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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百官跪諫,高拱嘔血!

  第484章 百官跪諫,高拱嘔血!

  京師。

  昌平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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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益於昌平這幾年的發展建設,昌平本身就擁有著一幫精通營建的工匠。

  當書院定下擴建,要將已經被皇帝賜名書院山的整座山囊括進來,這幫工匠立馬就開工建設。

  如今,書院山已經被一道厚實的院牆圍了起來,各處分院也已經一日高過一日,眼看著就要建成了。

  而書院裡的麻將聲,自從嚴太師榮退,便同樣一日不曾停歇過。

  這一次。

  陽光正好。

  書院裡,麻將聲依舊。

  徐渭帶著最新的消息,走進了專屬於老太師和三位老夫子的麻將室雅間內。

  「太師,賓客從南邊送回來的最新消息。」

  徐渭很恭敬,拿著幾份消息站在一旁。

  嚴嵩則是眯著眼靠在椅子上,將手中搓了許久的麻將丟到桌上:「一萬。」

  早已等候多日的下手位王畿,立馬攤開兩張一萬:「碰!」

  他又丟出一張二萬。

  隨後側目看向嚴嵩:「聽牌。」

  可嚴太師卻是微微一笑,右手朝著自己面前的牌堆輕輕一揮:「胡。」

  王畿瞪大雙眼,看著嚴嵩獨釣二萬的胡牌,臉上露出一抹羞憤。

  他有些不甘的詢問:「這牌也能算到?」

  嚴嵩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在王畿惱怒的注視下,嚴嵩笑吟吟的回頭看向徐渭:「紹庭那小子在南京又寫了什麼信?」

  徐渭頷首:「賓客回信,說今後俸祿全都送給太師以作賭資,除此之外便沒說什麼了。」

  嚴嵩哦了聲:「那小子這麼有孝心?」

  嚴太師嘴裡問著話,可手上的洗牌碼牌的動作卻是不慢:「他這次是想讓老夫幫他做什麼?」

  徐渭臉上笑了下:「太師慧眼如炬,什麼都瞞不過您老。」

  牌桌上,已經到了抓牌的階段。

  嚴嵩碼好牌,然後哈哈一笑,滿臉曖昧的看向桌上另外三人,雙手向前一推。

  「不好意思了諸位。」

  「天胡!」

  「哈哈哈哈哈!」

  嚴太師天胡的笑聲衝出屋頂,驚的周圍正在營造的工匠人們紛紛側目。


  而在屋裡,卻是伴隨著傳來幾道怒極的咒罵聲。

  罵的很髒。

  徐渭看著手氣牌運大好的嚴太師,不敢抬頭唯恐被三位徹底輸了個精光的老夫子給盯上,趕忙開口:「賓客說,浙直總督、浙江巡撫趙貞吉,為官清廉,當差能幹,該……提一提了。」

  已經開始數錢的嚴嵩,絲毫不顧桌上三人的憤怒。

  將銅板一粒粒的裝進自己的錢袋子裡。

  「那就等趙貞吉上奏疏後,讓他入閣吧。」

  徐渭得到了回答,便躬身作揖,趕忙逃離此處。

  等到徐渭離開。

  聶豹眯著眼看向嚴嵩:「如今內閣之位,嚴家也能一言而決,難道就不怕外面的人說嚴家把持朝綱?」

  瞧瞧現在都叫什麼事。

  趙貞吉一個浙直總督、浙江巡撫想要進步,想要入閣。

  消息送到京中,嚴嵩連想都不想,就能開口直接定下來。

  可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那麼多官員,不光是趙貞吉一個人有入閣的資格啊。

  嚴嵩卻是面色不改:「我家乖孫都說趙貞吉清廉能幹,如何就不能讓他入閣了?老夫這是為國推舉賢才,利在社稷,誰能說我一個榮退了的老頭子把持朝綱了?」

  這一次榮退,可以說是讓嚴嵩見識到了為官的另一面。

  原來。

  官。

  還可以這麼當的。

  自己不在朝中,可朝中處處都有自己的影子,表示首輔高拱也能無視自己的存在。

  而朝中有什麼動靜和風波,卻又偏偏不能波及到自己身上。

  誰讓自己現在就是一個榮退的老頭子呢?

  自己就是個在家養老的老頭子而已。

  聶豹呵呵一笑,沒再多說什麼。

  畢竟說起來,自己在嚴嵩面前還是矮了一輩的,正德十二年自己是拜過嚴嵩為師的。

  王畿卻是因為輸了錢,悶悶不樂道:「可東樓還有潤物都在朝中,小雀兒也有個龍虎大將軍的名頭,長久以往,他們在朝總會被人抓住把柄和機會。」

  錢德洪卻立馬開口:「小雀兒那是陛下的福將,身在朝中卻又游離在朝堂之外,因果不沾。潤物更是陛下寵信的臣子,如今說來真正擔心的也就是東樓了。」

  嚴嵩對此點頭表示認同:「說來,若陛下這兩年……到時候讓東樓去翰林院修書,是個好差事。」

  三人齊齊的看向嚴嵩。


  因為他這話里,已經包含了嚴太師認定皇帝活不了幾年就會駕崩,到時候新帝登基,嚴世蕃就可以去翰林院為皇帝修實錄的暗示了。

  王畿立馬詢問道:「東樓能願意?」

  按照他的認識,嚴世蕃可不是個能心甘情願遠離權柄,躲進翰林院給皇帝修實錄的人。

  嚴嵩卻是哼哼了一聲:「他如今就算不為兒子著想,也該為他的孫子想想,一家之榮,一國之盛,豈容他再胡來!」

  這是用嚴無憂綁住嚴世蕃這個當爺爺的呢。

  三人不再說話。

  王畿將手伸到了嚴嵩面前的錢袋子上。

  不多時。

  麻將聲照舊響起。

  而在北京城裡。

  一場巨大的風波已經醞釀到了最後。

  因為朝廷中開議新政,支持者和反對者,從一開始的爭辯新政之法,轉到最後雙方的直接人身攻擊。

  無數彈劾奏疏在朝堂上如潮水一般洶湧著,各部司衙門的官員都已經無心朝政國事,陷入到彈劾和自辯的處境之中。

  紛紛擾擾。

  好不熱鬧。

  倒是長官奏本用紙的戶部乙字庫的人忙的不可開交。

  畢竟這些朝中官員相互彈劾自辯,用的奏本紙張都要他們來出。

  這一日。

  在上午朝中又一次進行了一波彈劾和自辯風潮後。

  中午各部司衙門按時開火做飯,好讓官老爺們都能吃飽肚子,繼續紙筆攻擊對面的人。

  然而。

  今天卻又註定了是不一樣的一天。

  當各部司衙門裡支持新政的官員寫好議論新政利國利民的奏疏,或者是攻擊反對者的彈劾奏疏,亦或是回應自己被彈劾的自辯奏疏,準備將這些奏疏送到內閣。

  卻發現,對手忽然都消失不見了。

  不多時。

  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人們也終於是知道了真相。

  以禮部尚書嚴訥為首,六科和都察院的部分反對新政的科道言官為輔,與朝中一眾反對新政的官員,在中午吃過飯後便齊齊的出了衙門,趕赴到了西苑的西安門大街,近五百名京中官員按照品級整齊的跪在了西安門下!

  勸諫!

  百官勸諫!

  熟悉的一幕,再一次浮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這一幕,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無比的熟悉。

  自正德朝開始,京中百官跪諫宮門,已經是發生過無數次的事情了。

  便是本朝,自皇帝親自開啟的大禮議之爭開始,便有過不知多少次的百官跪諫。

  結果也都清清楚楚。

  那時候,皇帝面對朝中百官宮門跪諫,發動了一次次的廷杖,那些年裡因為官員跪諫宮門,被廷杖致死的官員就不知凡幾。

  幾十年過去了。

  現在,又要再次上演了嗎?

  內閣。

  剛剛接到西安門外百官跪諫宮門前消息的首輔高拱,瞬間眼前一黑,一下子就跌坐在了椅子上。

  嚇得袁煒和李春芳趕忙起身趕過來,攙扶住腦袋裡氣血一陣陣翻湧的高拱。

  前來通報消息的官員低著頭不敢動彈半分,幾名在內閣做事的中書舍人更是畏首畏尾,大氣不敢出一點。

  「元輔!」

  「元輔醒醒!」

  「傳!快傳太醫為元輔診脈!」

  袁煒和李春芳兩人看著聽到消息後就立馬昏厥過去,臉色一陣發黑的高拱,也是被嚇得心亂如麻,唯恐高拱在這個時候出什麼事。

  今天已經鬧出百官跪諫西安門的事情了。

  要是再鬧出因為百官跪諫,當朝首輔怒極沖血而亡,這事情就徹底解決不了了。

  朝廷的體面和所有人的顏面,也都要徹底被丟光。

  袁煒幾聲呼喊,始終不見高拱有什麼反應,他慌亂的看了李春芳一眼,然後一咬牙,伸手狠狠的卡在了高拱的人中上。

  袁閣老真的是被嚇到了。

  手指頭的力道無比的大。

  眨眼間,袁閣老的指甲就已經重重的陷入高拱的人中下。

  已經是見血了!

  李春芳則在一旁不斷的大喊著:「元輔!元輔醒醒!」

  中書舍人們也是慌亂的衝出外面,胡亂的大喊著:「太醫!傳太醫!快去找人!」

  班房裡。

  高拱終於是被袁煒掐的醒轉了過來,他被兩人攙扶著,軟軟的斜靠著,軟綿綿的睜開雙眼,卻已經是兩行清淚落下。

  只見往日裡秉性剛硬強烈的高拱,這時候掛著滿臉的淚水,神色憂慮哀愁:「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袁煒連思考的能力都被嚇丟了,看著眼前落淚哀傷自嘆的高拱,只覺得這位首輔是不是真的要不行了。


  高拱忽然坐在椅子上直起身子,瞪目揮手,直指前方。

  周遭眾人只聽一聲怒吼。

  「你們是要逼死老夫嗎!」

  噗。

  一口淤血,從高拱的嘴裡噴出,撒了一桌子,落在地上。

  斑斑血跡。

  袁煒被嚇了一跳。

  可李春芳卻是臉上露出笑容,手腳忙亂的為高拱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嘴邊:「吐出來就好!吐出來就好!元輔快喝些水,這口血氣出來就沒事了……」

  袁煒滿臉呆滯的看向被李春芳餵下一口水的高拱,果然是原本黑沉沉的臉色,漸漸恢復了一些氣色,他不安的問道:「這樣真的沒事?」

  李春芳搖搖頭,可臉上卻是愁容滿面,手掌不停的順著高拱的後背。

  高拱則是瞪大雙眼,氣息沉重:「老夫還死不了!現在還不會死!」

  他的嘴邊還掛著血呢。

  袁煒看的是眼角抽抽。

  李春芳卻是反應最快,見高拱已經醒過來,將那口淤血吐了出來,立馬轉頭看向屋中的內閣中書舍人:「去!讓兵馬司的人全都去西安門,務必要圍住那幫蠢貨!」

  袁煒這時候終於是反應過來,趕忙補充道:「快去找人啊!萬不能讓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動手!」

  兩人對視了一眼,全都是無奈至極。

  雖然那幫官員去了西安門下跪諫,也是奔著新政來的。

  可他們兩人在內閣做事,卻又偏偏不能在這個時候讓那些人出半點事。說是讓兵馬司的人圍住西安門下跪諫的百官,何嘗又不是為了保護住這些人,免得被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動用廷杖。

  高拱臉色陰沉,眉頭皺緊,卻沒有開口否定。

  即便他因為這些人暈厥過去,更是吐了一口血,可他也偏偏同樣不能讓那些人出事。

  當內閣里的人因為今日這突發之事,忙的不可開交。

  緩了好半天的高拱,也終於是覺得恢復了些氣力,在李春芳和袁煒的攙扶下站起身。

  「走!」

  「咱們一同去西安門!」

  這幾個字,幾乎是高拱咬著牙說出來的。

  百官跪諫西安門,他這個當朝首輔,就算是吐血了,只要沒徹底暈死過去,那就必須要在第一時間趕到場。

  袁煒和李春芳兩人也不敢勸說什麼,只能是左右攙扶著高拱,搖搖晃晃的往外走,趕去西安門那邊。


  隨著內閣三人動了起來。

  整個北京城也早就因為西安門外鬧出來的百官跪諫聞風而動。

  首先自然就是好事的又家住在西安門外附近的京師百姓,雖然不敢靠近,但還是將西安門大街前的街口給圍了起來。

  接著就是離著西安門最近的西城兵馬司,還沒有得到內閣的消息,就已經齊齊出動趕到西安門大街,前面堵住百官繼續靠近西安門的道路,後面將街口的百姓攔住喊話驅趕。

  畢竟在場的都是朝中官員,鬧出這麼大的事情,等下還不知道這些人嘴裡會說出些什麼駭人聽聞的話,真要是讓百姓們都聽了去,天知道這些人會如何議論朝廷。

  最後才是京中各部司的官員忙不擇路的從各處趕了過來。

  等高拱由袁煒、李春芳兩人攙扶著,領著一大幫內閣做事的官員和宮中太監趕到西安門的時候。

  西安門大街早已是人頭攢動。

  而在宮門前,數百名官員,穿著官袍、抱著笏板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見到高拱和內閣的人都來了。

  跪在隊伍之中的禮部尚書嚴訥,當即看向左右同僚。

  「朝有奸佞,天下不寧,君上漠視,國將不國!」

  「臣等死諫,望君上正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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