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爭者勝
第162章 不爭者勝
說是改日再議,實際上,當天下午,暢春園內就發出了旨意。
「上諭:皇十五子、貝勒胤禑,授安邊將軍,宗室延信授安邊副將軍,領兵五千,馳援巴里坤……欽此。」
胤禑接旨的時候,就明白了康熙的心思。
爭得越厲害,康熙越不肯給兵權。類似胤禑這樣不爭的,反而摸到了兵權。
不過,康熙信任胤禑也有著深厚的基礎。
胤禑不僅是暢春園的大總管,還是領侍衛內大臣兼管護軍營,原本就掌握了不小的兵權。
陛辭的時候,康熙問胤禑:「有何要求,說吧?」
「回汗阿瑪,巴里坤深處西北邊陲的腹地,臣兒最擔心的是,糧草的供應問題。」胤禑曾經和康熙深入討論過西北邊境安定的問題,根子就是一個字:糧。
康熙點點頭,說:「朕已命年羹堯為川陝總督,有他替你在後方督理糧草,軍糧應無憂。」
年羹堯是康熙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近臣,由他擔任川陝總督,既可以向前方供應糧草,也可以掐斷前方的糧道。
不管是誰帶兵出征西北,都必須看年羹堯的臉色。
康熙此舉,確實高明,緊緊的抓住了西北問題的牛鼻子!
補給問題解決了,胤禑接著提要求:「臣兒恭請汗阿瑪允准,調幾營火炮,一起增援巴里坤。」
康熙思考了一下,慷慨的說:「給你兩營火炮,共100門子母炮。」
「請汗阿瑪允准,撥給索倫兵數百。」
有了攻堅的火炮後,胤禑趁機提要求,想要騎兵突擊的骨幹力量,人型裝甲——索倫兵。
「給你三百吧,不能再多了!」
胤禑畢竟是信得過的親兒子,康熙也不希望,他在西北戰敗,把天家的臉面丟得一乾二淨。
「懇請汗阿瑪,授予臣兒自專之權。若是戰敗,臣兒無顏再回京城!」胤禑的軍令狀,擲地有聲。
康熙卻拉下臉,厲聲斥責胤禑:「就算是戰敗了,也要活著回來,朕再不希望白髮人送黑髮人,懂麼?」
「嗻。」
在大清的將軍序列之中,奉命大將軍最為尊貴,幾乎無所不管。
撫遠大將軍,實權還不如安國大將軍。
所謂安邊將軍,少了個大字,就只管本部兵馬,沒有權限插手地方軍政事務。
至於,各地的駐防將軍,早就淪為地方督撫一類的封疆大吏。
胤禑帶兵出京的時候,手頭其實只有兩營火器兵、一千驍騎兵以及三百索倫兵。
等胤禑到了西安之後,從各地調來的兵馬,才能正式歸建。
大清的調兵遣將,有個鮮明的特點,只從各處調兵千人以下。
比如說,河南調五百,山西調三百,四川調四百等等,這些小股兵馬都在西安集中。
客觀的說,這種一小股一小股的調兵遣將方法,隊伍小巧靈活,行軍速度極快,非常適合鎮壓小規模的農民起義。
但是,碰上有組織有紀律的大規模礦工隊伍,或是海上隨便機動的英軍,那就有大麻煩了!
朝廷對西北用兵,到目前為止,只有一條出兵路線,那就是出直隸,經河南,過西安。
在甘肅境內,就要分為兩個方向了,一是從西寧進青海,一是經敦煌,抵達巴里坤。
乾隆平滅準噶爾人的糧草供應,主要是由晉商們的馱隊,出張家口,從口外把糧食運輸到草原上的各個囤糧點。
這麼做的好處是,方便大軍隨時取用糧草。
不過,康熙還不知道這個方法,並未提前布局在草原上四處囤糧。
於是,胤禑就只能帶兵出直隸,下河南,由風陵渡口,入陝西了。
之所以不走山西一線,那是因為,晉豫兩省交界處的所謂太行八陘,極大的限制了後勤隊伍的行軍速度。
尤其是,胤禑的隊伍里,帶著大量的火炮,不方便翻山越嶺。
大軍離開了京城之後,胤禑每天晚上,都要按照規定要求,用六百里加急,將請安折送達御前。
作為帶兵的將軍,胤禑有義務及時告訴康熙,他帶的隊伍,今天到了哪裡?
和現代戰爭不同,由於後勤補給的艱難,大軍每天的前進速度,必須符合兵部的規定。
規定走五十里,就只能走五十里,多一里都不行。
大軍的行軍管理,胤禑完全交給了延信去操持,他自己則專心致志的研究,旗幟、軍鼓、號角等軍令指揮必備的道具。
上次,指揮騎兵,偷襲背反的蒙古人,胤禑對於旗鼓號角之類的軍令載體,幾乎是一竅不通。
這一次,胤禑有的是時間,研究這些東西了。
從直隸到河南,一路都是大平原,胤禑的行軍速度,也快得很。
不過十幾天的工夫,胤禑就帶兵抵達了黃河上的第一重鎮,開封府。
開封,是河南的省會。
河南巡撫鹿佑,領著闔省官員,出城十里相迎。
誰料,鹿佑見了胤禑後,竟然說:「十五爺,大軍可否繞城而過,免得進城擾民?」
胤禑聽說過鹿佑,知道他是個出了名的能吏。
鹿佑身上最出名的事,就是兩年內,先後因水災和旱災,奏請朝廷,豁免了災區33縣的全年錢糧。
在大清官場上,既有噶禮那種貪得無厭的贓官,也有張伯行這種清廉如水的清官。
按照一般的邏輯,胤禑應該答應鹿佑的請求。
但是,胤禑不想背負施恩地方的惡名,所以,他故意拉下臉,反問鹿佑:「大軍尚未進城,鹿中丞怎麼知道會擾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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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老子都還沒有帶兵進城,你怎麼知道會擾民呢?
鹿佑拱著手說:「不瞞十五爺您說,河南地方的士紳和商賈,一起湊了兩萬兩勞軍銀,另有五十頭豬,十頭羊,青菜若干。」
胤禑一聽就懂,開封城裡的官紳們,都知道一個規律:八旗兵過境,比土匪來了,還可怕!
說句心裡話,胤禑帶兵從直隸走到河南,一路之上,都是秋毫無犯。
但是,各地的地方官們,根據能力的大小,皆有程度不同的孝敬。
這種孝敬,就一個目的,請求軍隊不擾民。
胤禑不缺銀子花,凡是收到了類似的孝敬,他都平均分配給了隨行的每一位官兵。
把地方上慰勞大軍的銀子,分給丘八們,乃是常規性的操作,不僅不犯忌諱,反而會獲得康熙的讚賞。
畢竟,不偷不搶,不燒不殺的情況下,地方上自願給大軍銀子花,朝廷也是喜聞樂見的。
實話說,胤禑帶兵一路走來,開封城的士紳和商賈,比保定那邊,大方多了。
大軍經過保定時,直隸的商民,只樂意掏五千兩銀子而已。
不過,開封府是黃河上的商業重鎮,人財物都很集中。
保定雖然也是省會,卻少了黃金水道的加持,其商業發展水平,也遠不如開封府這麼繁榮。
按照經濟發展規律,自宋代以降,除了京城之外,內陸城市的商業水平,肯定不如水運城市,水運城市又不如海邊的貿易大城。
收了好處的胤禑,順水推舟的下令,大軍就在開封城外駐紮,誰敢擾民,一律砍下狗頭!
在開封府停留了三日之後,胤禑帶著大軍,坐上了鹿佑徵集來的各類船隻,浩浩蕩蕩的逆流西進。
到了風陵渡口後,胤禑正想命人送滾單給年羹堯,卻不料,手下來報。
「稟大帥,川陝總督年羹堯,就在風陵渡的西岸,等著拜見您!」
胤禑不由微微一笑,一向狂妄自大的年羹堯,終於被他打乖了。
既然年羹堯變得如此乖巧了,胤禑也不想端什麼架子,索性乘船渡過了河南省境,駛入了陝西省境內。
在大清,地方官一律不允許擅離汛地,所以,年羹堯只能被迫等在陝西這邊的渡口。
船靠岸了之後,胤禑的身影剛出現在船頭,年羹堯便拍下馬蹄袖,紮下深千,畢恭畢敬的說:「川陝總督,奴才年羹堯,請十五爺安。」
胤禑緩步走過跳板,親手扶起了年羹堯,笑眯眯的說:「亮工啊,咱們又見面了!」
「奴才早就盼著十五爺您了……」年羹堯趕緊大拍胤禑的馬屁。
實話說,年羹堯敢和老四裝傻充楞,卻頗為忌憚胤禑這個臭流氓。
只要一言不和,胤禑就敢當場動粗,年羹堯還不敢還手,這誰受得了?
和胤禑相比,老四這個正經的主子,反而文明太多了。
站在一旁的陝西巡撫雍泰,親眼目睹了,年羹堯對胤禑奴顏婢膝的醜態,當場驚得目瞪口呆,竟然咬破了舌頭。
年羹堯這個狗東西,仗著今上和老八的寵信,肆無忌憚的欺壓雍泰,雍泰一直是敢怒不敢言。
沒想到,年羹堯見了胤禑之後,比乖孫子還要乖,雍泰立時眼前一亮!
若是攀上了胤禑的高枝,還需要受年羹堯的窩囊氣麼?
「陝西巡撫,奴才雍泰,請十五爺安!」
胤禑扭頭一看,卻見雍泰居然比年羹堯還要恭順得多,心裡多少有些奇怪,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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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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