以肯定，這是杞人憂天。」

  『老狐狸，食屎啦你！』

  李森是宋副行長的人，對顧慎沒好感，事實上他也用不著買顧慎的帳，但明面上還是得給起碼的尊重，故而笑著贊同。

  一時間氣氛還挺融洽。

  但是不到半個月，這樣的氣氛便蕩然無存。

  二十七日，周一，魔都分行高層例會。

  李森以濱江支行單獨做富康大廈項目太吃力為由，要求將這項目分割，交由另外的兩個兄弟支行分擔。

  他分派完畢之後，還笑眯眯地詢問道：「趙行長，你覺得這樣行不行？」

  陳濤聳了聳肩：「我把項目給蘇行了，你問他吧！只要他沒意見就行。」

  李森一愣，看向了曾吃過飯的蘇見仁。

  蘇見仁隨意道：「我一個支行副行長，能有什麼意見？領導們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只是有一點我必須要強調一下，富康大廈項目，是我們濱江支行費了很多心思和精力才拿下的，不少員工的績效得靠這個項目，那這部分的錢，應該誰來補上？」

  苗徹本就有意見，一聽這話立刻附和：

  「對，這個項目可以由兄弟行來分擔，但為此付出辛勞的員工的利益，也要有人保障，否則以後若還有類似的大項目，誰還有積極性、為我行爭取呢？我想請問李行，你有沒有就這事形成具體方案？」

  李森臉色鐵青。

  陳濤這時抿了口熱茶，故作責怪地說：

  「苗大主任，你這話未免有看扁李行的嫌疑。他的海外工作經歷比你多得多，可謂是正兒八經的精英！我相信他已經做好了所有方案、哪怕他事先沒有跟我行通過氣！所以接下來嘛，就請你做監督，大家一起研究、討論他的方案。」

  蘇某人竟『跳反』：「今天就算了吧！這事本來也不是會議討論事項，李行就是考慮到咱們行人手少，工作強度不小，想給咱減減壓，也是出於好意，沒有想那麼多，不然也不可能不跟我們通氣嘛！」

  「也是。」

  陳濤表示認可，隨即又對眾人教育道：

  「我還要補充一點。有些人經驗不足，覺得到手的項目怎麼做都可以，而實際上呢？客戶的要求很高，卻又希望包括時間成本在內的成本壓到最低，所以很在意具體經辦項目的人，很忌諱臨陣換將，說直白一點，是看重我這個人，要求我負責。而我精神不大好，也很希望有人能接下這個擔子，但與此同時，我當然也不能負這個項目可能失敗後的相關責任。你們決定吧！我完全服從決議！但這會兒我不得不先開個小差，因為我快要把屎拉在褲兜里了！」

  說罷，便起身離開，但步履卻很從容，完全沒有嘴上所說的萬分火急。

  而他這話外的意思，眾人也都能領會：

  【想分一杯羹可以，但也別怪我搞事，打翻你的碗，最後還要你負責！想做事很難，想壞事卻很容易！】

  李森臉色難看之極，心裡暗暗地發狠：敢跟我作對，我讓你也搞不成！

  等等。

  下午三點一刻。

  李森開門見山，神色十分不快地問道：

  「你什麼情況？真要跟在他屁股後面同我作對？之前你又是怎麼說的？你說在他手底下辦事總被掣肘，還說他是你一生最討厭的情敵，想把他從行長的位置上擠下去、可現在，你竟然當眾為他站台！老蘇啊，我覺得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看得清現在是什麼形勢！他光仗著老資歷得意不了多久，遲早是要狠狠地栽一個大跟頭，而你呢？你爸是咱們的老領導，我是真心地把你當成了自己人！」

  蘇見仁耐心聽完後，竟然先笑了起來，隨後才在李森不解的目光之中，笑著解釋道：

  「哈，看來李行你是真的不了解老趙！說了你不信，他沒想跟你作對！」

  李森一臉的狐疑：「憑他今早幹的事，還不叫作對？真要照你這麼說，他只有當眾騎在我脖子上拉屎，才是作對嘍？你別幫他轉圜了，我絕對不信！」

  蘇見仁感慨：「我也不敢信他會這樣，但是他真的把項目交給我做了，不由不我信。他明確跟我說過，他可以逐漸從分行事務中抽身，但必須要先得到老李你的尊重。」

  李森不爽道：「什麼叫得到我的尊重？他尊重我嗎？還有那個苗什麼，太不像話了！」

  蘇見仁乾脆地說：「他畢竟是副行長，兼支行行長，幾十年的老資格。你初來乍到，確實應該尊重他，尊重他對很多重大事務的領導。只要你同意，分行便你說了算；而濱江支行，自然也還是他的。不必交朋友，只需要彼此尊重。」

  李森心裡盤算一番，態度隨之大轉彎，略帶笑意道：

  「蘇秦靠耍嘴皮子，最後配六國相印，真是了不得。而你老蘇也不差，一口吃兩家，好處都給你占了！帶個話給他，只要他能尊重我，少擺老資格，別對我指手畫腳，我就不動他，讓他安穩地養老。」

  說到這裡，忍不住八卦道：

  「他怎麼回事？怎麼越活還越年輕了？難道陪女兒去美國治病的時候，他自己也做了什麼整容的手術？」

  蘇見仁吐槽道：「他把那些個破項目，比如陽光計劃，都交給我去辦，少了很多煩惱，當然會變年輕。我卻老了不少，這太不公平了！」

  「哈，不要叫苦，陽光計劃該你完成的部分指標，你必須要按時不折不扣地完成！」

  「……」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