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不是太子了

  「來人!將這些逃出牢獄,犯上作亂,大逆不道的謀逆之徒,全都抓起來!」

  

  就在這時。

  眼看著劉據剛剛拋下長劍,身後,一直跟著劉靖而來的丞相劉屈氂見此,當即暴喝出聲。

  此話一出。

  在其身旁的宗正劉長樂,當即大驚失色。

  剛剛隨著太子放下武器的眾人、宮衛,則是猛地神色緊張,握緊了手中的利器。

  對方說的話非常清楚,今日要是以大逆不道的謀逆罪名被抓,那不只是他們,連帶著全族都要被斬盡殺絕!

  轉瞬間,剛剛因為劉靖到來平息下來的局面,瞬間再度變得劍拔弩張。

  「丞相是何意?」劉長樂驚怒,眼下最好的局面就是平息事態,而不是激化矛盾、血流成河。

  「何意?本相受皇命,要將這些謀逆之徒全都剿滅!」

  劉屈氂凜然道:「長安乃我大漢京城,天子之地,如今這些人卻開啟武庫,披甲持戈,在京城大開殺戒,行謀逆之舉。宗正眼下不助我,反倒來質問,宗正又是何意?」

  此話一出,劉長樂當即臉色煞白,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劉靖則是心中一凜。

  果然!

  他就知道,巫蠱之禍不會這麼輕鬆的結束,一場雨能暫時讓受於旱災的百姓暫時平息,但卻沒辦法,改變他們行刀兵之實。

  更不要說,很多人都在樂見其成。

  眼下這個局面,本來就是他們最期望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區區一些囚犯,武裝起來的賓客、俠士乃至百姓,根本不足以讓一國丞相、九卿看重。

  而是背後的儲君之位!

  此次,劉屈氂三番兩次,著重點出「謀逆」,就是要將此罪坐實!

  這一刻,就連劉據也從方才的悲愴、憤怒之下回過神來,他有心再積蓄力量,準備搏殺。

  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更不要說,眼下這些人已經聽到父皇還活著,這場甘霖,更是早已消弭了他們的戰鬥欲。

  「丞相,最新的皇命,在我這兒!」

  就在這時,劉靖開口。他赫然轉身,看向劉屈氂。

  「陛下派遣期門、羽林各五十人,讓我安撫此次因巫蠱而陷入紛亂的百姓。至於此次到底如何定案,陛下尚未決定。」

  「丞相存何居心?安敢越位?」


  「景皇孫……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劉靖呵斥,劉屈氂當即惱怒。

  只是,他剛想要繼續說下去,定要將罪責定實。

  但劉靖卻早已猜到其心中所想,根本不給他機會。

  「諸位將士、宮衛、還有因為巫蠱被誣陷進入牢獄的百姓,放下武器,今日之罪責不在爾等,在巫蠱,在方士,在蒙蔽聖聽的奸人!」

  「我劉靖在此,以皇命作保,今日跟隨太子剷除用巫蠱而謀財害命的方士者,有功!」

  「聽太子之命,從牢獄之中走出者,無過!」

  「身負冤屈,因勞役、賦稅而入囚牢者,此事過後,一應洗刷冤屈,可自由回鄉。」

  隨著劉靖擲地有聲的聲音落下,方才再度掀起的騷亂,瞬間小了很多。

  而劉靖則見此機會,繼續道:

  「眼下暴雨而至,諸位先隨我出長安於城外大帳歇息,屆時有吃食可供暖腹,長安不能再亂下去了!」

  眼看著四周百姓宮衛眼中,還存有警惕。

  劉靖話音一轉,忽然道:

  「此次前往神明台求雨,我曾發下大願。如今蒼天應我,降下了這場雨。」

  「等雨過天晴,我便還要再去神明台還願!」

  「在此期間,我與諸位一同入城外大營……」

  「諸位還不信我嗎?」

  寂靜!

  只有嘩啦嘩啦的雨聲。

  事關生死,大家都在擔心,會不會是把他們騙出去,然後在城外直接活埋了?自然沒有人很快下決定。

  劉屈氂見此,心中一喜。

  他正要再說些什麼去刺激一下。

  卻在這時……

  「景皇孫,我們相信你!」

  「沒錯,我們信你!」

  「我們信景皇孫!」

  劉靖見此,當即一笑,也是暗自鬆了口氣。

  卻見他們繼續問道:

  「景皇孫,可否告訴我等,到底發了何願?」

  「改天若是再乾旱,景皇孫還能發願嗎?」

  「當然可試試。還願之時,諸位可前來一觀!」

  劉靖一邊答應,另一邊也揮動手勢,讓劉屈氂帶著他們的士卒先退出去。

  「退後十里!」

  「退後十里!」


  一道又一道的命令發了出去,終於,在劉屈氂極其不甘的眼神中。

  原本亂鬨鬨、血光衝殺聲似要彌天的長安,終於安靜了下來。

  而在出城的路上。

  劉進、以及少傅石德等人,幾次望向劉靖,想要開口說話,但最終想到什麼,卻都沒有多言。

  他們現在是囚徒,而劉靖,卻是帶著天恩,身負安撫百姓的重任。

  似乎已經有所不同。

  劉靖自然意識到這一點,「大哥,那賊子可還活著?」

  他來到劉進身邊問道。

  劉進一愣,而後想到劉靖所指的人。「還在太子宮押著。」

  「沒死就好!」

  劉靖暗自盤算眼下的局面。

  此次降雨,消耗了所有的幸運值,他現在需要繼續積蓄。

  而眼下的狀況,看似緩和。

  但真正的暴風雨還在背後——要看看劉徹此刻心中,到底什麼想法。

  太子劉據、開啟武庫,動用親兵、釋放囚徒,甚至還掀起兵變!

  這每一條都是足以誅滅全族的罪名。

  不怪劉屈氂方才執意要定為謀逆。

  恐怕現在,整個朝臣的心中,都開始風雲激盪,甚至已經謀求站隊了。

  畢竟,先來後到。

  提前站好位置,直到新皇登基,未來就是從龍之功,是百年的安享太平,是綿延子孫後代的福分!

  想到這裡,劉靖十分清楚。

  接下來所有人,都在關注今日下午的建章宮!

  至於劉靖自己。

  正如他給百姓所說,他需要還願!

  更需要更多的幸運值繼續疊加。

  想到這兒。

  回到距離建章宮不遠的大營,劉據已然找來筆墨。

  沒有任何猶豫,筆墨一沾,面前的帛書上,赫然落下三字。

  《還願疏》!

  ……

  大雨一直下到了午後。

  濃厚的烏雲,儼然為整座大地,染上了一層厚重的水墨色。

  建章宮!

  昏暗的殿宇之內,只坐著劉徹一個人。

  四周的內侍、宮女,早已經被他驅趕出去。

  這位大漢的天子,不知道坐了多久,想了些什麼,只是殿內的沉寂氣氛,卻讓此間大殿,越發的莊重、肅穆!


  噠!噠!

  終於,不知何時,一道道腳步聲傳來。

  殿外的天色,給本就昏暗的大殿,拉下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影子由遠及近,從殿外的光明處,緩緩步入了昏暗的殿內。

  劉徹終於看到了他的身影。

  蒼老的面容越發肅然,而後審視的目光在後者身上打量,似乎要將對方看穿。

  「來了,朕的兒子?」

  劉據又從昏暗中走出,踏在窗戶透過的天光之上。

  他低著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而後又抬頭,看向上方,努力端坐著,一直看著自己的父親。

  「陛下……終於決定見我了?」

  初始,父子兩個的語氣趨於平緩,一問一答。

  「甘泉宮大門一直都開著,你若想見朕,隨時都能來。」

  劉徹身體前傾,聲音忽然放低,語氣驀然加速。

  「可你為何先以巫蠱詛咒?再舉刀兵謀……」

  最後一個字,劉徹並未說出來,而是話鋒一轉。

  「長安城因為你,差點出現大亂,若今日大戰已啟,屆時又會有多少人參戰?這大漢的百姓會死傷多少?孽子動兵,你要讓長安淪為鬼蜮嗎?」

  說到這裡,劉徹聲音驟然拔高,猛地拍動扶手!

  「自高祖皇帝建立我大漢起,長安從未有一日,經歷如此驚險危機!」

  「朕一生英明,怎麼就生了你這個孽障!」

  「你還有臉當這個大漢的太子嗎?」

  劉據驀然抬頭。

  本來悲傷的面龐,此刻卻出現了一抹譏諷笑意。

  「哈哈哈……」

  「你笑什麼?」

  「父親,話都讓你說了。我去了,去了甘泉宮,可你何曾見我?」

  「你終於得償所願了。」

  劉據冷冷的看著大殿上方,那個從小就被他仰慕的大漢天子。

  但此刻,他卻感受到了從對方身上蔓延出來的無盡惡意!

  「你信巫蠱,不信我?」

  「你信那個在趙國就害了趙太子的江充賊人,你不信當了你三十七年的兒子!不信這三十年的太子!」

  「若不想我當這太子,何須如此麻煩?」

  劉據回憶起近兩年所發生的一切,忽然怒指劉徹。

  「從舅舅死後,父親的所作所為,不就是要告訴群臣,要廢掉我這個太子嗎?」

  『我知道,從今往後……」

  「我不是太子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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