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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邊城是什麼樣的?

  第150章 邊城是什麼樣的?

  錦歲看到在旁邊躲著的流民,都沖了出來,朝馬車的方向磕頭。

  這是拜別凌爺爺的,有些感情,不是權力和財富能俘虜的。

  當看不到將士的身影時,錦歲坐回車裡,死死握著拳頭,仰頭看著車頂。

  錦安什麼也沒說,默默上前,像個大人一樣抱著她的頭,一遍遍地撫摸著她的背。

  很快錦歲就感覺到有淚滴在自己臉上、手背。她看向弟弟,只見錦安哭的鼻涕眼淚一大把。

  

  她強笑道:「這麼捨不得走嗎?」

  錦安搖頭:「我是替姐姐哭,我知道你心裡很想哭。」

  錦歲眼眶也濕了:「傻小子,哭還能替啊?」

  錦歲用力抱一下弟弟,故意逗他道:「最起碼有一點好。」

  錦安哽咽著問:「什麼?」

  「以後你能叫我姐姐了,王爺哥,難聽死了。」

  錦安破涕為笑,鼻涕笑成一個大泡泡。

  凌爺爺聽到車廂里的笑聲,長長地鬆了口氣,雖然自家孫女大變樣,但他覺得有一點還是跟他很像。

  那就是,身體上的折磨和痛苦,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好了傷疤忘了痛。

  可心裡受的傷,則是極難治癒。像在心口扎了根刺,即便過了幾十年,只要想起來,還是會隱隱作痛。

  歲歲也許到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有多傷心。

  老道真是看走眼了,沒想到皇家的人是如此無情!

  唉,希望這一路南下,我這個阿爺能幫歲歲走出陰霾,等到江南時,她又變回那個積極向上,不畏萬難的姑娘。

  這麼想著,凌爺爺喊『駕』的聲音更大了。趁消息沒傳開,必須儘快離開燕地。

  孫女做假戾王這期間,可得罪了不少士族啊!不論何時,落井下石的人都不少。

  特別是鄭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萬一派人來找事,憑祖孫三個老的老小的小,還真沒法逃脫。

  凌爺爺駕車飛馳,車廂里錦歲正在抓緊時間教錦安用手弩:

  「就這樣握緊了,扳下面這個扣。這個孔是放麻醉針的,不傷人,只會讓人暈倒。

  這個粗孔放的就是魚油火器,射出去就爆炸起火,姐姐燒邊城用的就是這個。」

  錦安的臉都白了:「那這麼放在車廂安全嗎?」

  錦歲笑道:「放心,這箱子是特製的,你看,一點也不晃蕩,安全的很。」


  錦安覺得更可怕的是:「可是姐,你為什麼讓我現在學這個?離開邊城也不會遇到韃子。」

  錦歲揉揉他的小腦瓜子:

  「又不是只有韃子是壞人,你忘了咱們遇到的山匪啊!還有狼群虎豹,阿爺年紀大了,姐姐一個女孩子,我們都得你來保護呢!」

  「不想學,還是不敢殺人?」

  錦安立即道:「我想學,也敢殺人!誰敢傷害姐姐和阿爺,我一定殺了他!」

  錦歲鼓勵地道:「好!就是要有這個氣勢,才能學什麼都成功。

  你先拿木箭練習手弩,麻醉針和魚油我收起來。」

  她自己則拿著燕地輿圖在旁邊看,手弩她已經練的很熟了,這算是她為自己量身訂做的武器,比弓箭輕且更易瞄準,還能一弩多發。

  錦安在旁邊練著練著,突然冒出一句:「要是黑虎哥跟咱們一起走就好了。」

  錦歲心口鈍痛,她相信只要自己提出這個要求,黑虎肯定願意跟她走。可她怎麼能那麼自私!

  「朝廷的聖旨一到,你黑虎哥就是七品校尉。跟著我們他只能做護衛和車夫,有什麼前程?」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你給我練半個時辰射弩,再和姐姐一起讀書。」

  錦安頓時不敢再說話,他是親眼看到姐姐訓練黑羽營新兵的,那時候的姐姐意氣風發,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那個馬背上人是他家阿姐。

  現在姐姐能訓的人只有他了,看來還沒到江南,我就要開始讀書了。

  錦安欲哭無淚,可他沒想退縮,他只恨自己長的太慢,要是他再大幾歲,一定不讓姐姐受這麼大的委屈。

  路上幾乎沒怎麼停,頂多馬累了跑慢一點。錦歲中途接替阿爺駕車,阿爺躺進車廂就發出呼嚕聲。

  老人家太累了,昨夜幾乎一夜沒睡,把跟他從山裡出來的流民都安置了一番。

  風雖然還沒有像刀子一樣,但吹到臉上也是生痛。

  錦歲覺得她的眼睛發燙,戴著阿爺的厚帽子,把帽沿下拉,再把脖子上的圍巾上提,又把實驗室的護目鏡戴上,這才好受點。

  天黑的太早,出了邊城也沒路燈,馬提燈那點光,根本不敢走夜路。

  已經到了燕州郊外,錦歲不擔心別人,就怕鄭芸追上來找茬,再就是燕九追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燕九,那感覺就像,你才拒絕了一個高薪挖你牆角的大老闆,結果再次見面你在天橋乞討。

  不說大老闆笑不笑你,你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啊!


  幸運的是,錦歲發現往來邊城的馬車挺多的,她的車轍印很快就被覆蓋了。

  不敢去找驛站之類的地方過夜,想找個遮風的小樹林,祖孫三人在車廂里擠一夜也暖和。

  卻看到小樹林裡已經燃起了數個篝火堆,有好幾十人聚在這裡過夜。

  掃一看便知,都是平民百姓,有人挑貨郎,一看到新人加入,立即將自己的貨物拉到身邊,警惕地看著錦歲。

  還有一家幾口的,有老有小,最小的孩子才三、四歲,好奇地打量著錦歲。呃,主要是看她牽的馬。

  被她母親一把抱過去,生怕衝撞了『貴人』。在百姓眼中,有一匹高頭大馬拉車的就是貴人。

  錦歲喚醒凌爺爺,跟普通人溝通阿爺最擅長,並且她擔心有人認出自己。

  把圍巾又往上拉了拉,先把車拉到空地處,再解馬去餵水餵草料。

  這是匹從戰場上退下的黃驃馬,腳受了傷,不能上戰場但當拉車馬算是委屈它了。

  錦歲往大黃的水裡倒了瓶葡萄糖,補補能量。

  草料也多抓了幾把好豆料,小聲安慰道:「等咱們離開燕地,就讓你慢慢走。」

  阿爺在車廂里伸個懶腰下車,很有東北老鄉的風範,自來熟地笑問:

  「哎呀,老夫還擔心晚上就咱祖孫三個,遇到狼咋個辦?沒想到有這麼多鄉親在啊!」

  凌爺爺已經脫了道袍,祖孫三個商量好的,不再以道士的身份趕路,因為那樣太顯眼了。

  阿爺這樣一問,立即有年長的接話:「驛站我們這樣的人家住不起,只能露宿荒野。老爺咋不住驛站?」

  凌爺爺嘿一聲,跑到人家篝火堆上烤火:「我算啥老爺!一天兩頓乾的都吃不起。

  這車和馬都是租的,哪裡有錢住驛站哦!」

  這話讓眾人感同身受,見車上沒有大人,只有一個少年和孩子,都放鬆警惕,聊了起來。

  錦歲一邊聽著阿爺那裡的動靜,一邊和錦安升火。一個婦人還好心送了一團引火的枯草,錦歲當然不敢拿煤爐出來用。

  就近拾了些柴,把吊鍋架上,準備煮個簡單的晚餐。

  歸功於阿爺準備的充足,他把雜燴食肆的底料裝了一鍋,如今天冷,雖然沒上凍,但吃個三天是沒問題的。

  舀一勺加水一熬就是個簡單的湯,再把大餅復烤一下,往湯鍋里一泡,妥妥的中原美味。

  祖孫三人最大的優點就是,都吃過苦,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也不難。

  包括小錦安,對這個晚餐也很滿意。


  不過錦歲悄悄給錦安加了餐,孩子長身體,趕路又累,得吃吃,在車廂里讓他啃了兩塊熟牛肉。

  外面人太多,得低調,吃餅喝湯已經比那些啃乾糧的百姓要強太多,你再吃肉就太引人矚目了。

  湯鍋沸騰後,錦歲先盛了一碗讓錦安送給那個贈他們乾草的婦人,以示答謝,她帶著兩個孩子的。

  阿爺坐回鍋前,已經把幾十人的信息打聽的差不多,他別有深意地看一眼錦歲,眼神中有驕傲,還有心疼,低聲道:

  「都是去邊城的。」

  錦安詫異地問:「去邊城做什麼?」

  凌爺爺笑呵呵地說:「燕地十六州都傳遍了,戾王照撫流民,邊城缺人手,能找到活干。就算找不到,王爺也不會讓他們餓死凍死。」

  「都是在家鄉活不下去的,有的田被士族占了,有變賣家產交了秋稅,有的秋稅交不上,男人被拖去服徭役,女人只能帶著孩子外出謀生。」

  「都是苦命人啊!比流民強不了多少。聽說邊城窮人有活路,都往邊城跑來了。」

  錦安也驕傲起來,都是我姐姐的功勞!

  轉念想到三人目前的困境,他又笑不出來了。小聲問錦歲:「姐,咱們走了,王爺還會對百姓好嗎?」

  錦歲冷漠地道:「那是他的邊城,他的百姓,誰知道呢!吃飯,已經不關咱們的事了。」

  嘴裡這麼說,心裡卻忍不住去看這些百姓,想著那個婦人能安排到哪裡,那一家子瞧著強壯,可以去干鹽田的活。

  那個老人瞧手上的繭子就是工匠,工匠邊城最稀缺了,希望程榆問清楚一點,別因為年紀大就不要……

  趕緊搖搖頭示意自己也清醒一點,已經不關你的事了!你有閒心操心這些,不如想一想前路!

  許是因為他們的食物太香,也可能是剛才凌爺爺的聊天大法起了效,有人高聲問道:「老仗,你們去過邊城嗎?」

  凌爺爺掃一眼錦歲,笑道:「沒去過,我們是燕郊人。」

  有人又問:「那應該聽說過吧!戾王真招收百姓,給他幹活管飯還給錢?」

  大家七嘴八舌地問起來:

  「邊城是什麼樣的?」

  「流民上戶籍還給分田?」

  「沒有士族搶占良田好地?」

  「邊城是邊關兵多,兵爺不會亂打人吧?」

  「聽說之前鄭家要平民女殉葬,戾王硬是把人救下來,還把鄭家家主的頭給砍了呢!」

  錦歲趕忙解釋:「砍的是鄭家代家主,也不單因為他要平民殉葬,他還跟山賊馬匪勾結,搶掠百姓。」


  眾人先是一愣,你爺爺不是說不清楚嗎?但馬上反應過來,圍的更近了:

  「聽說很多人都瞧見了,戾王長的像天神一樣俊,又威猛霸氣,當著朝廷欽差的面,把鄭家主一刀給砍了。」

  「活該啊!這些士族大家稱霸燕地百年,也該有人來治治他們了。」

  「聽說戾王火燒一萬韃子,把整個城都給燒了!如今舊城還是一片焦土,還能聞到血腥味呢!」

  錦歲:……牛皮是怎麼吹出去的?統共也就一千多韃子,還一萬,一萬韃子鐵騎能把燕地蕩平了。

  朝廷的封賞聖旨一直沒來,該不會就因為有人吹牛吹過頭了吧?

  「我聽說邊城有從西域弄來的糧種,寒冬臘月也能種,種的那糧食就不挨餓了。」

  「我聽說給王爺幹活,一天管兩頓飯,還有肉吃呢!」

  一聽『肉』,連小傢伙也大膽詢問:「肉肉,天天有肉肉吃嗎?娘親,我們快點去邊城吧!」

  那婦人看著正抱著碗舔的小兒子,歉意地對錦歲笑笑,表示自己會把碗洗乾淨。

  又拉過詢問的大兒子,擔憂地道:「哪能天天吃肉哦!也不知道像娘這樣的能不能找到營生?」

  凌爺爺忙說:「找得到!集市上擺攤的婦人姑娘多的是,你去了先到流民營登記,有戶籍的要遷戶,沒戶籍的先干官府發的任務賺工分,然後再落戶。

  像你這樣帶兩孩子的,會給你多兩份補貼的。」

  大家一聽這老仗開始說不知道,後面又是略懂,現在竟然連邊城怎麼落戶都一清二楚了。

  紛紛擠過來詢問,錦歲又怕阿爺說漏了嘴,又同情這些百姓,只能緊張地在旁邊聽著,準備隨時提醒阿爺。

  扭頭看到錦安悄悄挑碗裡的餅給那個舔碗的小孩子,她又是心一軟。

  不知為何,被顧長蕭弄出來的滿腹愁緒,在這些百姓七嘴八舌的詢問中,在看到他們對邊城的嚮往中。

  錦歲只覺心裡好受多了,我在邊城所做的一切,也許對顧長蕭來說沒有意義,也許不能留傳下來什麼,可對底層百姓來說,邊城卻成了他們心中的燈塔所在。

  自己做的努力,會用另一種方式,潤物細無聲地,灑向這片天地。

  這麼想著,她的眼神漸至溫柔,嘴角微揚。

  凌爺爺看在眼裡,笑在心裡,我的歲歲啊!你總說我和錦安太過心軟,其實最心軟的人就是你啊!

  唉,我知道我寫的不好,有很多地方要改進。可數據實在太差太差了,稿費低的連飯都要吃不上了。求票票安慰~~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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