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那就該我來管了
暴勝之身為御史大夫,三公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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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第一次被如此詰問,他此刻怒不可遏,對著劉靖再度喝道:「景皇孫,我等是監審!」
廷尉邴吉也是喝道:「這裡是廷尉府,我才是廷尉!」
他們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劉靖就算是皇孫,也沒這麼堂而皇之的反客為主吧?
更何況,不要忘記太子即將被廢!
現在難道不是你來攀交吾等,在陛下詔命下達之前,讓吾等三公九卿去求情的嗎?
胡巫行騙,你驅趕胡巫就是!
結果剛才卻一概不論,派人前去驅逐所有方士,想得罪整個長安的王公貴戚?
現在又審問他們,妄想一日定三案?
真是痴人說夢!
「二位是老糊塗了,這麼快就忘記我來幹什麼?還是你們故意如此,也想抗旨?」
此話一出,不管是邴吉還是暴勝之,都越發憤恨的盯著劉靖。
「說!」
「公孫敬聲挪用北軍軍費,死有餘辜!」
「我問的是公孫賀!」
「公孫賀用巫蠱詛咒……」
「啪」的一聲,劉靖拍案而起,「兩位,我再重申一遍,大漢沒有巫蠱!」
「甚至此案疑點重重!一個遊俠朱安世,到底是怎麼知道,公孫父子在直道下埋藏了詛咒陛下的人偶?」
「其一無官身,二無殷親,三無證據證人,為何說的話你們卻奉為金科玉律。竟然真的能讓一國丞相、兩位公主、乃至衛家長子衛伉,以及平陽侯曹宗被牽連誅殺?」
「還有,前段日子江充以巫蠱陷害太子宮,太子宮尚且派出信使,甚至親自前去,都見不到陛下?」
「為何一個犯人,寫的所謂的舉報信件,卻能直面陛下?」
「請兩位回答我。」
頓時。
邴吉和暴勝之兩人的臉色,一片煞白。
望著劉靖咄咄逼人的眼神,邴吉神色肅穆,顫聲道:「景皇孫,這不該是你詢問的。」
「還有,朱安世當初貿然闖入陛下寢宮,欲刺殺陛下。此等要犯抓住之後,陛下自然要詢問卷宗。吾等如實記錄,而後被陛下看到朱安世所言,又在其描述的直道旁邊搜到了詛咒所用的人偶。」
「就算巫蠱不算罪過,但公孫賀父子犯下的種種罪孽,以及謀害陛下之心,就足以被賜死!」
廷尉邴吉說完。
暴勝之也當即道:「當然,若是你想以無巫蠱,為公孫賀父子翻案,可在他們罪責中免去巫蠱便是。可其詛咒陛下之心,卻不能就此揭過。處其父子身死,判的毫無問題。」
「至於無巫蠱嘛,吾可拿出卷宗,如今你我三人共同見證,只需在廷尉府的卷宗上輕輕一划巫蠱之罪,此案就算揭過……如何?」
劉靖聽著這些,心中一沉。
邴吉的表情已經告訴了他,此案沒有那麼簡單。
而他們能後退一步,這或許也已經是他們所能處理的極限。
只是……
「那衛伉、陽石公主、曹宗……等人呢?」
劉靖聲音平和,但聽到邴吉、暴勝之耳朵里,卻讓二人身形一顫。
「景皇孫……你當初只說定可定之罪,這些人都有必死的罪,您要深究?」
「為何不能?」
御史大夫暴勝之急道:「景皇孫,實不相瞞,從建章宮回來後您一日定三案。足以震驚國朝,接下來,等著你的是來自四面八方的狂風暴雨!」
「你實在不該把心思和時間,浪費在已經結定的案件上。」
「更重要的是,公孫賀一案,與你要做這幾件事相比,本來就是個添頭,想來陛下當初也是因為你說的太快,所以才隨口答應。」
「可是如今此案,一無冤屈者,二無親屬叫冤,三無新證據證人……又涉及當朝公主、丞相、乃至衛大將軍的長子,衛長公主之子……」
「當朝上下,實在是無人敢管。」
說了這麼多,暴勝之自認為他們已經說的非常明白。
這個案件,你景皇孫就當作添頭。人都死完了,你又叫什麼冤?
「無人敢管?」
然而,面對二人隱隱約約之間的警告。
劉靖忽然邁步而出,一步步的走到二人近前。
他的眸子與兩人對視,雙目之中,卻迸發出了無法掩飾的堅定和執著!
「那就該我來管了!」
說著,他登時看向廷尉邴吉!
音若雷霆落地,字字鏗鏘。
「現在,拿出當初涉及公孫賀父子,衛伉、曹宗等人所有的卷宗……幾個疑點、幾個謎團、涉及到誰、哪處不合理、哪處需要重新調查,哪處的罪責是該廢止,哪處是有人故意栽贓?哪處是爾等故意判案,甚至……哪怕涉及到陛下!」
「一條一條……一件一件,我都要重新梳理此案。」
這時,邴吉的臉色,早已經有些白的不正常。
他聲音驚惶、甚至帶著一股急切和懇求。
「景皇孫,勿要執迷不悟!」
劉靜大袖一揮。
此刻的他,也是被面前兩人三番兩次的阻攔,給憋起了火。
既然都認為他是被劉徹捧起來張湯、王溫舒之流,遲早狡兔死。那他現在還就是大漢朝的神劍了。
最好把天捅破!
他最喜歡的就是硬碰硬。
想到這裡,他便怒聲道:
「我漢室如今律法不正、執法不明,以巫蠱害人、栽贓陷害已成風氣的局面,該結束了!」
「公孫賀的巫蠱案,衛青長子衛伉、衛長公主之子曹宗,又是如何牽連其中?還有陽石公主就算與公孫敬聲有染,但應該也不至於死罪……」
「還是巫蠱!」
「陛下信了那些酷吏所言要拿巫蠱害他,所以不惜殺了功臣的子嗣。」
「還是說,陛下早就需要這個結果,至於過程,他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故意縱容,要殺自己的女兒?」
「景皇孫!」
縱然是聽過劉靖當初念過《還願疏》,現在的邴吉和暴勝之,在如此近距離之下聽到這些,還是被驚得臉色劇變!
他們心驚肉跳,甚至生出了不敢在這裡待的想法。
「好!好!好!臣不敢拒絕皇孫,卷宗就在這廷尉府,景皇孫可自己去找……」
「我等現在才知道,原來景皇孫不是那麼簡單的要廢置巫蠱罪名,而是真的要為公孫賀、要為衛伉,乃至那兩位公主翻案!」
「可我邴吉還是要警告皇孫兩句……此案不可動!不可查!」
說完這些。
邴吉竟然直接大跨步的要離開朝堂。
「臣這就去面見陛下,臣這就去找陛下……」
而暴勝之也是急忙跟著前去。
「景皇孫真是……目無君上啊。」
這一刻,董躬仲和莽通也是從方才的「呆滯」中反應過來。
二人表情還有些驚駭,看著劉靖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瘋子。
「早聞其名,不如今日一見,妄老夫之前還想著和景皇孫攀交,多謝……多謝景皇孫不交之恩啊……」
其話語似乎真的飽含歉意,說完便立刻轉頭,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
「仙師,您慢點……」
「慢什麼?快走!快走!老夫也去找陛下!問問陛下找了個什麼人……其所作所為,這是要把長安翻個天不成?」
……
眼看著四人紛紛離開。
劉靖沒有阻攔,他看向四周,發現廷尉府的官吏們,都在一旁躲著,根本不敢上前。
劉靖便自己前去尋找卷宗……
……
而劉靖並不知道,隨著他的命令發出。
此刻的長安,早已經是一片大亂。
盧階、燕生二人,命令所過之處,各個貴戚侯府全都亂作一團。
「陛下只說巫蠱,驅逐胡巫,什麼時候說驅逐相面的了?」
「我府中的李丹師,是曾經給陛下送過丹藥的,陛下都沒法讓他走,你們敢?」
「來人,給我轟出去!」
「走走走!我倒要看看,拿個符節真無法無天了,我去見陛下……」
各個王公府邸都傳來怒吼,不一會兒,前往未央宮的路上,已經是大臣群聚。
眼看著己方的人越來越多。
眾人的底氣更足。
不一會兒,聲勢已經是浩浩蕩蕩!
……
而與此同時,未央宮、劉徹面前。
暴勝之、邴吉、連董躬仲等人都來到此地。
「他要追根問底,不僅要翻公孫賀的案子,衛伉、曹宗、連公主的案子都要一起翻了?」
劉徹正看著面前的卷宗,聽到他們此次說的話,已然目眥欲裂。
「陛下還不止……」邴吉惶恐跪地,趕忙道:「景皇孫還說此案也有陛下的影子。」
「他說……這全是陛下任用急功近利的酷吏,抓住巫蠱就大辦血案。還說也有可能是……是陛下故意縱容,就是要這個結果……」
「這臣等實在……」
其話還沒說完,「哐」的一聲。
卻見劉徹徑直將手中的卷宗扔了出去,他猛地起身。
「他還說了什麼?」
廷尉邴吉抬頭又低頭,似乎為接下來的話而感到恐懼,「他還說……陛下是故意害自己的女兒。」
咚!
卻見此刻,劉徹似乎被氣急,身形踉蹌就要摔倒,還是他猛地扶住低矮的桌案,這才穩住!
他咬牙切齒的吼出四字。
「孽子!孽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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