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驚人之舉!
望著面前痛哭流涕,悔恨之意十足的鉤弋夫人。
劉徹徐徐上前,聲音中沒有絲毫怒氣,「你何罪之有?」
鉤弋夫人抬頭,梨花帶雨的面容我見猶憐。
「臣妾不該舉薦江充,此人當初從匈奴回來拜訪堯母宮,臣妾聞其當初是陛下派去匈奴的,遂起了見他的心思。卻不想,其心腸歹毒……」
「你當初只是給他找了個差事干,最開始朕也只給他一個繡衣使者。」劉徹彎下腰,將鉤弋夫人扶起,「後來其辦事剛硬,不通人情,是朕認為他是個人才,才提拔起來的。最後官居水衡都尉,也是朕讓他幹的!」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要說錯,難道你要說朕的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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鉤弋夫人惶恐彎腰又要拜下去,「臣妾不敢。」
「行了。」劉徹握著她的手,感受著手心裡的柔軟,「你給朕生了一個堯,朕又豈會不信你?」
「江充是朕提拔的,此人之前和太子有些過節,想來也是因為這些小過節,最後鋌而走險,欲以巫蠱陷害……」
說到這裡,劉徹微微一頓,「不過,都過去了。況且誰知道太子心裡的想法是怎樣的?巫蠱或許不能害人,但其心呢?其心誰又知道?」
「此次他更是起兵,開啟武庫,釋放囚犯,令百姓囚犯著甲。朕能容他,百姓不能容他、大漢的官員不能容,漢律、祖法皆不能容!」
說起這些時,劉徹聲音果斷,仿佛早就下了決定。
「朕的詔命早就擬好了,回長安就發出去!」
感受著劉徹此話之中的分量,鉤弋夫人惶恐的表情終於有所緩解。
但一想到,這些天那個真正鬧出天象變化,且今日更是「死而復活」,夢見太祖高皇帝的景皇孫。
她心中又是一沉。
「可陛下讓景皇孫去查案……臣妾聽聞,景皇孫已經明言,是臣妾薦舉的江充。要不然,讓臣妾見見這位皇孫,將其中來龍去脈說清楚,也讓景皇孫不要誤會,耽誤了為陛下查案。」
「哼!」
誰知,聽到這裡的劉徹,卻是突兀冷哼道:
「你說此子?」
「剛開始,朕也以為此子是個機敏之輩,是個心有溝壑之徒,能想到獻出祥瑞的藉口來見朕。光是此舉,就比長樂宮、太子宮裡的那些人強多了。膽大心細,有勇有謀……」
說到這裡,劉徹似乎又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又道:
「可誰知道,朕也有看錯人的時候。」
「此子就是個一根筋,還沒見到朕時,就敢言朕年老昏聵,見到朕後,更是開門見山,說朕縱容江充是要廢儲!」
鉤弋夫人聽到這裡,檀口微張,似乎被驚住了,「景皇孫如此大膽?」
「你不是聽到過嗎,還驚訝什麼?這次在群臣面前,寫《還願疏》繼續言朕過錯,還敢在萬眾矚目下砍掉江充的人頭!隨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就更讓朕確定……此子那腦袋,就是石頭做的,沒有腦筋,光知道橫衝直撞,跟匹夫有什麼區別?」
「從其活了過來後,朕就想通了……或許也就是他,才能求雨成功,才能讓太祖高皇帝都進入其夢,才能得天之佑。」
劉徹說到這裡,又不由得道:「既然如此,朕也沒指望他多少,此次讓他辦案,讓他一根筋去頂撞別人去,他要正長安風氣,朕倒要看看他如何正?」
鉤弋夫人聽著劉徹對景皇孫的評語。
心中也似乎放鬆了不少,如此耿直的皇孫,好像……倒也不算難纏。
「臣妾有何福分,能得陛下如此信任。」
鉤弋夫人又是垂淚低泣。
劉徹伸手抹去她的眼淚,雙眼柔和又深邃,
「朕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在做什麼,要做什麼……你也不必整日驚憂。」
「收拾一下,明日回長安。」
提起長安,劉徹的面龐也嚴肅起來。
「那裡,才是朕接下來要大力作為的地方。」
鉤弋夫人點了點頭,二人很快進入寢宮。
一夜即過……
翌日。
建章宮通往長安的路上,車馬絡繹不絕,期門羽林開路……
然而,道路兩旁,百姓綿延不絕,哪怕是期門羽林想要驅趕,因為人太多,也沒辦法全都驅趕,只能由他們站立在道路兩旁,阻止人群進一步占據道路,讓官員以及陛下的車馬先行。
有官員坐在馬上,可以清晰的聽到眾人所言。
「景皇孫呢?聽說前天晚上下雨,也和景皇孫有關?」
「何止有關,那一夜還電閃雷鳴,距離建章宮近的還能看到神明台上的雷火金頂,著實猶如神仙降臨,震撼世間!」
「我還聽說景皇孫被奸人所害,又復活過來了。」
「我也聽說了。」
「昨天發生的,還說高祖皇帝都顯靈了,好些人都看到了。最後連陛下都不得不退一步,給了景皇孫追查此次巫蠱,乃至清查方士的大權!」
「我可是聽說了……」有人小心翼翼道:「陛下這麼做,是得到了太祖高皇帝的指示,把景皇孫當做儲君培養!」
那人把「儲君」兩個字,聲音放的極其的低,但周圍人聽到後,也是不免發出好大一聲喧譁。
「真的假的?」
「這還能有假,你們看著吧,太子此次起兵,放出囚犯開啟武庫,肯定是當不成了。但陛下不能讓國朝無儲君啊,你看,就給景皇孫這麼一大塊權柄。」
「說是要正長安風氣!甚至推舉全國!」
「你瞧瞧……不是儲君,誰這麼用詞?誰能正長安風氣還推行全國?」
隨著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多,類似的喧譁更是越來越大。
距離中心一處車馬不遠的地方。
劉屈氂與李廣利騎馬而行。
漢朝的三公九卿,幾乎沒有文武之分。武將也能做丞相,甚至不封候,不能擔任丞相!
負責監察百官的御史大夫也能上馬提刀,和匈奴作戰。
二人並行之餘,也聽到了四周的談論。
「你看民間多少蠢人。」劉屈氂笑道:「這得睡了多長時間,才能將這些聯繫到一起?」
李廣利也笑道:「還是太閒了,得派去勞役去,就沒那麼多話了。」
「不對……」突然,劉屈氂似乎想起什麼,「昨夜才發生的事情,為什麼傳這麼快,今天看樣子整個長安都知道了?」
此話一出,李廣利也是一愣,「是啊,按理說不會這麼快,上林苑的期門羽林,也不會如此多嘴。」
「壞了!」突然,劉屈氂似乎想到什麼,頓時調轉馬頭,勒令其繞著整個隊伍跑了一圈。
等到回來的時候,其一臉肅穆。
眼神之中,更是夾雜著不敢置信,以及發現了什麼秘密的驚喜。
「膽大包天!還真是狗膽包天!本相千算萬算,已經把那景皇孫的膽子看得夠高了,沒成想其還是超出了老夫所想!」
李廣利現在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了?」
「你猜他昨夜幹了何事?」劉屈氂瞪著眼睛,似乎現在還不敢置信。
李廣利不明所以。
而劉屈氂也不賣關子,徑直大笑道:「他把那些隨著太子起兵,然後被關押在期門、羽林營的百姓、囚徒,昨夜竟然連夜放了!」
「啊?」李廣利也是瞪著雙目,一臉的不敢置信。
「放了!!」
「昨天陛下給的差事,他還沒查就放了?」
二人對視一眼,感到震驚的同時,卻是不免對其又看輕幾分。
「我大漢朝真有如此愛民之皇孫?如此有勇無謀之徒,怎麼上這官場台面?」
「我馬上告訴陛下!昨日才在陛下面前說過,要負責清查巫蠱,以正風氣……陛下本想讓他去整治群臣,沒成想第一個是陛下?」
「哈哈……這風氣,正的可太是時候了。」
……
同一時間。
劉靖騎馬而行,他抬眼望去,乍見劉據忐忑不安,劉進也是惶恐不已。
石德更是屢次看向他,想要說什麼,但都決定繞開幾步,沒有多言。
反倒是在另一邊。
中心的車廂之地。
「劉靖!」一道蘊含著難以言喻的憤怒,陡然從車廂之內響徹而起。
旁邊霍光、金日磾等隨車都尉,當即朝著劉靖看來……
「讓他來!」
「讓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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